18 終局

　　西征軍艦隊參謀和副官們也想到了這個假設。大家的臉，在戰(zhàn)略屏幕的3D全息光線下，好像《麥克白斯》那些從鍋子里冒出的巫婆，都搖搖晃晃的：

　　“閣下，謝爾蓋……難道……又要伏擊我們？！”

　　“大人，我們進到了上一次一分艦隊遭受偷襲的地方了！”

　　“中將，我們掉頭吧？敵人的兵力是我們的三倍??？！”

　　這時，旗艦的雷達通訊兵們也不斷扭頭、發(fā)來焦躁的吵嚷：

　　“西北方8點55分方向、400萬公里處又發(fā)現(xiàn)不明武裝！”

　　“西南……也出現(xiàn)了！”

　　戰(zhàn)略地圖上，無法掩飾：一圈一圈的力量，正從四面八方，壓了過來。兵力，明顯大大超過了西征軍對大人馬聯(lián)邦軍的判斷。

　　按照速度，和星域現(xiàn)在的航行情況，它們最快可在3小時后對自己開火！

　　中將白色的面孔，終于鼓出了一腦門的紅色。他嘶啞地吼道：

　　“給我打，狠狠地打謝爾蓋軍！”

　　于是，2600艘人狼星都響起了警報，所有的炮手都進入了一級戰(zhàn)備。閃著星光的艦艙底部，更放出了51000多架的大航海106型戰(zhàn)斗飛船。

　　它們好像流星群般，組成沖擊戰(zhàn)隊，對著謝爾蓋軍發(fā)起了第一波沖擊。

　　受到還擊的謝爾蓋側翼，先是在一片又片的幾何圖光柱中被打中、燃起了小點點的白光。然后，它們就像砍掉了腦袋的雞，掙扎著朝西征軍的先鋒沖過來。

　　易旭亮中校帶領的第一分艦隊前鋒，立即被壓出了一道裂口。

　　沖得最猛的第四分艦隊，干脆從后面刺入了這個空檔，與謝爾蓋軍猛烈駁火。

　　雖然沖入西征軍前線的謝爾蓋軍失去了16艘戰(zhàn)列艦，但是，第四分也害得想穩(wěn)定陣腳的一分損失了相若的戰(zhàn)力。

　　易旭亮中校的腦子轟地響了起來。下意識，他真想對著分艦隊作戰(zhàn)參謀大吼：“開火還擊！”

　　但是，他迅速穩(wěn)定住了發(fā)抖的手，還有敲打著他牙關的心跳：

　　“分艦隊……調(diào)整陣型，繼續(xù)前進！”

　　分艦隊指揮部都看向了他。

　　“先……先消滅謝爾蓋的人，回頭再找那個混蛋算賬！”易旭亮揮揮手，要求艦隊堅決分出路，讓功勞給四分和四分指揮官、阿道夫-哈博特恩-施密特中校。

　　四分艦隊當然沖了過去，像個楔子般打入敵軍的前線，正面硬剛對手。

　　謝爾蓋軍后退了，隊形似乎也像剛才的西征軍一分那樣，被扯開了口子。

　　沒等黑發(fā)的施密特中校來得及大笑，他的艦隊，就被聯(lián)邦軍遭沖散的“逃兵”，從兩邊掐住了雙翅。

　　“呼叫一分……叫那些老娘們趕緊沖！”

　　四分艦隊指揮官氣得大吼，卻忘了自己剛才都干了什么。

　　沒等他想起向中將求救，謝爾蓋軍的主力就提前進入會戰(zhàn)陣地。

　　時間仿佛突然停滯，然后瞬間倒退回到100年前，聯(lián)邦的雪諾恩將軍對戰(zhàn)王朝主力區(qū)第四野的時刻。

　　藍綠色的主炮光芒不但擊碎了恢弘的星際巨艦、就連繞過不及的戰(zhàn)斗飛船，還有隕石，都被燒成了白亮的光團。

　　這些光在空間里扭曲著，隨時放出更多的能量，把離它們稍近的飛船、隕石、戰(zhàn)艦，乃至小行星，都拖入覆滅的爆裂反應里。

　　四分艦隊全部戰(zhàn)艦，就此安靜地消失在了雷達屏幕上。

　　就好像它上面、那些被光吞噬的人，似乎不會嚎叫著要沖出火海，不會發(fā)瘋地拍打無法打開的艙門，也不會發(fā)出吱吱響的糊焦味……

　　他們沒有名字，只是一個又一個的數(shù)字，不斷投入空間的黑暗里，變成一瞬即逝的火花。

　　戰(zhàn)斗進行到52分11秒，除了冷靜應對大人馬聯(lián)邦較弱左翼的一分艦隊，后面沖上來想搶救四分的二分和三分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重創(chuàng)。

　　這時，奧特斯堡中將收到了最后一擊：

　　剛才一直無法與后方基地聯(lián)系上的通訊終于接通了。

　　信號雖然非常微弱，噪聲異常刺耳，但是他還是看見了、在他身邊權充過次級副官的米柳提中尉。

　　“閣下……閣下！”總愛一臉諂笑的臉上，此刻卻只有血、煙灰和傷口。

　　“發(fā)生了什么？”

　　“唔……閣下，那個寵物啟動了自毀，大家……大家都死了，包括您的家屬……”

　　奧特斯堡中將眨了眨眼睛，喉嚨頓時干了。他努力了幾次，才把空氣呼吸進肺里：

　　“那么……那么，剩下的艦隊和兵力呢？”

　　這一刻，他必須是統(tǒng)帥，而不是丈夫或父親。

　　“他們也全滅了……嗚嗚嗚……”

　　中將點點頭，關閉了通訊?？纯粗笓]室里所有人，他安靜而利索地、把銀灰色的雕花配槍拔了出來：

　　“各位，謝謝大家！謝謝！”

　　參謀們也顫抖起來，但是，誰也不敢哭：

　　“閣下，請準許我為東部戰(zhàn)區(qū)，為恩帥，為閣下而死！”

　　“閣下，我們和謝爾蓋同歸于盡！”

　　“同歸于盡！”

　　西征軍剩余的半數(shù)兵力，連同唯一戰(zhàn)勝了謝爾蓋軍側翼的一分，都拿出最后的瘋狂，全速沖向了敵人。

　　但是，下一秒，奇跡卻發(fā)生了：仍占優(yōu)勢的謝爾蓋軍忽然卷成一卷，倉皇掉頭了。

　　旗艦指揮室里，先是死一樣的安靜，接著便爆發(fā)出死而復生般的歡呼：

　　“中將，中將！哈哈哈哈！”

　　“閣下，大勝利?。　?p>　　“哈哈哈哈，膽小鬼謝爾蓋！”

　　中將的手也哆嗦了。但是，他迅即意識到：這很有可能是謝爾蓋、要復制雪諾恩將軍當年的“誘敵深入、關門打狗”的伎倆。

　　他決定不上當：

　　“馬上傳令下去，從兩翼包抄謝爾蓋的右翼！就在這里死拖能消滅的敵人。”

　　但是命令才傳下去，中將就收到了、來自王朝大本營雷艾將軍的超光速通訊邀請。

　　奧特斯堡只得趕緊整理了一下儀容，因為他的軍服已經(jīng)全被汗塌透了。又叫人把到處是戰(zhàn)痕的指揮室略微歸整了一下，他才表情肅穆地打開邀請：

　　“閣下……”

　　但是，屏幕上出現(xiàn)的，卻不是瘦長臉的元帥本人。

　　“奧特斯堡卿！”

　　裝腔作勢的年輕男人，不斷在視相會議的另一頭，整理著滿頭的秀發(fā)。

　　中將暗暗吃了一驚?？茨巧硌b飾著水晶、珍珠和蕾絲花邊的繁復衣衫，還有弱冠的年齡，這個人更像攝政帶在身邊的侍從。

　　“是……”

　　年輕侍從兩眼閃閃發(fā)亮：“本座命令你立即乘勝追擊！”

　　“什么？等一下，這位大人，前面怕有敵人的圈套……”中將完全傻了。

　　但是，對方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口吻：

　　“奧特斯堡卿，我王師三大戰(zhàn)區(qū)，已形成了對叛賊的合圍。謝爾蓋走投無路了！雷艾閣下正在督師。攝政大人讓我協(xié)助他指揮！”

　　中將聽見這話，扭頭看了看、背后目瞪口呆的艦隊參謀部。

　　大家也都傻在了原地。

　　原來，艦隊一直發(fā)現(xiàn)、不斷冒出來的巨大兵力，并非謝爾蓋藏起來的奇兵。

　　就在謝爾蓋傾聯(lián)邦全部兵力出動、想再復制一次百年前大會戰(zhàn)勝利時，一支配備了一萬兩千艘人狼星戰(zhàn)艦的軍隊突然冒出來，從后方阻斷了它的退路。

　　這支巨型軍團顯然是利用五軍為戰(zhàn)的混亂，從日灼星系距離王朝自治領最近的、首富私人行星，突擊過來的。

　　等謝爾蓋軍反應過來對方不是西征軍的援軍，聯(lián)邦的首都、日灼行星上，有機教徒就已經(jīng)升起了代表王朝的旗幟。

　　大街小巷里，還沒有被偷走的大屏幕上，正不斷滾動播放的老戰(zhàn)爭影片，和歌頌謝爾蓋將軍光輝思想的節(jié)目也忽然定格，然后就被一群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取代。

　　其中一個豆芽身形的小個兒，先吸引了老百姓的目光。

　　“唉？這不是……奸商阿里-貝都因么？”

　　“啊，還有那個因為非禮193個婦女被絞死的……叫什么來著……”

　　他們說的是，后排最左邊站立、滿頭金發(fā)的雷阿爾。

　　然后，人們還認出：前排站著逃走的兩位上將、道德委員會的老太太朱亮夫人、法務委員戴德梁和小個、黝黑皮膚的馬屁精阮委員等人。

　　簡單地說，從前新聞天天出鏡的革命委員會成員們，外加幾個毛頭，全部集體出山了。

　　就在大家不明白，這是誤播了以前的片段，還是聯(lián)邦最主要的媒體被駭了，一個無論身材還是面貌，都像極了中年版超人的男人，走到了鏡頭的最前面。

　　“尊敬的大人馬聯(lián)邦居民，我是……你們的公仆、大人馬真正的最高領袖。我向大家公布一個好消息！大家還有大家深愛的大人馬，在你們的公仆、還有我們的朋友的不懈奮斗下，一起從謝爾蓋這個暴徒手中，拯救了出來！王朝軍將分階段接管各星系……”

　　聯(lián)邦居民立即呆住了，包括瑞麒麟棋牌室里、一邊刷監(jiān)視屏，一邊玩電話的老Q。

　　“……是耶倫！還是這些……X的！”

　　進來給她送削好水果的王盼盼也傻了：

　　“什么……什么叫‘我們……我們被王朝軍接管’？”

　　老Q卻好像沒聽見這話。她的臉色越來越白，眼睛仿佛透過屏幕，要去咬耶倫身后的首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