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宮忽然又寧靜了。
該養(yǎng)身子的養(yǎng)身子,禁閉的禁閉,似乎一切都是那么歲月靜好。
天晴氣暖,許清瑜難得簡裝執(zhí)鞭,承歡宮一時又熱鬧起來。長鞭劃破長空霹靂作響。
蕭淮踏入承歡宮的時候便看到這樣一番情景。一身素衣的許清瑜褪去往日華貴,多了幾分英氣。
他早些時候便知許清瑜善鞭,卻不曾細細見過,如今見著,竟發(fā)現(xiàn)小小女子有多種風采,與第一印象著實不符。起初只以為是鄉(xiāng)下女子上不得臺面,可許清瑜舉手投足姿態(tài)得體,喜怒哀樂真性情,談不上令人魂牽夢繞,卻難以忘懷。
晚霜最先發(fā)現(xiàn)蕭淮的到來,她趕忙行禮道:“奴婢參見皇上。”
她聲音頗大,是為了提醒許清瑜蕭淮的到來。
許清瑜聽罷立刻停了手。用袖口擦了擦汗,才回頭望去。只見蕭淮一如既往一身明黃,耀眼奪目。
“臣妾給皇上請安?!痹S清瑜將鞭收入手中,才行禮。
蕭淮負手而立,語氣輕快:“不必多禮。愛妃好雅致。”
許清瑜依舊是疏離的樣子,與紫宸殿膽大又嬌羞的模樣完全不同。她只是靜靜地,等待蕭淮的下言。
蕭淮一時興起,問道:“你可會使劍?”
許清瑜自然不會。她當年只因軟鞭易攜帶,這才選擇去學了軟鞭。她向蕭淮搖了搖頭。
蕭淮喚福壽公公取了他珍藏多年的劍,他自個兒先尋了院里的石凳落座,晚霜及又眼色端了茶來。
許清瑜站在一旁,恪守本分,為蕭淮倒茶。
春色正好,午后的陽光懶懶照在石桌上,折射出一角耀眼的光。許清瑜一身素白色衣裙,靜靜地站在石桌邊。素手執(zhí)壺倒茶,茶氣氤氳,蕭淮朦朧中看著認真的許清瑜,一時間心底有幾分異樣。
“你坐下吧,這些事讓宮人做便是?!笔捇吹恼Z氣格外溫和。
許清瑜乖乖放下茶盞,也坐在石凳上。二人相對于無言,也是一段美好的時光。
良久,福壽公公取來一個盒子,蕭淮將盒子打開,里面赫然躺著一把發(fā)亮的劍,劍柄雕刻著幾朵彼岸花。
許清瑜被精美的兵器吸引了目光,這兵器應是常有人擦拭,依然發(fā)亮。劍身鋒利無比,在陽光下閃爍著光。
許清瑜伸手去觸碰,卻不小心被劃了一道小口。她并未覺得疼痛,只是驚呼道:“這劍好生鋒利!”
蕭淮見她對劍發(fā)出贊嘆,不由得笑道:“若是哪日你會使劍,朕便將它賞賜給你。此劍名為黃泉,劍柄刻彼岸花,乃朕的祖父遣當年天下第一匠所作,它還有一把相配的劍,名為碧落。黃泉劍身稍小,鋒利無比,適合女子所用,本是賜給朕的祖母,當年驍勇善戰(zhàn)的女大將軍,后傳世至今?!?p> 許清瑜聽了一番劍的來歷,更加喜愛,可喜愛之際又犯了愁。
蕭淮見她皺眉,忍不住問:“怎么了?莫非淑妃不喜歡?”
許清瑜猛然搖頭:“自然是喜歡的。可這宮里都是大家閨秀,又怎能允臣妾舞槍弄劍?”
原是這事。蕭淮難得心情不錯,大方道:“這點小事,朕來幫你解決?!?p> 他回頭沖福壽公公道:“朕下令,即日起,特批準淑妃許氏能在承歡宮習武,任何人不得指責?!?p> 許清瑜仍舊是愁眉不展:“陛下既是給了臣妾恩惠,可這后宮哪兒能有善劍之人,臣妾恐怕難尋良師。陛下莫不是唬臣妾,不想給臣妾黃泉劍罷?”
這普天之下,也只有許清瑜敢與蕭淮如此這般說話,而蕭淮卻十分喜歡這樣特別的相處方式。眼前人兒雖是一副恭順模樣,其實是個小貓,時不時便會伸出利爪撓兩下,撓的他心里直癢癢。
蕭淮劍法了得,可拉不下臉去毛遂自薦,只得拿眼去瞟福壽公公。福壽公公心想莫不是皇上有了眼疾?蕭淮見他不開竅,輕咳一聲:“這后宮善劍之人也不是沒有……”
話音剛落,福壽公公頓時明白了蕭淮的意思,趕忙接話道:“淑妃娘娘,咱們陛下的武功可是上上乘,這后宮如何無人會劍?”
蕭淮順勢將話接過去:“淑妃若不嫌棄,朕便得空親自教授愛妃劍法?!?p> 許清瑜一聽,是蕭淮親自教授,那還了得?這可是莫大的恩寵。許清瑜連忙謝恩。
蕭淮想著順勢歇在承歡宮,他可是好些時日不曾與許清瑜共眠。這承歡宮可冷清了不少。
“姐姐!”外邊突兀一聲,一個粉嫩衣裳的女孩蹦蹦跳跳入了承歡宮,“鶯鶯好久不曾來承歡宮,甚是想念姐姐!”
白鶯鶯是笑著的,她輕快地來到許清瑜面前,一抬頭便見微微黑著臉的蕭淮,一瞬間似乎被嚇得不輕:“陛……陛下……嬪妾見過陛下。”
還不等蕭淮發(fā)話,白鶯鶯又朝著許清瑜囁嚅道:“嬪妾不知陛下道來,擾了陛下與姐姐的雅興,還望陛下與姐姐恕罪?!卑L鶯像擔驚的兔子,楚楚可憐。
許清瑜向來大度,更何況她認為白鶯鶯是無心的,她與蕭淮也并無雅興之言。便忽視蕭淮,直接對白鶯鶯道:“妹妹能來看本宮,本宮高興還來不及,哪兒能怪罪?!?p> 白鶯鶯大病初愈,蕭淮也有憐惜,碎擾亂他的想法,倒也并無大礙。只是尷尬地言說:“既是女子相見,朕便回紫宸殿處理政務?!倍蟠罂绮降仉x開承歡宮。
許清瑜發(fā)覺白鶯鶯留戀地看著蕭淮方才離去的身影。才想起白鶯鶯是鐘情蕭淮的。
許清瑜則是拉過白鶯鶯的手,示意她坐在石凳上:“今日怎來了?”
白鶯鶯坐在石凳上,捻起一塊剛端來的糕點,塞入口中含糊道:“身子好些,景陽宮甚是無趣,這便來尋姐姐?!?p> 許清瑜彎眉,遞過茶水:“慢點吃,別噎著,怎么還這么著急?!?p> 白鶯鶯笑得單純,連忙擺手:“不打緊不打緊!”
許清瑜見她吃的歡,又想起方才的事,躊躇良久,小心翼翼開口問道:“你如此鐘情于陛下,可陛下后宮佳麗三千,你舍得將他推給他人么?”
白鶯鶯聞言愣了一下,而后笑道:“自然是不舍得?!?p> 她頓了頓,又抬頭揚起明媚的笑:“但他是皇帝,不該困于兒女私情,鶯鶯既是認定了他,自然要大度一些,接受他一切才是?!?p> 許清瑜覺得白鶯鶯懂事不已。
蕭淮離了承歡宮便覺得無聊,和福壽公公在御花園閑逛一番,前朝忽來要事,他這才匆匆忙忙歸了紫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