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青青河邊草

　　姜秦再次醒來的時候，以為自己還沒死透。睜開眼是熟悉的雙眼模糊的感覺。她有些奇怪，雖說她也不怎么喜歡聽人哭喪……

　　但她剛剛明明還聽見她的大孫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這會兒安靜得有些詭異。

　　“嚶嚶嚶……”

　　姜秦皺眉，她的曾孫女中應(yīng)該沒有哭的這么讓人心煩的。將門虎女，這么哭是會被鄙視得……

　　嚶嚶怪走了？

　　姜秦覺得自己有些沒力氣，就睡了。等再醒來時，姜秦才發(fā)現(xiàn)了不對……

　　她好像又變成了嬰兒！她又出生了！

　　如果說上次還能說是因?yàn)槟莻€手鐲，所以她帶著記憶投胎了，那這次是怎么回事？上輩子她可沒有什么奇怪的鐲子……無病無災(zāi)壽終正寢……

　　可是顯然沒有人能告訴她這個答案。

　　出生后的前六個月，姜秦都以為一直喂自己的這個女人是她今生的母親。雖然她對姜秦很冷漠，除了喂奶換尿布，基本不管姜秦。但姜秦也沒覺得有什么……只當(dāng)是每個做媽的性子的都一樣。

　　直到有一天，她因?yàn)闆]拿到薪水走了……姜秦才知道，自己原來不是她的孩子。她只是職業(yè)乳母。

　　而她的生母……就是那個她來到這個世界后出現(xiàn)了一會兒的嚶嚶怪。

　　“嚶嚶嚶……我的命好苦……甄郎……你就真的這么狠心嗎……”

　　她的生母顯然很不靠譜……比乳母還不靠譜。每天除了哭，她幾乎不做任何事情。

　　她常常連自己都忘記吃飯，更不用提姜秦這個小嬰兒了……

　　姜秦很無奈，你能想象六個月就要自力更生，自己從床上爬下去找痰盂的感受嗎？

　　直到姜秦八個月大的時候，有次在房間里找不到水和食物而扶著墻出去找廚房得時候，她的生母才終于意識到自己忽略這個女兒太久了。

　　而姜秦也終于找到了和她溝通得方式，她不是完全不愛自己的孩子，只是姜秦太懂事太安靜了，讓她經(jīng)常忽略了她的存在。

　　這不，在廚房門口被門檻絆倒的姜秦，被她抱著哭了快一小時。

　　這輩子得家是個二進(jìn)的小院，有簡單裝潢，有書有畫，吃穿用度也不算太差，比前世出生時的經(jīng)濟(jì)條件好太多了。

　　只是奇怪得是家里除了她娘，就再也沒有別人了。只有一次，有個男人來送食物和銀錢。但看娘親對他的態(tài)度，看起來不像是她的生父，似乎只是個仆從。

　　而從那個男人得穿著打扮中，姜秦推斷出，她現(xiàn)在大概是生活在清朝。

　　姜秦問他爹在哪兒的時候，他娘就會關(guān)在房間里哭上一整天。后來姜秦就不敢問了……

　　等到姜秦第一次發(fā)現(xiàn)她娘有自殺的意圖時，她才驚覺，她這輩子的生母患有嚴(yán)重的產(chǎn)后抑郁。

　　所以她才每天哭泣不止……所以她才會想要自盡……

　　姜秦開始一步也不敢離開她的身邊。娘親在有她陪著的時候情緒也稍微穩(wěn)定些。

　　那個送銀子的男人，是在半年后再次出現(xiàn)得。那時候姜秦已經(jīng)能自己熟練的走路了。

　　她去開了門，男人顯然很驚訝，問：“何夫人不在嗎？”

　　何夫人？原來她娘姓何啊。

　　“娘睡著了，你是我爹身邊得人嗎？”姜秦仰著頭一臉稚嫩的問。

　　那人有些慌神的連忙否認(rèn)：“不是，我們家大人只是何夫人的故交，見你們可憐才資助你們的……千萬不要亂說，知道嗎？”

　　姜秦點(diǎn)點(diǎn)頭，問：“那你家大人是誰？”

　　那人面容一肅，扔給姜秦一包銀兩，道：“不該問的別問?！?p>　　那人轉(zhuǎn)身就要走，姜秦在他身后喊：“如果你認(rèn)識我爹，請你轉(zhuǎn)告他，我娘生病了，也許快死了?！?p>　　那人腳步頓了一下，但還是頭也沒回的走了。

　　姜秦拿著銀子回房間得時候，她娘已經(jīng)醒了。看見姜秦手中的錢袋，她流著淚道：“他還是不肯見我……我從來沒有奢求什么名分，只要他來看看我，他的妻子為什么就是容不下我！”

　　姜秦忽然明白，原來她娘是別人的外室，而她，是個私生女。姜秦有些心煩，眼前是她曾經(jīng)最討厭的一種人。但她現(xiàn)在卻是自己的生母。她還得了病，不能受刺激。

　　她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得情緒穩(wěn)定些，然后奶聲奶氣的倚在女人懷里，道：“娘，你還有我。我們有彼此就夠了，如果就在這里不開心，那我們離開這里去別的地方生活……不屬于我們的，我們不要了，好不好？”

　　女人推開姜秦，縮到床里抱著腿沖姜秦道：“不，不……甄郎是愛我的，他心里有我的，只是他夫人心胸狹隘容不下我們……所以他才不能過來了。他對我很好，他為我作詩，畫畫……把我救出那個地方。他是世上最好的男兒……”

　　姜秦見她情緒有些激動，也不敢再說什么，只猛順著她的話說：“是是是……他是最好的人，娘能告訴我，你的身世和你們是怎么相識的嗎？”

　　女人聽了神色舒緩，她往床邊坐了坐，把姜秦抱進(jìn)自己的懷里，道：“娘原名碧珠兒，是擺夷貴族之后，但獲罪于清廷，所以全族被誅。我因貌美，所以被看押的人賣到了青樓。原本我想自盡以全名節(jié)，但你爹救下了我。

　　他替我贖了身，買下了這座宅子，我們在這里雙宿雙棲，如神仙眷侶一般……”

　　姜秦聽得眉頭緊鎖。她娘流落青樓很可憐，他爹救下她娘也沒錯……但是不娶何撩？要是明知道自己不能對這女人負(fù)責(zé)，救下之后也不一定非得發(fā)展點(diǎn)什么吧？

　　姜秦問：“那我爹叫什么?。俊?p>　　“你爹叫甄遠(yuǎn)道，為了他我給自己改了名字，何綿綿……青青河邊草，綿綿思遠(yuǎn)道……遠(yuǎn)道，甄郎……嚶嚶嚶……”

　　何綿綿說著又哭了起來，姜秦忙拿了繡帕來給她擦眼淚。心里思索著，甄遠(yuǎn)道這個名字似乎很熟悉……難道是清朝什么著名的官吏？

　　姜秦在秦朝活了近九十年，許多關(guān)于現(xiàn)代的記憶都有些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