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城西的亂墳崗里挖出尸體,偷偷背進城里的鋪子……那一帶的村漢都說晚上能聽到奇怪的響動,亂墳崗鬧鬼的謠言傳得很盛。后來城禁越來越嚴,他們便去市上揀一些走失的孩童帶回去……”紫蘇云髻宮裝,在燭光下明艷得讓人不敢逼視,她漫不經心地吹開漂浮在水面上的茶葉,淡淡道,“我聽人家說南疆有一種巫蠱,種在死人身上便長成血蛆蠱。血蛆蠱一旦附到活人身上吸食血漿,倘若宿主是女子,十月之后血蛆蠱幻化成胎誕出體外;若宿主是男子,五年之內便會被此蠱吸盡血漿敗血而亡。這種蠱極陰毒,拿尋常蟲豸煉不出來,得用大引子。便有亡命的馬幫攬上偷販蠱引的生意,撈一筆橫財。”
火焰猛地一跳,屋內的人影晃了晃。
“不過這種東西,說出來十分倒有九分像是唬人的?!彼σ饕鞯貐萘丝诓?,眸子里眼波流轉,“既是到花街來找樂子,怎么還拖兒帶女的?”
文徵安坐在對面,已經半醉了,看面相他最多不過三十歲,可是眉宇間藏了很深的皺紋,讓他看上去又不是那么地年輕。
他身邊站著梳雙髻的小女孩,這孩子笑得癡癡傻傻,眼睛雖大,卻一點靈氣也無。
紫蘇拿出酥點給她,小女孩也不管手上臟不臟,抓起來便吃。
紫蘇笑著搖搖頭,回頭問:“這便是你拼了性命從南疆帶回來的那個孩子?”
文徵安苦笑起來:“有時候我在想,把玲玲帶回來是不是做錯了?以后她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在世上,又總是這個樣子?!?p> “孤苦伶仃放在哪里都是孤苦伶仃,南疆或者長安都是一樣。是你放不下罷了。”紫蘇漠然道。
文徵安伏在桌上喃喃低語,玲玲打翻了盛酥點的碟子,蹲在地下?lián)焖樵浴?p> 紫蘇的眼神很安靜,文徵安和他的過去都不能博得她的同情,這樣的故事她見過很多,她的心已經很懶了。
“所以我才會帶著玲玲來找你……鳴玉坊的紫蘇子。”文徵安蒼白如紙的臉上隱隱泛起鐵青色,“在別人看來你或者是個姿色卓絕的風塵女子,難道我不知道你私下的脈絡?”
紫蘇斂起笑容,冷冷看著醉眼迷離的男人,面若冰霜:“南疆的蛇母是易與之輩嗎?這孩子與她關系重大,你既知道我是做買賣的,我又為什么平白無故要冒風險趟這灘渾水。”
文徵安把玲玲抱起來,拍干凈她手上的渣子,為她整理衣衫。小女孩不安分地扭動著,在他身上蹭來蹭去。
“叮鈴”一聲響,從文徵安懷里掉出一串銀鈴,滾落在地。
文徵安一愣,從地上拾起來,靜靜注視著它,仿佛在看一個失散多年的戀人。
紫蘇看著他迷離的眼神:“她的?”
“她的?!?p> 文徵安無聲地笑了。眼神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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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陵信也
這也是一篇登載過的舊作。本文寫作時間很早,因而謀篇布局有頗多不成熟之處。當時的我選擇了一種不太舒服的方式來進行這個故事的寫作,越寫到后面越覺得包袱沉重不堪,那種感覺現(xiàn)在都能清晰地回憶起來,絕不是一種好的體驗。 這大概也是我文字風格和寫作方向轉變的一個重大原因吧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