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豐年。年關將至,大雪為天地裹上銀裝,說不上多美,但就是讓人的心境空靈,壓下心中的煩燥。
李思源看著院中的白雪,雖然寒冷,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小翠,去把本公子的劍取出來,今日我要在雪中舞劍?!?p> “諾?!?p> 李思源讓婢女小翠取自己的寶劍,雖然練劍累,可若是來了雅致,也想舞上一劍。
雖然只是花架子,可男兒生于天地間,哪個少年郎會不想寶劍懸于腰,策馬長劍行,少年男兒都會有這樣的夢。衙內(nèi)公子也罷,草根百姓也罷,誰都不列外。
公子手握長劍,雪中一舞,看呆了長廊下的小丫鬟。
“公子,舞得好!”
“本公子為你舞劍一次,你將來是不是也為我舞上一曲?”
“公子說笑了,我一個蠢笨婢子,哪里會吟曲作舞!”
小翠被李思源所說之事驚到,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李思遠正準備繼續(xù)調(diào)笑一番時,遠處來了位白衣劍客,劍客握名劍。
李思遠雖然認不出是何名劍,但名劍有靈,有劍鋒成勢,讓人心生涼意。
李思源心中疑惑,能持名劍者,必定是了不起的大劍客。
定睛一看,來人竟與劍傷有幾分相似,難道是先生的親族兄弟?
李思源迎了上去,微微躬身一拜,見禮道:“見過這位先生,先生來此何為?”
白衣劍客單手持劍,神色冷漠開口道:“怎么,我換了身衣服,你就認不出我了?”
李思源大驚道:“劍傷先生?”
也難怪李思源認不出,如此驚訝。
以往劍傷總是胡渣滿面,酒不離手,一身的酒氣,如同一個爛酒鬼。
眼前的劍傷,換了一身素白如雪的長衫,臉上的胡渣也料理干凈,手中不拿酒,握起了名劍。
與之前相比,無論是氣質(zhì)還是樣貌,都大為不同。
天翻地覆的變化,判若兩人。
“先生此般裝束,倒真像一位了不得的大劍客!”
李思源雖平日里也這樣說過劍傷,不過那是打趣居多,不似今日由衷的感嘆。
在他心中江湖上的大劍客該是何模樣,就該是眼前的模樣。
白衣冷漠似謫仙下凡,孤傲清冷。
手握名劍如英雄豪杰,意氣風發(fā)。
“你不是想看看我的劍嗎?今日了確你的心思?!?p> 劍傷說完,一躍至長廊外。
大雪自天際緩緩飄散,雪白的世界中。一襲白衣,一柄名劍,二者結(jié)合,當真是世間風流。
“看好了!”
大雪中,白衣謫仙手持名劍起舞,此番光景李思源看在眼中,卻震撼在心頭。
這劍舞與他李思遠的不同,他舞劍是花架子。
雪越下越大,白衣越舞越快,一劍舞罷,李思源久久未能從震驚中醒轉(zhuǎn)過來。
白衣收劍,來到李思源面前,開口道:“有酒嗎?”
“哦……有,小翠溫酒!”
李思源震驚過后,趕忙吩咐小翠溫酒。
亭臺中,一位少年公子,一襲白衣劍客,二人賞著雪景,飲著溫酒,稱得上愜意,風流。
“先生,果真是醫(yī)武雙絕,醫(yī)術(shù)高明,劍招高絕,當真是厲害人物!”
劍傷一劍舞,李思源心中佩服,常人一生做好一件事,便已是不易,可這位愛酒的先生,醫(yī)術(shù)好,劍更好!
“這把劍名為斷魄,是我早年所配之劍?!?p> 李思源尋聲望去,斷魄三尺長,通體烏黑,泛著寒光,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可李思源想破腦袋,也記不起名劍譜中有斷魄此名。
名劍譜與名士譜相同,攬盡天下名。不同的是一個攬?zhí)煜旅麆?,一個揚天下名士。
名劍譜榜首,乃是劍圣配劍,天下第一劍,古霄劍。
鳴劍山在江湖上為何如此地位超然,力壓整個江湖,全因雙譜皆第一。
名士第一,劍圣陸云霄配天下第一劍,偌大的一個江湖,哪個敢說上一聲,這樣的劍圣何懼?
文圣宮的儒圣不敢說,西境的活菩薩不敢說,天下人更是不敢說!
“先生此劍,絕非凡品!可為何沒有收入名劍譜中,我估計先生的劍不比天下第一的古霄劍差。”
李思源這次并不是溜須拍馬,他雖未見過古霄劍,可眼前的這柄斷魄,應是當世名劍之巔,古霄名頭再響,料想未必能勝過斷魄。
劍傷聽李思源說到古霄劍,嘴上冷哼一聲道:“那柄破劍,也配與我的斷魄比?”
一語驚死人!
好家伙,在李思源心中這柄斷魄可與天下第一劍齊名,可先生一開口,直言道古霄劍是柄破劍,當真是一語驚死人。
“這劍送你了?!眲麑嗥沁f到李思源的面前,又是一語驚到了李大公子。
如此名劍,就這樣拱手送人了?
“先生當真?”李思源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怎么,不想要?”
“要,怎么不要!”李思源趕緊一把奪過斷魄,抱在懷中。
劍傷見李思源如此,臉上露出了罕見的笑容,自己當年得到這柄名劍時,何嘗不是這般模樣。
“劍不白送,東城有間醫(yī)館,里面有位瞎眼的女醫(yī)師,替我照顧好她?!?p> 劍傷說此話時,眼中布滿了擔憂,只不過李思源沉浸在得名劍的喜悅中,并未察覺,只是開口應道:“好說,先生贈劍的情義,如此大恩。只是要我照顧一女子,我自當銘記心頭,不違此誓?!?p> “如此甚好!”
劍傷起身,步伐緩慢的走在長廊上。
李思源趕忙起身,揚聲送道:“恭送先生!”
劍傷行至半途時,停在了原地,說了一句李思源聽不懂的話。
“你不是一直問我,酒有甚好嗎。今日告訴你,酒是良藥,不治外傷,專醫(yī)心病?!?p> ……
劍傷說完,便徑直離去。
李思源不會想到,這句他聽不懂的話,會是這位酒鬼先生,此生與他說過的最后一句話。
三日后,有一襲白衣提木劍上了鳴劍山。
白衣謫仙一躍數(shù)十丈,與劍圣陸云霄論劍,鳴劍山,劍冢。
那一日,鳴劍山上劍氣縱橫,綿延數(shù)千里,劍氣直沖云霄,經(jīng)久不散。
那一日劍冢中萬劍齊鳴,響徹天地間。
木劍白衣與手持名劍的劍圣,力戰(zhàn)半日,共交手劍招足百數(shù)。
白衣勝劍招四十八,劍圣勝劍招五十二。
最終白衣染血,木劍折斷,斷成了兩截,落在了劍冢中,與萬劍同存共悲。
能用木劍,與劍圣力戰(zhàn)半日落敗,當世只此一人。無人知這位白衣是何來歷,為何會如那蘇北平一樣,來這鳴劍山求死?
只是從二人的交談中,似乎二人是過往相識。
劍圣曾對白衣言道:“你心中有了牽掛,出劍的速度慢了,不如從前?!?p> 而那位白衣如此答道:“我曾以為以我手中三尺長劍之鋒利,可以斬斷世間一切,可后來才發(fā)現(xiàn),我錯了!”
木劍上有刻字,木劍有名,名曰:雪中見。
那年雪中見,一見誤終生!
我曾是一名劍客,只會殺人的劍客。
直到有一次,我負傷跌落雪中,一名穿白衣的女醫(yī)師救了我。
她說不喜我殺人,我便自己做了把木劍。
她說學醫(yī)好,能治病救人,我便成了名醫(yī)者。
她說……
我其實不喜白衣,見血就臟了,可是她喜歡。
三尺劍,雖鋒利,卻斬不斷相思情纏。
無人知白衣為何提此木劍,上鳴劍山。
但世人卻看見了白衣風華,以木劍斬傷劍圣,世間唯有白衣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