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被共同討論的心上人
春華心神恍惚,情思纏綿,朦朦朧朧間睡去,自己在一間空屋子里,怎么叫喊也沒有半個人來,隱隱約約的聽到慕容鏵同謝蕪在窗前悄聲說話,想要努力聽清卻一腳踩空,摔了一跤,嚇了一跳,原來是個夢,再也睡不著。
起身隨便的洗漱了,將小匣子用自帶的鎖拴好,就有個丫鬟來敲門,打開門,她就倒核桃一樣一車話,一邊拉著春華往外走:
“春華姐姐好了嘛?汀蘭姐姐說了,明兒入臘月了,轉(zhuǎn)眼又要過節(jié),才剛從二門上接了拜帖,明兒幾位殿下要去打獵,過了臘八就開始年前各府的游宴,都不得空,少不得擇日不如撞日,備了上好的八蒸八涼八熱的席面,咱們清談一晚,也是姐妹間的意思?!?p> 推拒別人的好意,無功不受祿,對自己不曾熟悉的人給的人情避之唯恐不及,這是農(nóng)三代的思維。
但慕容鏵是這樣告訴她的。
交際交際,同人來往才會有情誼,不管別人是好意歹意,躲避只會讓自己處于越來越不好的境地既然同你湊到一處,總是有原因的,還得起的好意自然可以受,不愿受的好意只有接觸才有推出去的可能,他當(dāng)年初入官場,打開牌面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借錢,一次次的借還開辟了他的朋友圈。
春華讓她侯了片刻,披了外套,簡單的做了個布置,趕去赴宴。
“主客來了!”這一席,汀蘭做東,安置在她們房間的熏籠上。
臨床的炕上安了一張炕桌,地下兩個火盆,春華一眼掃了掃,不多不少十二個丫鬟,門口炭盆邊,一個上了年紀的婆子在小幾上燒水點茶。
見了她,當(dāng)先的汀竹先拉她坐下,“今兒即做了姐妹,旁的不說,吃這一盞茶先!”
春華左右看看,大家都不做聲,將視線匯聚在她臉上,玩不玩得起,是不是假清高另有目的比如做侍妾側(cè)妃?
當(dāng)然不!
春華豪爽的將約莫250毫升的抹茶一飲而盡,一抹嘴,說,“今兒吃了你們的茶,大家都是姐妹了?!?p> 汀竹當(dāng)即先喝一聲彩,“好爽快,對我的脾氣!”
眾人隨即放松的開始吃吃喝喝起來。
春華釋放善意,委婉的表示了自己做女官的志向,眾人松一口氣之余,開始交流各自知道的小道消息。
原來,李碹是個很不一般的主子,如果說賈寶玉是一個極端,從小到大周圍圍繞的都是女孩,那李碹就是另外的那個極端,他從小周圍使喚的都是小廝,便是宮女像他們這些左右服侍的,也需要像田螺姑娘一樣,他走的時候去工作,他回來之前回到這里。
這十幾年過去,在慕容王妃憂心忡忡的當(dāng)口,這個極度直男癌的李碹自己開竅了,一眼就喜歡上了唱歌名揚長安的馮茜茜,并揚言非她不娶。
馮茜茜屬于教坊司,但她畢竟是一名歌姬,做王孫公子的情人可以,但成為正式的姬妾,那就讓人倍感懷疑李碹的自控能力和智商情商。
慕容王妃憂心忡忡的又打又罵又禁足,不僅沒有打消他的念頭,反而叫這件事情在長安上流社會中流傳開來,沒奈何,只能隨他去。
對于日后將在后宅中出現(xiàn)這樣一位女主人,侍女群中是忿忿不平的。
“終究感情再好,若是得了急病死了,這天下的男子,都可以很快的有個新人,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若是找夫郎,能尋咱王爺那樣的,這一生也罷了!”
女人在一起不免的提到婚姻和愛情,這事古今皆同。
“便是王爺同王妃之間不也隔著慕容側(cè)妃,這也是情深的了?!?p> 在人手底下評論頂層上司的八卦,可見唐王府的氣氛和緩,春華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微笑著看著她們討論,只偶爾的為她們遞上一杯茶,傳過一盤菜。
說說笑笑的時間過的也很快,到散場的時候,汀蘭給她發(fā)放的銅懷表已經(jīng)指向晚上9點。
她拉住了收拾茶果散給外頭小丫鬟和婆子們的汀蘭,笑問,“姐姐借一步說話,不知道明天殿下要帶些什么?”
汀蘭回身上下打量她一眼,說,“原本這出門的事兒卻不是我在管,外出的事兒都是殿下身邊的小廝在管,既然殿下沒有什么特別的安排,你明早只管去就是了?!?p> 春華笑著應(yīng)了,側(cè)頭收拾,無意中卻看到汀竹不知道什么時候看向她們,臉上的笑帶著輕蔑。
然而,此時多問就是打汀蘭的臉,她按下心中疑問,收拾好東西回到房間。
意外的看見自己份例里面的衣服,鞋襪都已經(jīng)放在自己房間的桌子上了。
春華心下一驚,這個房間別人竟然可以隨意進出。
進房間看了下撒在紅地毯上的水粉,乳白色的粉末留下了一個小腳印,她做的這個防盜小測試充分證明了唐王府不是一個樂園。
作為一個沒有家人的丫鬟,她若是沒有自己帶把鎖將體積鎖起來,那隨身帶的一個小包袱就會被進來的這個人摸的清清楚楚,那所有的底牌暴露。
一來是目前是她全部身家的這些金圓券可能會引起他人的貪念,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二是日后的月錢、賞賜對于丫鬟們來說都是透明的,在堆滿珠玉的后宅,背后的靠山比錢重要的多,后宅丫鬟衡量恩寵的的東西是各種賞賜,這個她真沒有。
離開就是離開,到了唐王府后除非到了25歲被放出,否則人身自由都受到限制,就算四五年后慕容鏵還愿意庇護她,他們彼此的身份猶如云泥。
觀瀾院外的人只知道他是慕容鏵的一等丫鬟,長興侯府的人只知道曾今的她是府中受寵的大丫鬟。
但對于侯府外的人來說,她不過是一個被長興侯丟棄送出去的丫鬟,即便她想要依靠,但誰為她送這個信?
就是一個府里,晴雯被攆出時沒人通知賈母,賈母也不過是塵埃落定后問上一句。
至于旁的賞賜,不管是慕容鏵真的忘記了還是有意的避嫌,既然她隨身的包裹只有這一盒金圓券和兩身里衣,那就只有這些。
有這些錢已經(jīng)是天大的幫助了,何況過去的這近一年的相處,慕容鏵交給她的諸多技巧對她來說才是真正無價的東西。
所有的這一切讓她定下心來,想到汀竹的別有含義的笑,她推門而出,拿定了主意。
出門往東,隔壁兩間屋子門都關(guān)上了,但都亮著燈,里面也很安靜。
出角院,守夜的婆子在門房里洗腳,看見她,連忙汲了履,笑道,“春華姑娘,這時都下了匙,哪去呢?”
看來晚間串門是不合時宜的,但,“原本也沒有旁的事兒,只是今天高管事囑咐了我,我有事尋他?!?p> 今天一番八卦,府里別的院子管內(nèi)務(wù)的都是大丫鬟,只有這個院子高威負責(zé)了所有的事兒。
“今日之后同姑娘就是舊相識,還望您在高管事面前多為我美言幾句?!?p> 守夜的婆子聽了高威的名兒就像見了真佛,連忙將門拉開一條縫,小聲說,“我上面還有兩層人,我給您老留著門,您可得快些,高管事可不會在這時候傳人?!?p> 顯然是特意賣給春華一個人情。
春華點點頭,出角門,只見一溜兒金吾衛(wèi)才從正房走去,院里高高低低的修剪整齊的球形萬年青,隔四五十米有一個瓦斯燈柱,堪堪能看清路。
她細瘦的影子倒影在地上,她雙手搓了搓凍的起雞皮疙瘩的手臂,于奶奶和半蓮的笑容從眼前劃過,抿了抿唇,露出個倔強的笑。
“明天是新的一天,今天暫時不去想它!”一想,她就沒有力氣去過好現(xiàn)在的日子。
過兩個路燈,是東配殿,聽說是李碹的練功房,隔著一個玉蘭花圃,就是狹長的廄院,院子里面已經(jīng)落了鎖,巡視有金吾衛(wèi)。
院子里面大家還是有一定的自由度,遠遠的一個手里揣著烤紅薯的小宮人年紀看著比春華大幾歲。見了春華,笑著迎了上來,“夜里風(fēng)冷,姐姐來作甚?”
“有勞,我是今天新到的李純,尋高威管事?!?p> 小宮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應(yīng)了,領(lǐng)著她往西走,到垂花門西邊的耳室前,敲了敲門,“大人,院里新來的漂亮姑娘求見?!?p> 屋里的燈亮了,只見高威散著頭發(fā)披著黑色的大麾走了過來,驚訝的看著春華,“進來說話,外邊冷?!?p> 小宮人很自覺的坐在抄手游廊上吃紅薯,春華進門卻沒關(guān)門,站在門口說,“明兒原是我第一次當(dāng)差,敢問大人,明天殿下的衣飾可有什么特殊安排?”
若是去文會總不能帶騎裝,去爬山不能帶高冠長袍。
“這個你似乎不該問我!”高威笑了,抱著雙手。
這算是越過汀蘭上眼藥?
“我從長興侯府出來,第一件差事唯恐有錯墜了王妃和侯爺?shù)拿^,雖然同汀蘭姐姐詢問再三,但殿下的事兒,沒有什么比您更了解的,能做到十二分,我自然不能只努力到十分。”
高威見她絲毫沒有抱怨汀蘭,不由的一笑,聽她話里拿這層香火情說事兒,不禁想逗逗她,“這府里王妃同幾位殿下的丫鬟小廝,十個有八個是侯爺安排的,若是人人同我講這層關(guān)系,我怕是不用做事了。”
“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殿下的大宮女!”
高威聽說,一笑,“你很聰明,你明早只管來就是!”
高手過招,多的話不用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