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覺醒
“抱歉,”春華笑著擦了擦嘴,對著眾人投過來的視線搖搖頭,招呼著一個侍應生收拾地上的狼藉,同皮埃爾走到窗外的回廊上。
皮埃爾一臉的無辜就像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小男孩,那無辜的表情好像在譴責春華怎么像一個封建衛(wèi)道士一樣。
春華哭笑不得的說,“你這樣可不像一個紳士?!?p> “紳士的品格在追求愛情時講究勇往直前!”皮埃爾向春華單膝下跪,行吻手禮,“親愛的公主殿下,能請你跳一支舞嗎?”
“當然!”春華笑著伸出手,“我們大宣人總是講究一生一世一雙人,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p> “不要被任何思想條約束縛,一個人真能只愛一個人一生一世?”皮埃爾對自己極端忠誠,總是直面自己的內心。
“或許不能吧,除了自己,約莫是沒有一個人能愛什么東西一生一世,但社會契約,權利同義務總是平等的,兩個相愛的人總是從容貌開始,忠于人品,相處的好,總還有友情,愛情,責任——”
春華一邊說著,一邊想著,她忽然發(fā)現(xiàn),所有的這一切似乎不能解釋所有,“若有一天不能相愛了,完成自己的使命去追逐自己的愛情,婚姻是反人性的?。 ?p> “是啊,完成自己的使命的時候,哪里又有這樣一個人讓你恰恰好又喜歡上愛上?所以我們講究在不妨害整個家庭的利益的情況下,追求各自的情人是合乎人性的,從國王到平民貴族都喜歡這樣做?!?p> “這本身就是個形而上的偽命題,”春華駁斥了皮埃爾,一個回旋,“愛情若只是荷爾蒙的涌動,那似乎像你說的,但愛就是這樣膚淺么?”
“荷什么?”皮埃爾感興趣的反問。
“就是男歡女愛,這樣的一種肌膚之情值得追逐推崇么?”春華迷茫了,若是那樣自己這樣算什么?
“總要發(fā)自內心,像你們的王寶釧這樣的女性這樣膚淺的感情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說。”
皮埃爾的話啟發(fā)了春華。
她回想著所有的大宣有過的故事,孟姜女,梁祝,白娘子,杜麗娘、王寶釧,就連寫出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納蘭容若也不過是見一個愛一個,唯有紅樓,她忽然明白了寶黛的感情為什么讓每個讀過的人都很觸動。
“我自愿同一人結為夫妻不管貧窮疾病——”
“以圣父圣子圣靈的名義——”皮埃爾促狹的接了下去。
“就因為,在正確的時間遇到了這樣的一個連靈魂都同我合拍惟愿我以我喜愛的方式生存下去的人——”春華在同時將自己的話接了下去。
“這是一種極其偶然的情況,我們的生物本能大概只能讓這樣的感情成為悲劇?!逼ぐ柺掌鹆四樕系某靶Α?p> “但這樣的愛情才值得人追求,不是嗎?”春華的笑踏在一個正確的鼓點上,驚艷了皮埃爾的歲月。
“感謝,這世界還有親情、友情、事業(yè),不然,多少人都白來了這世上?!逼ぐ柛袊@著,帥氣的臉頭一次收起了玩世不恭,甚至帶了些慶幸。
是紐西蘭式的同行一段時間,還是像春華說的那樣用一生的時間去追逐那種一生無悔至死不渝,他退卻了。
因為自小的出身、周圍的環(huán)境,人生觀,價值觀,這樣的他還是適合尋人同行。
介于紐西蘭那一生不得離婚的教規(guī),對于他來說,還是終身不婚的好。
他決定以后對自己的感情認真一些,起碼,今天回去給前女友一個真誠的道歉,安排好她的生活,做一個紳士。
“想不到咱自家的鳳凰叫蠻夷追去了?!?p> “那東夷人有什么過人之處?”
“難道皇室的女子都這么寡廉鮮恥?”
到來的賓客除了少數(shù)的外賓,都是鴻臚寺的官員,都是大老爺們,但見了春華除了一開始做了個自我介紹,就自顧的同同伴跳舞說話,別人都不還插進去,也不免酸了,也是擔心春華像安逸一樣,他們鴻臚寺就難待了。
也有少數(shù)比較靈活的開始籌劃在日常的工作中給紐西蘭公國的外賓行點好處,討好了上司的好朋友,是不是自己會有些額外的收益,如果公主能在圣人面前說自己幾句好話,在圣人心中能留個名字,那也是平步青云了。
何況,鴻臚寺里早有傳聞,景安公主生財有道。
“最可怕的是遇到天火,燒起來一燒一片,漫天遍野都是煙霧,辨不清出方向,有時候一個又一個的小鎮(zhèn)會消失在這樣的一場山火里?!逼ぐ柼崞疬@些,也難得的嚴肅的皺起了眉頭。
“不能修一些隔離帶什么的么?在容易發(fā)生山火的地方?!币粓鲇忠粓龅拇蠡穑娴暮妹??
“那樣的隔離帶,修建起來,需要的是一筆龐大的開支,”皮埃爾想了想,說的這些也不算機密,“我們紐西蘭大憲章序言里就說了:貴族和教會的權利不受國王的侵犯,紐西蘭及其他各城市享有自治權,國王征稅必須同貴族會議商量并聽取自由民的意見,非經(jīng)同級貴族依法審判,任何自由民不受拘捕、監(jiān)禁、沒收財產(chǎn)等傷害,不得強迫騎士和自由民服兵役,國王違反可以沒收國王的土地財產(chǎn),有武力抗爭的權利!”
春華一聽就明白了,這就是說,紐西蘭的國王沒有軍權,裁判權,對貴族沒有根本的制約。
那大宣呢?
大宣君權神授,神權同君權合二為一,雖然很容易滋生貪腐,但最不適合的皇帝總會毀于一次又一次的農(nóng)民起義中。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以民為本,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曾經(jīng)那些爛大街的政治課本上的話原來真是幾千年的文明的積累。
歷史分分合合,最后扎下根基的還是專制集權和儒學。
一朝朝,一代代的諸如陳勝吳廣、、竹林七賢、陶淵明、李太白,杜甫這樣的有理想的士大夫共同撐起了大宣人的精神世界。
為什么是儒家,為什么起義的都是最底層的小地主甚至劉邦這樣的流氓和朱元璋這樣的乞丐。
嚴格意義上來講,雖然宣人對君主敬若神祇,但同樣的每一個人其實都有自己的精神世界,在一代又一代的詩詞曲藝雜技里,大家跌跌撞撞的延續(xù)了數(shù)千年,人口一直在增長,若不是明朝的大災變,工業(yè)革命,未必有百年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