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涌動 背后推手一
聶平一手握著戒尺,另一只手卻在袖袍里緩緩催動真氣。
頓時,袖袍無風(fēng)自動,在聶平滾滾內(nèi)力的洪流下咧咧作響。
中年儒生眉頭一挑,雙目緊閉,暗道一聲:“我命休矣!”
恰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呵斥:“住手!”
聽到院子中傳來的呵斥聲,聶平緩緩散去內(nèi)力,瞇起眼睛看向院外。
中年儒生并沒有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悅,反而皺起了眉頭,說真的,這些名教子弟根本不怕死,尤其是向中年儒生這樣的儒道名宿,他們怕的只是死不得其所罷了。
“小牛鼻子還不速速放手!”中年儒生怒視著聶平,同時用力拽了拽被聶平握住一端的戒尺。
伴隨著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一個全身戎裝的大漢走了進來,身后還跟隨著一眾醫(yī)師。
戎裝大漢不是旁人,正是吉慶大營最高統(tǒng)帥裨將李國才。
李國才神色凝重的走入瓦房,對著中年儒生作揖道:“學(xué)生李國才見過三泉先生?!?p> 聽著李國才的話,聶平一愣。
從李國才的這句話里他得到了兩個極為重要的消息。
在北周,只有自己身負功名的人才能對著儒家大師自稱學(xué)生,這李國才一個丘八難不成還是個秀才老爺?
雖然是北周不像南齊,把讀書人捧到了天上,但近些年來,北周確實已經(jīng)開始學(xué)習(xí)南朝以文御武,特別是九邊那樣的重鎮(zhèn)不僅派去了大量的文官,甚至還有內(nèi)廷的太監(jiān)。
如果李國才真的有秀才功名,不說活的多滋潤,但起碼比小小一個裨將要風(fēng)光,要知道北周不像南齊秀才多如狗,舉人滿地走。
北朝的秀才含金量還是很高的!
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在一個,儒道大師雖然受人敬仰,但從此人一襲儒生裝飾不難看出,他是無官無職的。
要知道,北周律法極為嚴苛,律法規(guī)定了朝廷正式官員出門必須身穿官員常服,以式威嚴。
即使這儒生是名教名宿,拋去儒生身份不談,此人也不過是一草民,李國才如此行徑,已經(jīng)算的上是極其獻媚了。
所以,這個中年儒生一定是身居要職,要么是丁憂在家,要么是被貶回鄉(xiāng),但無論是哪種都不是一個小小裨將可以得罪的起的。
“聶平!”
就在聶平暗自思慮時,一聲粗喝將他拉回了現(xiàn)實。
“還不趕緊向三泉先生賠罪!”只見李國才向自己不斷的使眼色,同時嘴里還念叨:“三泉先生不僅是名教名宿,還是天家近臣,正四品大員督察院右儉督御史......”
很顯然,這是李國才在提點自己,即使聶平在不識相,也能聽得出李國才話語里透露出對此人的忌憚。
當(dāng)下,聶平手上力道一松,中年儒生猛的抽回戒尺,由于用力過猛差點兒一個咧阻摔倒在地,還是李國才見勢不妙需扶了一把,這才沒讓中年儒生出了洋相。
不過這也讓中間儒生大為惱火,狠狠的瞪了李國才一眼,呵斥道:“好個吉慶大營,當(dāng)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說罷,一把推開李國才,對著墻角悠悠轉(zhuǎn)醒的青年呵斥一聲道:“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還不給老夫爬起來!”
話音剛落,也不待眾人開口,徑直向著院門外走去,青年遭受無妄之災(zāi)卻也不敢反駁,急忙站起身,尷尬的拍了拍衣袍上的土灰,灰溜溜的向著院門外竄去。
一老一少走后,李國才這才狠狠的剜了聶平一眼,冷聲道:“聶平啊聶平,你可知道你得罪的那人是何等身份?”
聶平面色波瀾不驚,反倒是對著李國才笑盈盈的說道:“這難道不是將軍想看到的?”
說罷,也不等李國才反應(yīng),三步并作兩步,走出院門。
“呃.......”李國才一時間啞口無言,哭笑不得:“這小子......果真是多智近妖!”
沒錯,這一幕卻實是李國才想看到的,某種程度上也是他一手促成的。
至于原因嘛?
呵呵.......那就不足于外人道也了。
......
一座三進的院子中。
“真正是氣煞我也!”青衫男子狠狠的一拳砸在棋盤上,將好端端的一張楠竹棋盤砸成了兩半,原本清秀的面容幾乎扭曲,惡狠狠的說道:“老師,那吉慶大營真正是爛透了,軍事重地竟然容納一個道士隨意出入,國法何在?軍紀何在?”
中年儒生,也就是李國才口中的三泉先生,此刻正端著一個紫砂茶碗,任由對面的青衫男子發(fā)泄著心中的不滿,自顧自的品茗。
見三泉先生不作聲,青衫男子更加夸夸其談,大義擰然的說道:“一支鐵軍當(dāng)令行禁止,可這吉慶大營里哪里有半分鐵軍模樣?簡直......簡直就是一群**,那李國才好歹也是讀過幾年圣賢書的,當(dāng)知:子不語怪力亂神。如今,請個妖道在軍中是何意?”
話說到此處,也不知道是不是說到了自己心中的痛楚,青衫男子竟然痛哭流涕起來,痛心疾首的對著三泉先生說道:“想我北周建國不過七年爾,軍隊竟然糜爛至此,真是痛哉!痛哉!”
“說完了沒?”三泉先生緩緩放下茶碗,聳拉著腦袋,抬起眼皮說道:“說完了就滾進去,給老夫抄十遍左傳?!?p> “呃......”青衫男子頓時呆立當(dāng)場,愕然的看著三泉先生,說道:“老師?”
“滾!”
“弟子尊命?!?p> 看著青衫男子聳拉著肩膀,無精打采的向著內(nèi)堂走去,三泉先生嘆息一聲,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年輕人還是需要敲打,萬事萬物如果真如表面上看起來的這么簡單,那還需要吾等教化萬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