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婢女心機守則（8）
回到東院，秦禹去了書房。
門外的守衛(wèi)由季北換成了孟七。
一幅畫像被攤開在書案上，美人青絲墨發(fā)散落在肩上，精致昳麗側(cè)顏，狹長嫵媚明眸瀲滟，朱唇淺笑嫣然，她伸出蔥玉手指點在清澈池水中，魚兒躲進了清波蕩漾的荷葉中嬉戲。
陌香端著茶水進來時，秦禹近乎變態(tài)地撫摸著那幅畫像，她端茶水的托盤抖了下，險些拿不穩(wěn)。
“公子，請用茶。”
“嗯。”
秦禹指節(jié)分明的手指微攏，從畫像上移開，卻沒有接過她手中的茶。
陌香動作凝滯了一瞬，打算將茶盞放在書案上，再從書房退出去。
她端著茶盞未落，秦禹出聲阻止：“我的書案不能放茶水點心，徐嬤嬤沒有教你規(guī)矩么？”
陌香只好將茶盞放回托盤，轉(zhuǎn)身想放在旁邊擺有兩張休息椅的茶幾上。
“我現(xiàn)在口渴，要喝茶。”
秦禹站在書案后面，沒有走過來的意思，陌香只好端著托盤走過去，她站得筆直，手里的托盤穩(wěn)穩(wěn)拿在手上，“公子請用茶。”
他拿起茶盞輕扣了兩下杯蓋邊緣，沒有喝放回了烏木托盤上，“太燙了?！?p> “公子請稍等?！?p> 陌香端著托盤去了隔壁偏房重新泡茶，這次她按照溫、熱、燙的程度，泡好了三杯茶。
等回到書房時，秦禹早已收起了那幅女子的畫像，提筆沾墨練字，他的字跡行云流水，灑脫俊逸，不似他本人墨守成規(guī)。
今日，大夫人提起了三公子的婚事，鎮(zhèn)遠侯府和肅親王府結(jié)親，門當戶對，明面上任誰都覺得是件好事，可惜傳聞中那長樂郡主是個癡女，三公子娶進門，暗地里難免被人笑話。
偏偏這門親事由皇上做主，早晚要下圣旨，鎮(zhèn)遠侯爺和夫人心里有意見也無可奈何，圣命不可違。
三公子為了侯府太平，勉強應下，不代表他沒有怨氣。
陌香一會兒被派去沏茶，一會兒安排她磨墨，對于秦禹安排的這些差事，她忙碌樂在其中，至少比站旁邊當根柱子好些。
她拿著硯臺慢慢磨著墨汁，低眉順眼，嘴角隱約帶著一抹笑意。
秦禹很少見她笑，除了剛進東院的第一天不守規(guī)矩，后來是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婢女，臉上涂抹著胭脂水粉，妖艷昳麗的面容隱藏得很好，她臉上畫的妝容說是易容之術(shù)也不為過。
他有些好奇，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秦禹秀凈如玉的手指摸在她下巴、耳朵后面還有鬢角，試圖找出易容換術(shù)的痕跡，可惜沒有如愿，手指上只沾染了一層薄粉。
“公子……?！?p> 陌香感覺臉上冰涼的修長指尖在游走，帶著一層練武之人的薄繭，她微瑟縮了一下，連忙伸手按住了他帶著涼意的手指，“公子，你的手涼，不如奴婢去把暖手的爐子拿過來？”
“不必，這有現(xiàn)成的暖爐子。”
“……。”
陌香沒辦法，只能認命地捂著他的手呵氣，似乎覺得這樣他的手捂不暖和，還打算貼臉頰捂著。
她拿著他的手貼臉，秦禹被迫感受著她皮膚滑膩溫軟的臉頰，秀挺小巧的鼻頭以及嫣紅微張的唇瓣。
陌香毫無所覺，秦禹卻深吸口氣握住了她的手，喉結(jié)滾動嗓音暗啞道：“你好不知羞恥?！?p> 嗯？就這，她成了不知羞恥的女子了？而且還是他主動提出讓她給暖手的……。
陌香若有所思地盯著他通紅耳根，不應該啊，他什么女人沒見過，難道還沒有女子近過身？
“公子？”
陌香抬頭想看清秦禹的臉色，卻被他手按在了懷里，她試探地用手指戳了戳他肩，沒等到反應，秦禹松了手推開她身子，手還嫌棄地拍了拍肩頭，好似有灰塵沾到了他身上。
她嘴角抽了一下，杏眸淡定看著，怎么辦？她好想揍人。
他掩唇輕咳了兩聲，裝作若無其事與她閑聊道：“你可曾識字？”
陌香低頭紅了臉，喏喏道：“嗯，識的字不多?！?p> “可會寫？”
秦禹不意外地又問了句。
“會一些。”
陌香回答謹慎保守，秦禹將沾了墨汁的毛筆遞給她，在書案重新鋪一張白紙，不容拒絕道：“我教你。”
她內(nèi)心一萬個想拒絕，最終還是乖乖窩在了他懷里練字。
秦禹的名字，她足足練了五六張白紙，寫得她快吐了，這位三公子才打算放過她。
“字跡潦草，歪歪扭扭，重寫?！?p> 秦禹一張張翻過她的筆墨草紙，俊眉始終緊蹙，陌香抿著唇有些不滿，“公子，我一介奴婢，根本不需要練出多好看的字?！?p> 他的心上人，就是那幅畫像中的女子，當今圣上的皇姐，蒞寧長公主，從小養(yǎng)在宮里，除了世人皆知的美貌，在琴棋書畫方面，也是上京聞名天下的才女。
蒞寧長公主一年前出嫁，駙馬是三年一度的科考狀元郎崔明盛。
秦禹想要一個完美的替身，她偏不能讓他如愿。
長公主是才女，她便目不識丁，長公主高貴冷艷，她便柔弱不能自理?？傊?，她不會讓秦禹在自己身上找到長公主的影子。
練了一下午的字，陌香手酸顫顫巍巍地放下筆，秦禹隨手丟給她一本《論語》。
她佯裝不懂，小聲說道：“公子，奴婢叫春櫻姐姐過來吧，奴婢得去一趟恭房。”
說著，她顧不上沾了一手的墨汁，提著裙子想趕緊溜走。
“站住！”
陌香認命地走回來，垂頭喪氣道：“公子，奴婢看到字就頭疼，真的學不進去。”
“把書帶回去抄一遍，明日我教你認字?！?p> “好的，公子?！?p> 陌香捧著書冊魂不守舍回到廂房，玲繡坐在方桌油燈下對著衣裳內(nèi)里縫口袋。
見陌香回來，她不解問：“怎么了？哭喪著臉?！?p> “沒什么，從今天開始，我要過書童的日子啦?！?p> 陌香從秦禹給的包袱里拿出筆墨紙硯攤開放桌上，再翻開《論語》書冊的第一頁，長嘆了一口氣，開始對著書冊抄寫。
“那很好呀，總比你之前整天洗衣服輕松，手不會泡起皮?！?p> “嗯?！?p> 陌香咬著筆桿，似不經(jīng)意地瞄了眼玲繡的手背，“你手上的虎繭怎么弄的？難道是劈柴劈多了？不如我送你一瓶藥膏吧，對外傷很管用?！?p> 玲繡神色不自然地僵了下，婉拒道：“不用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