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把老公領(lǐng)回家了
想到銀樞對自己名字的解釋,余澤就忍不住對旁邊清貴的男子說道:
“怪不得你那么解釋你的名字,真的很應(yīng)景。銀為雷霆、樞為星辰。你掌管雷霆萬鈞、又是眾星宿之首。銀樞這個名字乍一聽雅致,實則是地位超群、風(fēng)光無限啊?!?p> 身后的牛頭雖然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余判官的性格,這人哪怕是東岳大帝在世、也要提幾條意見。
但是眼前的畢竟是紫微大帝,天界四御之一,能夠如此自然的說出自己的心聲,也真的是……
牛頭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家判官,正準備提醒一下、讓他好歹給玉斗玄尊一個面子。卻見到剛才還一臉笑意看著余判官的玉斗玄尊不知什么時候靠近了自己,而且、對自己淡雅地一笑。
整天混在歪瓜裂棗魂魄里的牛頭在這樣的容貌之前、一瞬間有點恍惚。
然后,這種恍惚之間,玉斗玄尊好看的右手在牛頭面前輕輕一拂,一道銀白如同繁星的光芒劃過。
牛頭在完全沒有任何反應(yīng)的情況下,一下子暈了過去。
余澤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事情,早就已經(jīng)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紫微星落入凡塵,這不是可以當(dāng)做飯間談資的小事,知道的鬼越少越好。所以在場的牛頭肯定是要被抹去這一段記憶的,等他醒過來,他說不定就只記得自己跟隨著賞善司判官判了一個凡間帝王,然后他就睡著了。
余澤甚至已經(jīng)做好準備自己被消除這段記憶了。本來自己記憶就剩的不多,想到要再截去一段,余澤就有點心疼。
余澤于是努力扯出一絲看起來比較欺上瞞下的笑容,對銀樞說道:
“消除記憶我能理解,但能稍微謹慎一些嗎。我的記憶本就沒剩多少……”
他見銀樞臉上掛上了笑,也不知道這笑到底代表了什么,他覺得自己這樣求銀樞已經(jīng)是很沒有底線了,實在是違背了自己長久以來的志氣,于是破罐子破摔:
“那算了,消吧!反正來日方長,也不差這一天記憶?!?p> 看著他大義凜然、慷慨赴死、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的樣子,閻羅和銀樞都被逗樂了。
閻羅王難得的沒有發(fā)表什么意見,只看到銀樞眉眼帶笑:
“在下與余判相見恨晚,這半日的回憶珍惜還來不及,怎么舍得消除?!?p> 余澤竟然覺得,銀樞這怎么分析都是騙人的語句,十分的可信。
他輕微咳了一下,真的很想說明天你回了天庭、恐怕就是老死不相往來了,現(xiàn)在客套真的沒什么用。
結(jié)果,就聽到銀樞對閻羅王說道:
“在下想在地府多叨擾幾日,閻羅王可方便?”
余澤的輕咳、變成了極其猛烈的咳嗽。
銀樞這個人真的是說話算數(shù)、誠信為本,說叨擾就叨擾。不一會兒閻羅王就開始算計著給銀樞在哪里開辟一個房間讓這位玉斗玄尊好好住下了。
這種事情余澤是向來不插手的,他名義上又不是閻羅五殿的鬼,頂多算是被閻羅強制拖到五殿給他做長工的。人家閻羅招待客人,實在是沒有他這賞善司的鬼什么事兒。
于是他就拿出自己的折扇捏在手里,一邊跟著閻羅和銀樞走,一邊想些別的亂七八糟的事情。想著想著,他突然就聽到閻羅一聲:
“離畢啊?!?p> 就算是走神,余澤對自己的名字還是很敏感的。于是他乍然抬頭,就聽見閻羅對他說:
“你覺得怎么樣?”
余澤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聽這話似乎是閻羅和銀樞討論什么事情來征求他的意見,他又不好表現(xiàn)自己剛才其實走神了,于是連忙轉(zhuǎn)換了鎮(zhèn)定的表情,胡亂答道:
“很好。”
什么東西很好,他也不清楚。
但是銀樞接下來就給了他答案,他微笑著對余澤說:
“那在下就要在賞善司多住些日子了,麻煩余判的地方、還請多多包涵?!?p> 余澤一瞬間懵了,他下意識地就說了一句:
“?。俊?p> 閻羅對他的反應(yīng)很疑惑:
“我剛才說讓帝座這幾天住在賞善司,問了你的意見,你說‘很好’。為什么現(xiàn)在又是這種反應(yīng)。”
余澤:
“……”
他發(fā)誓,以后他再也不走神了。
閻羅王今天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問題,總覺得與往常不一樣。話少、也不總是跟在余澤旁邊絮絮叨叨一大堆。這邊確定了讓銀樞住在賞善司之后,閻羅就回到自己的五殿去了。
雖然余澤不是什么怕生的人,但他莫名地與銀樞之間無比尷尬。兩個人并排走在一起,余澤在腦子里搜索著自己能與銀樞有什么話題溝通——
天公作美,就在余澤沉淪于這種尷尬境地?zé)o法自拔的時候,原本已經(jīng)黑洞洞干乎乎的天突然就又落起了墨雨。
烏黑的雨落到銀樞那雪白的衣衫之上,染了墨黑的污漬。
余澤長舒一口氣,找到了萬能的天氣話題:
“下雨了,帝座帶傘了嗎?”
他這樣問,就是客套客套。他并不覺得紫微大帝會屈尊降貴跟他打一把傘,也不覺得紫微大帝靈墟里會連把傘都沒放。
然而,他到底是失算了。余澤聽到銀樞說:
“沒有?!?p> 余澤此刻已經(jīng)將自己那把傘從靈墟中祭了出來,此刻拿在手里打開也不是、放回去也不是。他干笑了兩聲,才將傘遞了出去:
“帝座用我的吧,你這衣服白,不好洗?!?p> 聽到他這句話,銀樞沒忍住、輕輕笑出了聲。
見到他這種反應(yīng),余澤也知道自己說了句傻話。人家堂堂北極紫微大帝、玉斗玄尊,還會在乎一件衣服好不好洗?
于是他這傘更是遞出去也不是,收回來也不是了。
沒想到的是,銀樞這個時候卻接過了傘。見他這么不客氣,余澤頓時覺得心中一陣輕松,剛要離他遠一些,就有一陣陰影籠罩在他的頭上。余澤下意識緊張、倒吸一口氣,然后就聞到了一股清冽的松枝積雪氣息。
他轉(zhuǎn)頭,看見銀樞撐著那把繪雙魚的白傘,緊緊靠在他的身邊,將傘面遮在他的上方,輕聲說道:
“你這衣服也不好洗,我們還是一起打傘吧?!?p> 余澤:
“……”
這三界之中怎么會有這樣自來熟不見外的人!
一路上,余澤就覺得手腳都不是自己的了。
但銀樞遠比他想的要健談,他跟余澤說著自己在凡間的見聞、從前在天庭的瑣事。甚至連天帝、四御的一些糗事都一一抖了出來。
銀樞說,他在凡間的時候經(jīng)常被言官以死相諫,逼著他冊立皇后、廣納后宮。
銀樞說,他在凡間的時候廢除了所有的酷刑,被言官狠狠罵了一頓,說他不遵法度、難以法治天下。
銀樞說,他在凡間的時候為前朝一位宰相平反,又被言官狠狠罵了一頓,說他是非不分、善惡不辨。
余澤聽后只有一個感想:
“……貴朝的言官……挺有意思哈哈哈哈?!?p> 兩個人很快就到了賞善司,小鬼差在門口打著盹兒,迷迷糊糊之間聽到了余澤的聲音一個激靈爬了起來,馬上堆了一臉的殷勤:
“大人回來啦?!?p> 余澤端著點了點頭,對鬼差說:
“麻煩你給帝座收拾一間房出來?!?p> 小鬼差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迷茫地問道:
“帝座?”
余澤指了指站在他身邊一臉微笑的銀樞:
“哦,忘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北極紫微大帝,這兩日要在我們賞善司住上幾天?!?p> 小鬼差本來就溜圓泛白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眼白漸漸蔓延瞳孔,一下子暈了過去。
余澤也嚇了一跳:
“帝座,你是不是以前干過什么欺負冥界的事情,否則這些鬼為什么都這么怕你……”
銀樞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怎么會,我向來是很溫和體貼的。”
余澤:
“……”
兩個人在賞善司又聊了一會兒,已經(jīng)有另外的鬼差給銀樞收拾好了房子。銀樞剛剛回歸神體,他就算是四御之一也難免疲憊,所以早早地就回去休息了。
就在余澤絞盡腦汁思考怎么避開這個玉斗玄尊的時候,十殿閻王輕輕松松幫他解決了這個問題——
一尊大神降臨幽冥,十殿閻王的眼睛頓時就瞪大了,爭先恐后地大擺筵席輪流請銀樞參加。余澤樂得自在,以“賞善司公務(wù)繁忙”作為借口,躲在了賞善司開心地看著銀樞為了應(yīng)酬疲于奔命。
更讓人開心的是,有天規(guī)戒律的約束,沒過幾天銀樞早早的先回天庭向玉皇報道去了。
余澤急急忙忙找到閻羅王:
“你說的那個蠱鬼姓甚名誰、何方作亂,我今晚就去凡間處理這件事。”
閻羅攏了攏袖子,奇怪地問他:
“你做什么這么著急?”
余澤仰天無淚:
“再不逃跑,那個玉斗玄尊就回來了?!?p> 可能是他的表情過于生無可戀,閻羅竟然有些凝重地問他:
“你……不想見他?為何?”
余澤,一下子被問住了。
對啊,我為什么要躲著他?
閻羅見他一臉迷茫的樣子,便說道:
“玉斗玄尊是北極星化身,你這幾日見他溫文有禮,似乎很是隨和。但其實與他的星宿一樣,僅僅對自己在意的東西執(zhí)拗的很。而且,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入得了他的眼,他這個神仙本性還是相當(dāng)清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