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國慶典八方賀,眾臣相偕千禮獻(xiàn)。
滿城喜色共相迎,星火升空照蒼穹。
今夜的西澗都城可謂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凡。人人穿著華麗,攜家?guī)Э?,擠在最靠近皇城的大街小巷之中,皆仰望著夜空,觀賞絢麗的煙火表演,每個煙火升空綻放,皆能引得一片歡呼之聲。
皇城里,紅色綢幔遍宮殿,宮人侍女們皆手持器皿,一副匆忙之態(tài)。盡管是滿面急色,但在望到夜空之上的光亮?xí)r,仍會控制不住地停下腳步,仰首看著那黑幕中的星星彩光,不由莞爾一笑,充滿了憧憬,直至被后來的老宮人大聲呵斥道:“都別愣著,還不快走,耽誤了時辰,當(dāng)心你們的小命?!?p> 眾多宮人侍女手持不同的珍饈美饌魚貫而入布置華貴的宴會之地,將手中的器皿依次放在眾賓客的幾案上,方恭敬告退。
偌大的朝圣殿,平時作為皇帝朝政之地,滿朝文武皆分隔站立,尤顯空闊無比。如今作為宴會之所,百余張宴桌錯落擺列,數(shù)百官員按照品級高低對號入座,座無虛席,滿堂歡聲笑語,謹(jǐn)慎之余亦因貪杯而放松不少,推杯換盞之下也是一派享樂之像。
溫沅汐一身正式宮裝,錦繡華服,金冠步搖,一方金絲銀珠面紗遮擋了大半張容貌,安穩(wěn)地端坐于西澗皇帝的右下首。其對面的溫昊陽一身紫金華服貴氣逼人,白玉蛟龍冠束發(fā),一臉正色地對著堂下的文武重臣高舉金盞。
“恭祝太子壽誕,愿太子玉體安康,西澗國運昌隆?!比撼脊才e杯,同遙祝,齊聲洪亮如擂鼓。
溫昊陽舉杯一飲而盡,對群臣示意后,悠然落座,群臣謝拜后亦紛紛入座。
溫沅汐端坐著,扭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堂下眾人,再轉(zhuǎn)回首,便看到溫昊陽對她不斷地使眼色,想要逗樂她,她默默低頭忍笑,后又瞪了他一眼。隨后,拿起桌上茶杯舉了舉,笑眼彎彎地樂著,溫昊陽略微點頭微笑,拿起酒杯爽快地飲下。
“今日正值太子二十歲成人加冠禮,朕攜你們一塊給太子慶賀一番。最近朝堂諸事繁多,朕也難得輕松一回?!蔽鳚镜郯肱P于坐塌之上,悠然地說道,“你們也不必拘禮了,都好好痛飲一番,咱們君臣也來個不醉不歸?!?p> “臣遵旨,謝陛下。”眾臣再度起身拜謝,感恩道。
西澗帝隨意揮了揮手,讓所有人都坐下,拿起侍女手中的酒杯,朝著溫昊陽舉著:“來,陽兒,為父跟你喝一杯。一晃眼,你都成人了。”西澗帝唏噓不已,一飲而盡。
“謝父皇。”溫昊陽端著酒杯,“也祝愿父皇龍體康泰?!?p> 溫昊陽恭敬地喝完一杯酒,余角看了看對面玩弄案幾上水果的溫沅汐。
“這都成人了。”西澗帝自言自語地說道,“真快。”
西澗帝拿著酒杯玩味地打量著溫昊陽,溫昊陽略微抬眼后,又再度垂首,任憑西澗帝打量。
“既然大了,這親事也該籌劃籌劃了?!蔽鳚镜墼儐柕?,“陽兒,可有心儀之人?”
溫沅汐猛地抬首看了西澗帝一眼,又轉(zhuǎn)頭盯著溫昊陽,滿目憂色。
“兒臣一直專注于國事之上,并無閑情寄予兒女情事?!?p> “那該抽點時間,花點心思在這上面了。”西澗帝笑著,側(cè)身對著身旁的內(nèi)侍囑咐道,“告訴淑貴妃一聲,讓她著手為太子選妃?!?p> 聲音雖不是很大,但堂下前排的大臣們都清楚地聽到,而聽不到的后排基本在前排的傳語之間也明白了西澗帝的意思。
眾人心中頓時皆有所思量,溫沅汐有些悲涼地望著溫昊陽。
溫昊陽略微一躬手,恭敬地說道:“謝父皇。”
“自己好好甄選,選些自己喜歡的?!蔽鳚镜蹨睾偷貒诟赖馈?p> 溫沅汐看著對面父慈子恭的景象,恍惚間覺得身處漩渦之中,感覺身體有些乏力,心里也是陣陣疼痛襲來。
轉(zhuǎn)頭看著堂下,原本各坐各位的大臣們,如今都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光看他們的神情,她甚至覺得她已經(jīng)聽到他們的言語,無非是一些稱贊對方女兒,恭賀對方能再上高位;計算著如何犧牲掉自己的女兒而打敗別人家的女兒,以此博得更好的前程。
恍恍惚惚間,溫沅汐想到了自己的母親;轉(zhuǎn)頭看向自己的父親,看著這個一臉慈笑的男人,想著在他母親離世后的三月內(nèi),他就新納了三個才人,如今母親離開快五年的光景,他的后宮新進(jìn)的美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聽說最近新冊封的貴人比自己只大了一歲,還有北耀國那個即將被送來和親的,算的上是自己姨母的公主,好像也只比自己大兩歲而已。
溫沅汐伸手握著墨玉,握得緊緊的。一瞬間,她覺得自己長大了,對某些事看得更為透徹,也更覺得悲涼了。忽然間,她害怕了起來,自己的命運原來不是自己的,自己曾經(jīng)幻想過的一切,慢慢的都消退了,那個人好像也在慢慢地離她越來越遠(yuǎn),身影變得越來越模糊。
置身于此讓她倍感煎熬,覺得難以呼吸,心也驟然疼痛起來,溫沅汐恍惚間猛地站起身來,大臣們都在算計著,并未留意,而溫昊陽卻立馬走了過來,一臉急色地扶住她。
“怎么了,汐兒?”西澗帝隨之也留意到了自己的女兒,關(guān)懷地問道。
“父皇,兒臣身體不適,想先行告退?!睖劂湎剡^神,強忍心疼恭敬道。
“扶公主回宮,好生照料?!蔽鳚镜蹖劂湎赃叺氖膛『淮?,“宣太醫(yī)再給公主診視一番。”
“不必了,父皇,兒臣只是乏了?!睖劂湎崛岬卣f道。
拉著溫昊陽的手臂,溫沅汐誠懇地笑道:“皇兄,生辰快樂?!?p> 溫昊陽摸了摸溫沅汐的頭,示意小寒扶她下去休息后,對著溫沅汐溫柔地笑道:“回去吧!”
端著公主的架子慢慢地離場,當(dāng)走出宴會大廳,遠(yuǎn)離喧囂之后,溫沅汐即刻提著裙擺奔跑了起來,一路跑向?qū)媽m,任后面的宮人如何呼喚都置之不理。夜空中星火絢爛,夜幕下溫沅汐眼角含淚,一臉悲痛地穿梭于宮中小路……
溫沅汐一回到寢宮便將自己關(guān)在房內(nèi),用身子頂著門,她大口呼吸著,喘息著……
門后侍女小寒擔(dān)憂地詢問道:“公主,您怎么了?公主……您說話呀?您別嚇我……”
“我沒事,我只想一個人待著。小寒,你們都下去,都不要過來。”溫沅汐說完,一把撤掉面紗,眼淚便緩緩地落下。
緊緊靠著門板,溫沅汐任身子慢慢滑落,整個人蹲坐在地上。
展開手心中的墨玉,溫沅汐望著它小聲地哭了起來,嘴里輕喚道:“墨玨哥哥,我好想你。你在哪?我好想離開這里,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