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現(xiàn),清風(fēng)微拂,露珠凝結(jié),濕意濃重。
溫沅汐有氣無力地睜開雙眸,眼底深色凝重,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就連嘴唇也只有皺起的干皮,唇底亦有些白中泛青。
略微搖首望了望四周,只見到處都是茂密的樹木,伸著脖子往摔下來的地方望去,卻只能望見摔落時(shí)留下的一道泥濘痕跡,就連來時(shí)的道路都望不見。
低頭看著胸前的墨玉,溫沅汐嘆息后自嘲地說道:“這是要命喪于此了嗎?好慘呀!”
后腦靠在樹干上,左手緊握墨玉,溫沅汐對著墨玉凄涼地喃喃語道:“你說,墨玨哥哥會(huì)不會(huì)憑著你認(rèn)出我呢?”
絕望地將自己渾身打量了一遍,溫沅汐哭笑道:“墨玨哥哥找到我時(shí),我會(huì)不會(huì)特別難看,我的尸首是不是都應(yīng)該腐化了?!?p> 她靜靜地想了一會(huì)兒,淚珠便不住地滴落,將墨玉小心地放回懷里,她瞪著通紅的雙眸,搖首說道:“不要,我寧愿他永遠(yuǎn)找不到我,也不想他看到我恐怖難看的樣子”
說完后忍不住地哭出聲來,眼底絕望之色越發(fā)濃重。
“可我好想見他,我千辛萬苦只為了見他,我還沒有見到他,還有好多話想跟他說。我不想死,我不想就這樣死。墨玨哥哥,我好想你,你在哪?”溫沅汐越哭越傷心,越想越不甘心。
“汐兒?!边h(yuǎn)處傳來一聲大喊。
溫沅汐滿目淚光懵怔地抬首,隨即望了望四周,入目依舊是樹木枝干,耳中除了鳥鳴聲再也未有其它聲響,她失望地垂首,哭泣說道:“這是死前的征兆嗎?我居然聽到了墨玨哥哥的聲音?!?p> 緩緩閉上眼,任眼淚流淌,溫沅汐一副認(rèn)命無助的模樣。
“汐兒,你在哪?”
猛地睜眼,她強(qiáng)扭著身子,扯痛了傷處,疼得蜷曲著身體,卻著急地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著。
“汐兒,你聽得到嗎?”聲聲呼喚從遠(yuǎn)處傳來。
掛著淚珠的臉重綻笑容,溫沅汐暗自慶幸且拼命地喊道:“墨玨哥哥,墨玨哥哥,我在……”
左手擦了擦臉頰的淚,溫沅汐定了定心神,再度聚氣喊道:“墨玨哥哥,我在這……墨玨哥哥……”
駱墨玨站在長出道路的兩根粗壯的枝干旁,檢查著眾多遺落下的東西,看著被雨水浸泡過已經(jīng)舒展的茶葉,略微皺起眉頭。駱墨玨越過大道,走下坡道,只見坡下雖已經(jīng)被大雨沖刷過,但仍然留下一條淺淺的滑落痕跡以及深深的馬蹄印,順著痕跡一路往下,駱墨玨著急地叫喊著溫沅汐的名字。
叫了幾聲卻都未得到回應(yīng),看著坡下一片偌大的樹林,他正尋思著該從那邊找尋,耳邊便傳來了微弱地呼喚聲,凝聚心神,在確認(rèn)了聲音方向后,他立馬提氣飛奔而去。
左手托著右臂,溫沅汐忍著疼痛扭著頭,拼命向后張望,內(nèi)心極度渴望見到那思念已久的身影。
“咔,滋滋?!倍厒鱽砜萑~樹枝被踩落的聲音,她還未來得及回首,駱墨玨便已經(jīng)傾身靠近,一臉驚慌地望著她。
“汐兒,怎么……你怎么樣?傷在哪里?”駱墨玨蹲下身,手足無措地看著溫沅汐,想伸手碰她,卻又不敢,只好用視線檢查著她的傷勢。
一見到他,溫沅汐頓時(shí)感動(dòng)地說不出話來,惟有眼淚一直落下,顫抖著伸出左手,想要觸摸他的臉,來確定不是自己的虛幻。
見溫沅汐臉上有許多淺淺劃痕,通紅的眼眸直楞楞地看著自己,駱墨玨心里就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疼得厲害。望著伸過來的左手也滿是傷痕,他強(qiáng)忍心中酸楚,輕柔地握住那柔荑,小心翼翼地幫溫沅汐把眼角的淚珠擦了擦,柔聲哄道:“不怕,沒事了,有我在?!?p> 入目的她渾身都有傷痕,他心慌意亂地根本無從下手,一時(shí)也不知該從哪處開始檢查醫(yī)治,內(nèi)心很是煎熬。
“是不是很疼?”駱墨玨柔聲詢問道,深吸一口氣強(qiáng)壓下心中的疼痛,故作鎮(zhèn)靜地安慰道,“沒事的,會(huì)沒事的,我……我先幫你檢查一下,你哪里不適就告訴我?”
剛將有些顫抖的手搭在她的脈搏上,就聽見溫沅汐小聲委屈地說道:“右手和右腳都好疼,也動(dòng)不了?!?p> 駱墨玨看了她一眼,略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伸手摸著她的臉,安慰道:“不怕,我檢查下?!?p> 伸手略微摸了摸溫沅汐的右手和右腳,駱墨玨深深地皺起眉頭。
“墨玨哥哥,我會(huì)不會(huì)殘廢呀?”溫沅汐擔(dān)心地問道。
握著溫沅汐的腳,將已經(jīng)磨破的鞋子小心脫掉,又褪掉足衣,便見腳部青紫紅腫一片,腳踝處已經(jīng)有了偌大的腫包,他一手溫柔地握著,手指略微用力地摸了摸。再抬首眼底滿是憐惜地看了溫沅汐一眼,快速將自己的衣擺撕下鋪在地上,將右腳平放在地上,小心撩開溫沅汐的衣袍,雙手輕輕地按著她的小腿,當(dāng)按到小腿中間時(shí),溫沅汐痛苦地皺眉大喊了一聲:“好疼。”
駱墨玨面露憂色,腳下旋轉(zhuǎn),正對著溫沅汐,伸手握住她的右臂,微微抬起慢慢按摸,下手更加輕柔,更為緩慢。
“嗯……疼?!睖劂湎o咬著下唇,痛苦喊道。
駱墨玨見狀用拇指分開她的嘴唇,在她唇邊摸了摸,從懷里拿出一個(gè)白瓷小瓶,倒出一粒藥丸,小心放入她的唇間,藥丸入口即化,還有淡淡的花香味,溫沅汐不禁好奇地看著他。
而駱墨玨將藥丸喂給她后,隨即起身在樹林四周走了走,觀望著什么。溫沅汐身子不能大動(dòng),只能稍微扭著頭,目光追隨著駱墨玨,生怕他消失不見,但也只能望見他的背影。
見他背影一閃而過,她心中一慌,還未來得及出聲呼喚,便見駱墨玨再度飛落身旁,手里還拿著幾根樹枝。駱墨玨落地后便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快速削掉了樹枝的多余枝蔓,再度蹲下身子,將樹枝與溫沅汐的腿和右臂對比了一番,繼續(xù)修整著。
將匕首收入懷中,把樹枝放在手邊。駱墨玨再度摸了摸溫沅汐的小腿,抬首望著溫沅汐問道:“我……需將褲腿卷至膝蓋處,好檢查傷勢?!?p> 溫沅汐略微羞澀地頷首。
得到首肯,駱墨玨迅速著手將溫沅汐的褲子小心拉至膝蓋處,望著滿是淤青和破損的腿,他滿目痛色,心疼地難以下手。
溫沅汐心里咯噔一下,見駱墨玨一臉憂傷且遲遲不動(dòng),不安地問道:“是不是治不好了?”
駱墨玨伸手輕輕摸著她的臉頰,安慰道:“沒事的,只是骨頭有少許錯(cuò)位,只要復(fù)位后,再安心休養(yǎng)幾個(gè)月就會(huì)恢復(fù)如初。”
溫沅汐聞言松了一口氣,但見駱墨玨臉色依舊凝重,忙問道:“怎么?復(fù)位很難嗎?”
“倒不難?!瘪樐k心疼地說道,“只是等下我復(fù)位時(shí),你會(huì)承受巨大的痛楚,我怕你受不了?!?p> 再度檢查了一遍小腿,又有些急切地說道:“可是,現(xiàn)在必須要馬上給你復(fù)位,已經(jīng)拖得太久了,怕以后會(huì)有所不便?!?p> 單膝跪在地上,駱墨玨雙手托起溫沅汐的腿,一臉嚴(yán)肅地說道:“汐兒,你忍一忍,很快就好。”
從懷中拿出一條錦帕,折疊后放置溫沅汐嘴邊,說道:“來,張嘴咬緊?!?p> 話音一落,見溫沅汐咬緊錦帕后,駱墨玨手下猛一用力,心中亦有余悸。
“??!”錦帕掉落,溫沅汐慘叫一聲后,痛楚襲遍全身,痛得昏厥了過去,駱墨玨立馬將身子靠了過去,讓她倒在了懷里。
看著昏迷的溫沅汐,駱墨玨心疼地嘆了一口氣,將她的身子小心扶正,輕靠在樹干上。把掀起的褲腳拉回原處,又將自己的外袍撕成數(shù)條布帶,拿起兩根略長的樹枝固定在溫沅汐的小腿上,用衣袍布帶綁好。
踱步到溫沅汐的右側(cè),摸了摸她有些血痕的臉頰,一手握成拳,猶豫了一會(huì)后,便從懷中拿出匕首,將她右手的衣袖割開,撕裂至小臂處,望著雪白的手臂亦滿是淤青和紅腫,駱墨玨不住地嘆息,眼眶隱隱有些泛紅。
輕輕握著纖細(xì)的手臂,上下摸了一下,在確定移位處后,手用力往上一推,見昏迷的溫沅汐略皺起眉頭,知她一定疼得厲害,駱墨玨不舍地將她抱在懷里,輕柔地拍了拍她的頭,哄道:“好了,沒事了,不會(huì)再有事了?!?p> 平復(fù)了一下心緒,駱墨玨再度將手臂檢查了一遍,確定復(fù)位好后,拿起兩根略短的樹枝仔細(xì)地固定在手臂上。
所有工序都完成后,駱墨玨再度為溫沅汐診脈,良久后才松了一口氣感嘆道:“幸好未傷及臟腑。”
低頭看著昏迷的溫沅汐,又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她衣裳之上滿是泥濘和淡淡的血跡,眼底一暗,心疼道:“可這一身擦傷,定是疼得厲害?!?p> 將殘破的外袍脫下蓋在溫沅汐的身上,駱墨玨小心翼翼地抱起她便往來時(shí)的道路飛身躍去。
遠(yuǎn)處的棕色馬駒安靜地等在路邊,低頭吃著野草。駱墨玨縱身一躍,抱著溫沅汐翩然落于馬上,將溫沅汐往懷里抱得更緊了些,一手拉著馬韁,雙腿一夾馬腹,便驅(qū)策馬兒勻速前行,馬匹的速度不算慢,駱墨玨細(xì)心地用上身托著溫沅汐,來減輕縱馬的顛簸,也時(shí)時(shí)注意著懷里的溫沅汐,怕她有所不適以及觀察著她是否有轉(zhuǎn)醒跡象。
再次經(jīng)過分叉路口,卻已經(jīng)不見黑馬的蹤影,駱墨玨雖并未停留,依舊驅(qū)策棕馬迅速前行,但心中卻自責(z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