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笙如今顧不上老者,更顧不上自己身上的傷,一心皆在秦霄身上,卻見秦霄雙手掐著喉嚨,一條幼蟲緩緩從嘴中爬出,滾落在地,通身血紅地扭動著身軀。
“殺了我,求……你,逸笙,幫我,我太痛苦了?!鼻叵鲅凵袼查g變得很是狠厲,起身便掐住了逸笙的脖子,卻又瞬間松開手,努力克制著自己,雙目流著血淚,懇求著逸笙。
在秦霄又掐住他脖子的時候,逸笙拔出身體的匕首,閉上眼對著秦霄的脖子狠狠一劃,聽到重物倒地之聲,老者與逸笙同時睜開眼,皆是痛苦之色。
一條粗肥的五彩蟲從秦霄被割破的喉嚨處爬出,老者正欲上前,卻還沒起身,便見匕首已經(jīng)將蟲子一分為二,老者頹廢而坐,半癱在地上,眼睛卻一直望著未閉目的秦霄。
逸笙忍著萬分疼痛和陣陣昏厥之感,將蟲子捧在手心,移到袁溪的嘴邊,直至袁溪痛苦抽搐,將一條渾身血紅的小蟲子吐了出來,整個人又昏迷了過去。
逸笙將手中的母蟲尸體一扔,手中匕首落下,將血紅的小蟲子亦一分為二。而遠處剛從秦霄口中爬出來的幼蟲,因長時間沒有宿主寄生,如今早已化作一灘血水。
迅速脫下外衣,將身上明顯的血跡都擦拭干凈,又將地上的污穢之物包入外衣扔到了一側(cè)。逸笙強忍著萬分痛苦,略微整理了一下儀容,才有些不舍地將袁溪喚醒。
袁溪醒來看到逸笙,笑意滿面地撲入他的懷抱,大喊道:“我終于找到你了,你以后不許亂跑,再也不能一聲不吭就離開,知道嗎?”
“好,再也不離開了。”強行將涌上喉嚨的血咽了下去,逸笙收緊了雙臂,將她抱得更牢了些。
腦中拿匕首刺入逸笙身體的畫面一閃而過,袁溪皺起了眉頭:“我,我剛剛是不是拿匕首刺你了?”
“沒有?!?p> “可我腦中剛剛有……”
“你剛剛做夢了,那是夢?!?p> 袁溪掙扎地要從他懷里出來,好查看一下他胸口有沒有傷痕,可逸笙卻將她抱得更緊了,就是不放手:“乖,別動,讓我再抱會兒?!?p> “你讓我先看看,你是不是受傷了?”
“對,是受傷了,剛剛跟他們打了一架,身上被他們弄傷了?!?p> “讓我看看?!毖劢请[約能看到躺在地上的人影,還有那血色。
“溪兒乖,我們玩?zhèn)€游戲好不好?”放開袁溪,卻又抓緊她的雙手,防止她檢查胸口的傷勢,“我先前在院里和后山上丟下了很多珠寶,你從這出去,沿路都給我撿回來好不好?”
“你為什么會丟珠寶?”
“這里是我家,我原本想回來拿些珠寶好送給你,可……路上碰上要搶的人,跟他們打斗中都弄丟了,你去尋,那些可都是要給你的,有好多,光寶珠就將近百余顆,還有很多精致的東西,你都會喜歡的。”
望著逸笙,袁溪心里感覺有種酸楚,好似有什么要沖破而出,可她又很是不解那是什么,只覺得今日的逸笙很奇怪,她有些害怕離開。
“乖,你再不去,說不定就被別人給撿去了,那可都是我給你選的最好的東西?!?p> “你陪我去,好不好?”
“我受傷了,剛跟他們打了一架,有些累,你讓我休息一下,我在這里等你?!?p> 袁溪皺眉猶豫著,逸笙又好言哄了哄,終是看著袁溪緩緩離開了眼前。
“那你等我,我很快就回來?!痹宦沸∨?,時不時回頭望著含笑看著他的逸笙,直至跑出內(nèi)堂,在院中觀望了一會兒,便撿到了好幾顆拇指大小的珍珠和玉石。
逸笙癡迷地望著袁溪,看著那身影逐漸變得模糊,當她消失在門后的那一刻,他壓制的毒血悉數(shù)涌上了喉嚨,源源不斷從口中流出,坐在一側(cè)靜靜看著秦霄的老者忽然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身上攜帶暫時壓制毒素的藥都被他吞了,如今他有心想救卻已經(jīng)是無能為力了。
“從始至終,我從未想過要殺你?!蓖叵觯闹杏质且惶?,想比秦霄,在他心中,逸笙更如親子,他曾經(jīng)是真的將他視如己出,也真的幻想過逸笙就是他與師妹的孩子。
“我知道。”躺在地上,任黑血流淌,逸笙感覺很累,“跟你相遇,相知,其實也挺好?!?p> 一手放在胸前,那正是袁溪刺入的傷痕,“只是真的舍不得她?!?p> 含笑而閉目,腦海中的畫面最終定格在了笑顏如花的袁溪,輕喚著他的名字。
將寶物藏于懷中,袁溪猛地站起身望著內(nèi)堂那敞開的門,邁步走過去幾步,站在院中猶豫了一會兒,心下還是決定要速戰(zhàn)速決,快些將寶物都尋回來,腳下生風,袁溪循著寶物的痕跡一路奔向后山,在后山上望著十幾具尸首,她兇巴巴地罵道:“原來就是你們跟逸笙搶寶物,活該?!?p> 身上都已經(jīng)塞滿,袁溪有些為難地看著遠處的寶物閃著亮光:“裝不下了,怎么這么多,逸笙是怎么拿得?”
“溪兒?!?p> 袁溪一抬頭,便看到袁慈奔了過來,將她抱進了懷里。
原本是在木屋等待的三人,忽聽到眾多爆炸聲,憂心袁溪的他們難以安坐,便再度尋了過來,袁朝和袁紹將袁溪從頭檢查了個遍,確定她沒傷沒痛,才松了一口氣。
“你沒事吧?怎么一個人在這?”袁慈再度抱了抱她,心里再度感激著先祖庇佑。
“撿寶物呀?!敝钢韨?cè)一大堆寶物,袁溪像是看到了救星,“你們來得正好,快幫我找,應該還有一些,這些我也拿不動,你們都裝一些?!?p> “這些?哪來的?”
“逸笙給我的,說是他家的,半路遇上那些壞蛋,就都掉在這附近了,你們再去附近找找。”
三人望了望那側(cè)熟悉的幾具尸首,又望了望遠處散落一路的寶物,方才心急,皆是以輕功趕過來,如今細想,好似從木屋外不遠的樹林開始,就有東西折射著很亮的光,想來應該是逸笙故意丟下,三人一想既明,袁慈摸了摸了袁溪的腦袋:“逸笙呢?”
“他還在里面,他受傷了,應該很累,正在休息?!币还赡X將身上的寶物都放入了袁慈的懷中,“你們幫我繼續(xù)找吧,然后都帶回去,我還是先去找他?!?p> 一把抓住袁溪的手臂,袁慈將她又抱入了懷中:“不要去了,跟我們回家好不好?”
如果他沒事,定然會護著她一同出來,如今只有她一人,那便說明了他根本出不來了,三人皆有些哀慟地對視了一眼。
“可我要帶逸笙一塊回去呀?”
“他……”
“我們先回去,他還有事要忙,等忙完了,自然就回來了?!痹紫律恚p撫袁溪的后背勸說。
“他就在里面,他說等我回去的?!痹谠鹊膽牙飹暝?,可是怎么掙扎都離不開,袁溪有些惱怒,“放開我,我要去……”
袁朝手刀一下便將袁溪打暈,從袁慈懷中接過抱入了懷中,袁慈望著滿地的寶物,又望了望遠處的黑煙蔓至天際的山莊,隨即將外衣脫下,將寶物悉數(shù)裝了進去:“袁紹,你沿路走過去將東西都撿回來,這是他的心意,都是他留給溪兒的,權(quán)當是念想了。”
袁紹點頭,也脫下外衣,四角一打結(jié)當成了包袱,將逸笙為袁溪散落的寶物都撿了回來。
袁慈不敢多做停留,既然袁溪已經(jīng)找回,他們便火速離開了天絕山莊的地界,在附近城鎮(zhèn)找了一間客棧落腳。趁袁溪昏迷中,三人合計著該如何善后,又該怎么跟袁溪解釋,都深知袁溪的脾氣,三人為難之極,因想不到好的解決之道,心一橫便想著還是先將袁溪綁回去,然后嚴加看管,耐心勸說,做到不讓她再踏出島內(nèi)一步,絕不再入江湖。時間一久,好讓袁溪自行淡忘這些事。
又為袁溪下了一次昏迷散,三人連夜便將袁慈帶往回家的路。袁溪期間醒了,吵鬧著要找逸笙,袁慈耐心勸說,坦白告訴她逸笙已經(jīng)不在了。袁溪不信,執(zhí)拗著要見到逸笙的尸首,望著第一次哭得那么傷心的袁溪,袁慈很是心疼,亦不知該如何安慰,但想著這件事她遲早要面對,不可能一直瞞著她,也不欲再拿假話哄騙她,權(quán)當是一種成長,靜靜抱著袁溪直至她哭累睡著了。
原本為此憂心的三人,預計著要勸說袁溪許久,甚至都準備好了各種逗她開心的玩意兒和辦法,可事情發(fā)展卻極其出乎意料,袁溪除了第一次醒來后哭鬧著要見逸笙外,隨后便再也沒有提起過逸笙,人也變回了從前那般無憂無慮的模樣,甚至對于回家滿心期待。他們甚為不解,好奇心重的袁紹便主動問起她為什么不找逸笙了,而袁溪卻歡樂地從懷中抱出一只通體雪白的狐貍:“逸笙一直在這呀!”剛說完,袁溪立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臉懊悔地低頭查看桌上的狐貍。
三人相對而視,心中皆是一嘆,袁紹滿是憂慮:“這是傻了?”
“算了,至少她還是快樂的。”袁慈滿眼的無可奈何。
“不過,這只狐貍是哪冒出來的?”袁朝伸手想摸,反被狐貍跳起一抓將他手拍開,隨即又窩進了袁溪的懷里。
“逸笙不喜歡你們摸,他只喜歡我。”撫摸著柔順的毛,袁溪驕傲至極。
三人對此雖有微詞,但見袁溪是真的歡悅,也不欲多做糾纏,便想著由著她也好。袁慈近距離看了看狐貍,覺得這只狐貍長得甚好,通身沒有一絲雜毛,一看便是狐中極品,有它當寵作陪,袁溪日后也不寂寞。
袁朝仍舊想不通這只狐貍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以前也沒見到,袁紹則想著這皮毛,怕是愛妻見到一定想做成披肩。
窩在袁溪懷中的狐貍,微微抬眸,非常藐視地望了望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