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爺,到了?!?p> 下了馬車后,謝源徑直進了客棧,推開后院廂房的門,里頭的人見到他,都紛紛抱拳道:“五爺?!?p> “阿巖,阿清,事情進展如何?”
謝源雖生在謝家,但和鏢局關系親近,和他一塊兒長大的鏢局兄弟就有不少,如阿巖、阿清這樣的也常替他做事,徐管事也就特地挑了他們幾個過來。
阿清道:“丁振果然回了蒲家莊,只是還不肯露面?!?p> “不急,這兩天他肯定會現(xiàn)身的?!敝x源道。
丁振為浯州鹽場攢典,也是他拿出周大老爺為隱瞞罪證殺害保長的鐵證,可隨后不久,當謝源去查這案子時,才發(fā)現(xiàn)丁振早就不在泉州,連同妻兒都不見了。
謝源懷疑有人要滅丁振的口。
但丁振失蹤,這條線便是條死路。
正一籌莫展時,徐管事查到丁振在德宏錢莊存了一筆錢,賬面卻是記在蒲家莊一個叫“蒲平貴”的人名下。
順著這往下查,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丁振還有一房妻兒在蒲家莊。
誰能想到這十幾年住在泉州同安,并娶妻生子的丁振,還有一個叫“蒲平貴”的長子。
而蒲氏則是他在老宅娶的原配。
原來當年丁家貧苦,一家人省吃儉用供他參加科舉,但他根本就不是這塊料,屢考屢敗,家里實在供不起,他在老宅成親后心又不甘就到浯州鹽場討了個打雜的活兒。
這后來的事很多人都曉得了,丁振勤勤懇懇,頗為上進,還不時出錢出力幫襯營生困難的鹽場灶戶,因而沒多久就受到鹽課司重用。
但不知何緣故,他從未提起過他的母親。
他只說雙親已故,自己是家中獨子,也未說起過蒲氏。
但據(jù)查探來的消息,丁母如今就在蒲家莊,并由蒲氏照應。
“還是五爺高明,向外放話說蒲氏病重,再讓人守在去蒲家莊的必經之路上,不然也不會這么快就找到丁振的下落?!?p> 從錢莊存的那筆錢來看,丁振并非冷血無情、全然忘本,心里還惦記著從前的妻兒老母。
蒲氏病危,蒲平貴一下失去依仗,老母親也沒人照顧,他必定會想法設法回來一趟。
……
天邊魚肚白初現(xiàn),一個戴著斗笠的人鬼鬼祟祟出現(xiàn)在蒲家門外。
阿清正要現(xiàn)身,被謝源一把拉住,“莫急,看看再說?!?p> 果然,那人晃了一轉就急急走了,隨后周圍有了響動,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行人追了上去。
“沒想到有人比我們還快一步?!卑r詫異。
“丁振與蒲氏的關系,既然徐管事能查到,其他人必然也能?!?p> “我倒沒想到這一茬?!鞍r一拍腦袋,又皺起眉,“那些都是什么人?”
謝源搖頭。
“現(xiàn)在該怎么辦?我們要不要跟上去?”阿清有些著急了,“丁振若是被人帶走,這案子就不好查了?!?p> 謝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再等等?!贝蠡飪憾及察o下來。
沒過多久有個化緣的老和尚敲開了蒲家的大門。
他們藏得不近,聽不清說了什么,看見門房給了幾個饅頭后,那老和尚就杵著拐杖走了。
謝源站起身,招呼大伙兒,“跟上他?!?p> 老和尚慢慢行至一處水塘,后面密麻的老樹枝遮擋了大半的山石。老和尚走過去,對著山石的方向站立了一會兒,手里多了一個包袱,他打開看了一眼便挎在后背,正欲離開,忽而聽到有人喊他。
老和尚一驚,回頭一看,水塘前的路已被一行人團團堵住。
……
李府芝錦院
“二小姐,大小姐過來了?!?p> 正在挑緞子的李惜一愣,臉上露出喜色,“快,請大姐進來?!?p> 片刻后身穿蔥綠刻絲云紋緞裳的大小姐李珍款款入內,親昵地喚道:“二妹?!?p> 李惜扔下手里的錦緞,跑過去挽著李珍的手臂,“大姐怎么過來了?”又立即讓人端來點心茶水。
李珍笑道:“好久沒來你這兒了,正巧從你院子門前過,就進來看看你?!?p> “大姐說這是不是就叫心有靈犀?”
李珍不明所以,李惜道:“不就是繡抹額的事,我正愁著挑哪匹緞子打底,還想著等會兒去大姐的院子讓你幫著拿個主意呢。”
“原來是這樣,”李珍笑了笑,“那就綠沉吧,沉穩(wěn)又不失高貴?!?p> “這個好?!崩钕氖郑澳蔷途G沉。”
“錦瑟,去裁一塊下來?!崩钕d致勃勃地吩咐下去。
李珍道:“這次賀壽你們倆姐妹的抹額必定十分出彩,到時滿福州的名門都會曉得咱們李府女子佼佼不群?!?p> 依著她的繡技,艷壓群芳也不是不可能。
李惜正得意著,忽然臉色一變,睜大眼睛,問:“大姐說三妹的抹額也會很出色?”
李珍點頭笑著,“聽說三妹一大早就出去了,好像是去了南門的佟記繡莊?!?p> 佟記繡莊是整個福州最好的繡坊,許多大戶人家都會請佟繡娘過府量身定制。
佟繡娘的繡工那真是沒話說,一片樹葉也能繡得活靈活現(xiàn),宛若從畫中出來。
若是有佟繡娘幫襯李娥,李惜就算再努力也比不得。
李珍之后又說了什么,李惜全然沒過心,看著她這個樣子李珍便曉得魚上了鉤。
……
李珍走后,李惜便去了薛姨娘的房中,一臉的不快。
“姨娘,你知不知道,三妹去了佟記繡莊?!?p> “你管她做什么?!毖σ棠飭査熬勛犹舻迷趺礃恿??有沒有合眼的?”
“姨娘,你知不知道我在說什么,我說三妹去了佟記!”李惜一想到這個就來氣。
薛姨娘無奈,只好道:“她要去佟記,我們也攔不住她,隨她去好了,你就乖乖繡好抹額便是?!?p> “姨娘,你怎么一點兒也不著急,那佟繡娘繡工卓絕,有她在背后幫襯,三妹肯定會越過我去,到時滿福州的名門望族都看中她,哪還有我的事?!?p> “傻丫頭,你怎么會這么想。”薛姨娘讓人將門窗關嚴,這才對她道,“之前我們不是都說好了,你只管繡好抹額,其余的事我都會安排好?!?p> “可是,我總覺得心神難安?!崩钕s是憂心如焚,“姨娘,你到底有什么謀算,要不都告訴我吧?!?p> 薛姨娘猶豫了,她并不是要隱瞞什么,只是惜姐兒這性子,她怕會壞了事。
“姨娘,你就告訴我吧?!?p> 薛姨娘越是不肯開口,李惜就越想知道她的謀劃。
“如果姨娘不說,這次赴宴的事就作罷好了,我立馬讓人去主院稟話,就說……就說我忽然覺得身子不適,那抹額繡不得了?!?p> 薛姨娘眼看李惜氣沖沖就要走,拗不過她的脾氣,只好把一切都說出來。
李惜聽后瞪大雙眼,“姨娘是要讓人去偷三妹的抹額?”
說完便是一驚,立即拿手捂住了嘴。
薛姨娘搖頭,“我的意思是,將三小姐繡好的抹額換掉?!?p> 聞言,李惜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難怪姨娘一點兒也不擔心三妹去找佟繡娘?!闭f著笑起來,“這下我倒要看看那死丫頭還怎么和我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