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了個沒趣,劉元怒其不爭地瞪了床上的劉芳一眼,因理虧心中多了幾分愧疚,態(tài)度也好了起來,忙笑著招呼道,“是小女有錯在先,令千金替本官教訓一下情有可原,丞相也不必自責,既然來了,就在本府用完午膳再走吧?!?p> “謝丞相美意,只是家中還有事要處理,就不多留了,這些薄禮不成敬意,請丞相務必收下,全當了了下官的一樁心事,下官告辭了?!?p> “好吧,那就改日再敘。大人慢走。”二人推讓客氣了一番,作揖分別。
望著馬吉遠去的背影,劉元若有所思地嘆了口氣。
凡事說破挑明,誤會自然就解開了。但一山難容二虎,即使能暫時地化干戈為玉帛,身為左右朝廷時局、陣營不同的兩大權(quán)臣,他們早晚要進行一場成王敗寇的較量,不是你解甲,就是我歸田。
柳城。
“大人!我找到使用這種武器的江湖幫派了!”
宋巖邊跑邊道,待進了正廳,立即將自己根據(jù)官兵胸口的致命找到的針形武器,以及由這種武器查到的江湖幫派的資料,足足一沓,放到了新任提刑官顧舟的面前。
聞言,顧舟身形一僵,眼底劃過一絲不悅,他看都沒看宋巖一眼,只是轉(zhuǎn)過身,漫不經(jīng)心地拿起那沓紙。
顧舟低著頭,所以宋巖并沒有看到,他在看到那幫派名字的瞬間,驟然緊縮的瞳孔。
“宋仵作,那些雞毛蒜皮、雞零狗碎的東西,對查案根本沒有任何用處!你要是閑的沒事干就去背背書,趁著年輕考取個功名啥的,別在這里沒捕風捉影無事生非,你這樣不是在給本官分憂,只是在給本官添亂!何況查案本就不是一個仵作該做的事。”顧舟不耐煩地道,旋即命令身邊的侍衛(wèi),“去,拿個火盆來?!?p> 聞言,宋巖預感事態(tài)不妙,心上一緊,忙上前一步,道:“顧大人,你要做什么?”
顧舟并不回應,只是對著因宋巖這一問而停在原地的侍衛(wèi)揮了下手,示意他按他的命令去做。
“顧大人,你明明知道,這件事并沒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那個傷口是找出幕后真兇的唯一線索,若不按照這個線索去查,右丞相一家就要替真兇背上這殺人貪污的黑鍋,蒙冤受屈,萬劫不復了?。 ?p> 看到顧舟不負責任的態(tài)度,宋巖十分窩火。
顧舟不知道,宋巖在沒有一個幫手的情況下,僅憑一己之力找到使用這種武器的江湖幫派和與這個幫派有關的信息有多么艱難。
為此,他不止一次鋌而走險涉身險境,也不止一次命懸一線與死神擦肩而過——那個使用針形武器的,是個背景強大、出手狠辣的幫派。
他只想查出真相,還丞相一個清白,還受害百姓一個公道。
可沒想到的是,這個新來的提刑官,竟如此得過且過玩忽職守,與傳言中的大公無私斷案如神背道而馳,一時激憤下,說出的話中難免帶了些教訓的口吻。
而早就想找茬踢了這個絆腳石的顧舟,自然立馬抓住這個把柄,當即拍案而起:
“本官要怎么做還輪不著你這個無名小卒來教!什么叫明明知道?宋巖,你的意思是本官徇私枉法,扭曲事實嘍?!還有,你這么袒護右丞相,莫非是右丞相安插在柳州的內(nèi)應,來替他顛倒黑白的?!好你個宋巖!竟敢串通真兇欺下罔下,以后你不必來府上了,你被罷免了!”
連珠炮似的質(zhì)問之后,顧舟袖子一甩,對候在門外的官兵道:
“來人,把宋巖哄出去,以后若再敢踏進這府衙半步,務必亂棍哄出!”
話音一落,立即上來兩個官兵,不過因為宋子之前曾協(xié)助馬吉辦案,官府的人都認識他,所以聞言上來的兩個官兵并沒有直接用強,而是對宋巖道:
“宋大人,請出去吧?!?p> 而就在這兩個官兵說話的當口,那奉命去取火盆的侍衛(wèi)已搬了火盆進來,放在了顧舟的腳下。
顧舟冷哼一聲,看了眼那沓資料開頭的三個字“赤尾幫”,伸手一掃,便將那和“赤尾幫”有關的一切統(tǒng)統(tǒng)掃進了火盆。
毀掉這些鮮有人知的線索,就永遠不會有人把這件震驚朝野的大案和那個真正的幕后操控者聯(lián)系到一起了。
唇亡齒寒,與那個人過往甚密的他也不會再有后顧之憂。
“不要!”宋巖驚呼,卻為時已晚。
那一沓紙遇火即燃,不到片刻的功夫便化成了一堆灰燼,一個字都沒剩。
眼睜睜看著自己嘔心瀝血,舍生忘死換來的寶貴資料瞬間化為烏有,宋巖受到的打擊自是比晴天霹靂還大。
堂堂七尺男兒,寧可流血也不流淚的他,第一次紅了眼眶。
“宋大人,請吧?!闭驹谒磉叺膬蓚€官兵見狀,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道,“宋大人,請吧,不要讓下官們?yōu)殡y?!?p> 饒是顧舟已經(jīng)發(fā)話罷了宋巖,他們?nèi)允且浴按笕恕焙汀跋鹿佟被シQ,可見這兩個官兵也是有情有義的人。
其實他們心中都是尊重這個不畏權(quán)貴,鍥而不舍的宋大人的,只可惜他們身份卑微,力量有限,也不能為他做什么,唯一能做的,只是在他仕途失意后仍鼓勵似的,敬他一聲“大人”。
“呵,顧舟,你和赤尾幫之間,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你記住,總有一天,我宋巖會將那個幕后操控者找出來,將他和與他暗中勾結(jié)的那些黨羽們一網(wǎng)打盡,一個,都不放過!”俯視著顧舟,宋巖的目光鄙夷而冷傲,仿佛那個被罷官的人不是他,而是面前這個自欺欺人的提刑官。
他的這些話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像賭氣,卻更像在發(fā)一個死誓——窮追猛打,不死不休。
“呵,本官等著?!崩浜吡艘宦暎欀鄄恍家活?。
狂妄自大信口開河的人他見多了,不過都是些只會逞口舌之快的宵小之輩,不值一提。
而且,就宋巖這種卑賤如稗草的無名小卒,他才不會相信他真的能折騰出什么浪花來。
可他不知道的是,宋巖是個言出必行的人。和其它逞口舌之快的人不一樣,他的字典里,壓根就沒有“妄言”這個詞。
而且,能獲得官府都得不到的、在江湖隱匿了五十年的殺手幫組織“赤尾幫”的資料,足以證明,他不是個尋常之輩。
離開府衙,宋巖收拾細軟,背上之前馬吉給他的五十兩紋銀,踏上了進京趕考之路。
經(jīng)過這件事,他懂得了要想克敵至勝,必須先握住權(quán)勢這柄利刃的道理。
所以,他不僅要進京趕考,還要考中可讓皇上親自接見的前三甲。
他的目標并不高。
思及此,宋巖的眼底劃過一抹狠厲之色——
他的目標不過是取顧舟而代之,成為一個真正斷案如神、大公無私的大豊提刑官。
得知曾因皇妃人選公然頂撞自己的兒子在沒有自己一如既往的逼迫下,仍選擇了自己指定的人,太后大喜過望。
對十年前便因那場至今所有宮人諱莫如深的大案,被皇兒疏離如敵人般的她而言,這已經(jīng)不僅是驚喜,而是一種恩惠,因為她從這件事上看到了母子冰釋前嫌的轉(zhuǎn)機。
得知皇兒陪大夏使者游玩歸來,她馬上命人去乾清宮請皇上過來和自己一起享用她精心準備了一上午、近乎滿漢全席的午膳。
見趙風來了,太后一改往日的霸氣側(cè)漏,冷若冰霜的模樣,笑得前所未有的溫柔慈祥。
她一邊繞過令母子一言不合就開懟的國事,噓寒問暖地問些衣食住行方面的瑣事,一邊不住的往趙風碗里添菜。
按理說,平日里因?qū)δ缸雨P系心存芥蒂而對太后的一顰一笑尤為敏感的趙風,今日竟對趙太后一反常態(tài)的盛情款待視而不見。
太后的菜夾得已經(jīng)夠快了,而他吃的竟比太后夾的還快,對太后的詢問也是搪塞敷衍,“恩”“啊”地回應著。
不過一炷香功夫,某人就吃完了飯,放下碗筷就要回宮。
“皇上!”對此情狀,一向在兒子面前姿態(tài)高冷的太后心中大失所望的同時,也難免為自己熱臉貼了人家冷屁股而感到羞憤,立即半喊半喝地叫住了趙風,卻在他轉(zhuǎn)身露出一臉茫然之色之時,看到那副由內(nèi)而發(fā),全不是平日里與自己勾心斗角的模樣之后,心中的怒火一掃而光,剩下的只有像全天下的母親一樣,對兒子純粹的愛憐和疼惜,立即溫柔了神色,不無關切的道,“皇兒,走的那么急,可吃飽了?”
“吃飽了,謝母后!”趙風道,竟絲毫沒有留意到太后神態(tài)言語間流露出來的那抹令他久違了十年的溫情。
他的心里,確實有事。
那件事,便是破解琉璃鄭重其事地寫給自己的“鬼畫符”。
不知為何,這件在外人看起來極小,甚至可以忽略不計的事,在他這里卻成了十萬火急的大事。
或許是這種“考驗”自己的方式從未遇到過,又或許是這個不學無術,臭名遠揚的女子突然鄭重其事地以飛鴿傳信的方式給自己上了一本奏折……
總之,他也說不清楚,只知道,此時心里像有一團羽毛在拂拭,讓他心癢難耐,只想早點破解迷題。
就這樣,回到乾清宮后,趙風足足將自己關了半日,終于破解出了那些鬼畫符,原來琉璃寫給他的是:
沒想到皇上身為一國之君,竟要靠一個女子來維護國威。
大豊久不經(jīng)戰(zhàn)事,宋人耽于享樂,重文輕武,國力日漸衰頹,不知何時可以文武兼修,重振我大豊昔日雄風。
讀罷,趙風笑了笑:
“這個混混千金,之前罵朕是傻蛋,現(xiàn)在又來責備朕,膽子不小啊?!?p> 雖是責備,口氣卻帶了一股小女子向情郎撒嬌似的嗔怪味道,十分耐身旁的李秀尋味。
之所以提到他,因為此時他已半瞇起雙眼,意味深長地將趙風打量了起來。
而趙風卻渾然不覺,言罷,眼中射出一抹贊賞之色。
他可不是一般的君王,昏聵無能,忠奸不辨,他深沉多智,勵精圖治,知何為逆耳忠言。
雖然琉璃一時氣憤,在信的開頭數(shù)落了他一句,但對琉璃的建議他深以為然,頗有被人當頭棒喝的感覺,不禁覺得這個臭名遠揚的女子雖品行不佳,但目光犀利憂國優(yōu)民,實是百年難遇的奇女子。
遂不無惋惜地嘆了口氣,大有種好白菜被“品行”這頭豬拱了的感覺。
不過,來而不往非禮也,遂對身旁的李秀道:
“拿紙筆來。”
素炒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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