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汐騎著小電驢等在市民街與新江路交匯的十字路口,一想到回去后苦不堪言的景象,心中不由得一寒。思忖間,綠燈頻閃,他旋即一個加速,騎著車子就回到了位于市民街拐角的初紀餐廳門口。他剛停好車,就看見餐廳內(nèi)散發(fā)著微弱的燈光,椅子全都整齊的倒扣在桌子上,兩個人的影子投射在玻璃上。
吳初紀弓著腰,雙手前探,做出隨時接招的架勢。他一邊后退一邊解釋:“老婆,你聽我說!這個投訴和差評真不是我的鍋!是小江那小子惹出來的...”
“你還敢頂嘴!看我不抽死你!”陳淑芬說著,瞪著眼睛,嘴里時不時地喘著粗氣,手里拿著一根雞毛撣子就朝吳初紀走來。
吳初紀連忙用手擋在前面,順勢別過頭去,正好看到了走進來木訥地站在原地的江子汐?!昂冒?!你個臭小子!你惹出的爛攤子讓我給你背這鍋!我要扣你工資!”江子汐的出現(xiàn)令吳初紀像找到宣泄口似的,說著就要往江子汐這邊走來。
可誰知,對方剛走兩步,陳淑芬在側(cè)方拿起雞毛撣子就揮了下來,將吳初紀伸向江子汐的手打了回去。
“嘶!”江子汐更是不知所措,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原本認為洛曦只是給上面登記的派送員,也就是吳初紀差評,沒想到那小妮子竟會連同商家一塊投訴。估計是看了門店發(fā)現(xiàn)外賣員和店老板是同一人,于是毫不猶豫來了一頓素質(zhì)兩連。
“你還好意思說!人家小汐第一次送貨,出狀況是在所難免的,倒是你,不提醒新人,沒做到一個老板該有的職責,該打!”陳淑芬說罷,又是一記雞毛撣子揮上前。
“啊...老婆輕點!”
“小汐呀,你先找地方坐,等芬姐收拾完他再來跟你嘮?!鼻耙幻脒€是氣勢洶洶的陳淑芬一扭頭,連忙變成一副善良賢惠的樣子,面露微笑朝江子汐挑了挑眉。
“額,好的,那芬姐加油!”江子汐雙手握拳上下比劃道。
“好勒!”
“啊...你這臭小子!等著...老婆疼!”
一時間,餐廳內(nèi)傳來吳初紀殺豬般的叫聲,而搬條椅子坐在一旁的江子汐看到這畫面,一時間哭笑不得。
......
“芬姐,顧客那邊我已經(jīng)解釋了,他們同意撤回投訴和差評?!苯酉兄雷訉τ覀?cè)的陳淑芬道。
“你這小子,怎么不早說!害我挨了這么多下。”左邊的吳初紀捂著自己滿是傷痕的手臂,上面一條條紅印子如同火蛇般耀眼。
陳淑芬旋即兇了一下他,前者頓時泄了氣似的老實地趴在桌子上。
“那就好,小汐啊,芬姐知道你家里條件不好,所以你要想掙派送錢,就繼續(xù)送,不過得注意這個時間呀?!标愂绶艺f著,從江子汐那寸頭上拿下一撮絨毛丟到一旁。
突然想到什么,江子汐連忙開口,將離開時洛曦的話復述了一遍。吳初紀倒吸一口涼氣,眼神怪異地看了一眼陳淑芬,這才說道:“可以是可以,但那樣的話銷量就少了,會影響餐廳的知名度?!?p> 陳淑芬點頭表示同意。
“對方的方案雖好,也能做到短時間的盈利,但是并非長遠之計。”吳初紀手指不斷點著桌子,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那要不讓他們刷單走量?”江子汐靈光一現(xiàn),試探道。
“要是他們買那么多量是可以,但單純的刷單要是被查出來會很麻煩!”吳初紀提醒。
“那到時我跟他們商量一下看看?!苯酉兄掳停槐菊?jīng)道。
“恩。”
入夜,餐廳的訂單數(shù)量明顯減了不少,見遲遲沒有外賣訂單,陳淑芬便招呼江子汐先回家。
走在江南市街頭的江子汐看著這霓虹燈映照下的夜空,感覺既虛幻又真實。江子汐向不遠處看去,在眾多LED燈拼成的眼花繚亂的廣告墻上,一幢印有“城市之星”四字的大廈顯得格外的沉寂。盡管接近凌晨,但路上仍有不少車流在穿梭。江子汐看著那一輛輛飛馳而過的轎車,不禁嘆了口氣。
“媽!你說為什么坐在車里,街上的人就不斷往后退呀?”江子汐坐在窗前,望著路燈下或趕路或散步的行人問道。
“傻孩子,因為車的速度快呀?!苯溉嗔巳嗨男∧X袋,一把將她摟進懷里。
“那他們?yōu)槭裁床蛔嚹兀俊苯酉0椭笱劬?,好奇地看著江母?p> “因為他們不像我們家小汐一樣,要趕著去比賽呀?!苯篙p輕捏了捏江子汐的手臂,逗得年幼的江子汐止不住的樂著。
“兒子,從今天開始,以后你每一場比賽,都由爸爸開車送你,好不好?”江父坐在駕駛座上,看著后視鏡里的江子汐,滿臉的笑意。
“好!”
光影交錯,人頭攢動。
不知不覺間,江子汐就來到一棟老式樓房前,這里算是江南市為數(shù)不多的城中村,四棟樓相互環(huán)繞圍成一個小區(qū),整個小區(qū)唯一的出入口就是一號樓和二號樓之間的縫隙。他望著眼前六層高的樓房,五樓一個極小的窗戶還亮著。
江子汐理了理衣服,雙手插著口袋,走進面前黑暗的樓道中,因為小區(qū)供電不好,經(jīng)常發(fā)生樓道內(nèi)停電的事故。一連爬了五樓,就在即將開門之際,他聽到屋里面一男一女的交流聲。
“弟妹!這燈我已經(jīng)給你修好了,然后下水管道也幫你疏通了?!蹦新暵燥@熱絡(luò),可見二人關(guān)系不錯。
“好,澤華哥,辛苦你了。孩子他爹走后,你總是抽空過來照顧我們娘倆。這份恩情,我江家記下了。”女聲說著說著,就帶著些許的凄涼,甚至隱約能聽到抽泣聲。
“弟妹,客氣了,他跟我可以過命的交情啊,我做的這點又算啥?!蹦腥艘彩窃秸f越低沉,顯然二人都不忍心再去解開這塊傷疤。
過了片刻,里面旋即傳來男聲:“那弟妹你門口的垃圾我?guī)湍懔嘞氯サ沽斯劣谛∠胤稻W(wǎng)壇的事,還麻煩你再做做思想工作?!?p> “誒好,澤華哥辛苦了,慢走?。 ?p> 男人拎著垃圾袋打開門,正好見到江子汐筆直地站在原地。
“喲,小汐啊,餐廳打工回來了?!蹦腥说?。
“恩,周伯伯,今天也感謝您照顧我們家和我媽?!闭f完,江子汐當機立斷,狠狠地鞠了一躬。
“哎你這孩子,沒事的,周伯伯訓練完那幫小孩,有空了就會過來?!敝軡扇A一笑,眼角的皺紋顯得格外明顯。
“恩?!苯酉谅暤?,直起身看著眼前的周澤華。
一幕幕回憶頓時如同泉水般涌進腦海中,那是一個個灼熱的午后、一個個清涼的秋夜,江子汐在周澤華的魔鬼訓練下逐漸向全國青少年網(wǎng)壇一哥邁進!
“小汐!快跑起來!你這樣跟全國第一可差遠了!”周澤華朝著球場對面疲憊不堪的江子汐拼命喊道,“堅持??!加油!除了你自己,沒有人可以打倒你!跑起來!全力揮拍!再來四球休息......”
“??!”
一聲聲歇斯底里的怒吼,一套套竭盡全力的訓練,一次次痛到骨髓的吶喊,終于在那一個個決賽之夜,兌換成一陣陣直沖云霄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