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開看門的那兩個鄉(xiāng)村漢子不是什么難事,葉芊蕪從地上找了兩枚石子,剛要動身,伍天驀然拉住她的胳膊,“學(xué)姐,我……我要跟你一起去?!?p> 葉芊蕪皺了皺眉,“一起……?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的!”伍天難得這么堅定,“我是來跟老師野外考察的,不能在關(guān)鍵時刻當(dāng)逃兵。而且,我熟悉黑水村周圍的小路,給學(xué)姐帶帶路也是好的呀?!?p> 葉芊蕪有點(diǎn)猶豫,回頭看了看伊凡教授,只見他也在微微點(diǎn)頭。
她只好嘆了一口氣,“好吧。你跟緊我?!?p> 說著,她隔著柵欄將手里的石子遠(yuǎn)遠(yuǎn)地跑了出去。石子遠(yuǎn)遠(yuǎn)地落在灌木叢中,形成了類似腳步的窸窸窣窣聲。
那兩個村民果然受騙,面面相覷,提著鋤頭就過去查看。葉芊蕪趁著這會兒功夫飛快地打開了柵欄,伍天緊隨其后,跳入了灌木叢之中。
按照之前說好的,她不能走大路去城南棺材鋪,而是要盡量走小路避開村民的視線。然而小路雖然掩人耳目,V族出沒的幾率也大大提高,實(shí)在叫人不得不防。
樹影婆娑地灑下大地,視線內(nèi)都像被蒙了一層輕紗。
葉芊蕪抬頭望了望頭頂一輪圓似玉盤的月亮,暗暗算了一下歷程和時間,發(fā)現(xiàn)月圓之夜就是明晚。
按照那個古老的傳說,純潔的少女將會在月滿欲蝕的夜晚被送到森林,成為V族的祭品和新娘。
也就意味著,明晚,桑朵的死期就會來臨。
葉芊蕪陡然感到時間的緊張,低聲對伍天說道:“咱們最多有半天的時間,也就是12個小時。12個小時之內(nèi),咱們必須趕回來。要不然,之前做的一切苦功就都付之東流了?!?p> 伍天托了托眼睛,惑然,“學(xué)姐,城南棺材鋪,這么遠(yuǎn)嗎?”
葉芊蕪搖搖頭,“你別忘了,咱們不能走大路,來往都是深一腳淺一腳的沼澤地。而且,還不一定發(fā)生什么意外呢?!?p> 他們倆在身上都背了蒜泥,一定程度上有驅(qū)蚊的作用。但是若真倒霉遇上V族,只怕也是不頂用的。
伍天之前看過地圖,對這一帶遠(yuǎn)比葉芊蕪熟悉,便一直走在前面帶路。葉芊蕪跟在他身后七拐八繞地走了約莫兩個小時,只覺得周圍越來越荒涼,野墳包一個接著一個,青煙裊裊,自月下升起。
葉芊蕪不禁摸了摸手臂,她好像來過這里。
伍天見她腳步慢了下來,回頭問道:“學(xué)姐,怎么了?這片有狼群出沒,咱們得快點(diǎn)走過去?!?p> 葉芊蕪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心里卻猛然間想起了什么。
沒錯,之前她被關(guān)在鐵皮匣子里,就在這片野墳。如今居然陰差陽錯地又走了回來,不知意味著什么。
她打了個寒噤,跟上伍天的腳步。
……
誰也不知道,樹林里,一直冒著綠光的眼睛,朝他們探出了頭。
*
位于城南三十里的棺材鋪?zhàn)?,在鬧事中偏居一隅毫不起眼。這里表面上做做棺材生意,實(shí)際上卻是一處隱蔽的情報交易處。
據(jù)說,這位送葬人在黑死病大流行的時候做過捕鼠人,后來又輾轉(zhuǎn)流落到此地。棺材店的情報五花八門無奇不有,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所有的秘密在送葬人面前幾乎都不是秘密。
只是,這位送葬人從不收取世俗的錢幣。要想從他口中探聽得消息,就必須遵從他所謂的“規(guī)則”。
此刻,葉芊蕪和伍天正站在門口。
那種不屬于活人的氣息撲面而來,灰黑巖石的兩個檐腳下,掛著兩盞煞白的燈籠。
門口,一古舊的木牌子上寫著一行粉筆字: one only。
只準(zhǔn)一人進(jìn)去。
伍天撓撓頭,“這是憑什么???”
葉芊蕪亦不明所以,只是嘆道:“只聽說這家老板性情古怪,有這些古怪的規(guī)矩也是意料之中。罷了,你在外面等著我吧。”
說著,她獨(dú)自從棺材店古舊蔽塞的木頭門走進(jìn)去,頓時感覺后背一陣寒風(fēng)刺骨?!欠N陰寒,真像是進(jìn)入了某種墓穴之地。
她踏進(jìn)腳步的一剎那,身后的木門宛若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支配般,猛然間關(guān)閉了。
“砰……”
葉芊蕪陡然回頭。
黑石頭屋內(nèi)漆黑一片,喪沉沉的棺材陳列在黑暗之中,散發(fā)著陰絲絲的氣息。
“有人嗎?”
葉芊蕪低聲試探道。
過了半晌,仍然寂靜無聲。微薄的光線只能勉強(qiáng)從小窗欞里透進(jìn)來,白日為幽。
這使得她感覺很不好。
她一個沒注意,只聽“哐啷”一聲,好像什么金屬的東西掉在地上了。
腰間一空,她猛然想起是自己在巴茅鎮(zhèn)撿到了那枚紫金符。
當(dāng)下不及多想,她急忙彎腰去撿,驀然間,一盞橘燈照亮了眼前的視線。
葉芊蕪不禁一愣,抬頭望去。
一只修長如死灰般的枯手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中,五指盡是長削的黑指甲,狀若黑漆漆的墓色。
她仍一瞬間就感覺到了那人身上的陰冷,那種溫度根本就不屬于活人。
葉芊蕪心臟咯噔一聲。
這是人類嗎?這又是什么……變種魔物吧?
她緩緩地抬起頭,但見那人身材瘦高,身著葬禮袍,頭帶著一頂黑葬帽,帽下蜿蜒出一條觸目驚心的枯傷疤,幾乎從鼻梁橫穿了整張臉。
他的臉褪若白灰,黑削的長手指攀著一只金線手杖,慘淡的唇色間居然帶了一分笑容,紫金符正撿在他的手里。
葉芊蕪差點(diǎn)哇呀一聲叫出來,眼睛空洞洞得瞪得賊大。人怎么可以長成這副模樣?
這怕是……勾人靈魂的死神本神吧?
“啊……”
猝不及防之下,她連腰間的靈柩釘也忘了,出于本能坐在地上不住后縮。
那黑袍男子的笑容卻更加擴(kuò)大,動了動黑潾潾的指甲,將手中的紫金符遞給葉芊蕪。
“客官,所為何事呢?”
他的聲音很瘆人。
一滴冷汗無聲無息地滑過鼻尖,葉芊蕪眼睛瞪得圓大,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眼前這人就是棺材鋪的送葬人。
“我……你……”
黑袍黑帽之下,雖然葉芊蕪看不見他的眼,但是她能感覺到,對方正在一眨不眨地盯著她,那種仿佛從墓穴深處帶出來的寒意,讓人渾身發(fā)毛。
但見那黑袍男子嘴角彎起一個弧度,寒鴉般的五指竟朝她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