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薩拉熱窩的槍聲
“…您的意志?！?p> 軍官沉默了一陣，最終還是選擇了服從命令，雖然這樣會加大風(fēng)險，但他別無選擇。
誰讓他只是一名軍官呢？
現(xiàn)在或許只能祈禱上帝保佑，讓這場游行順利平安的結(jié)束了。
隨著負責(zé)安保的軍官后退離開，斐迪南才松掉了一口氣。
他只是在裝腔作勢。
作為皇儲，他比任何人都要重視自己的生命，特別是在現(xiàn)在的弗朗茨·約瑟夫一世活不了多久的情況下。
但他絕不能被德國看輕，亦絕不能被自己人看輕。
他是皇儲，在這個位置上有無數(shù)的人注視著他。
有的人想將他從高處拽下，自己坐上這個位置，歷史上這并不算少見，像康斯坦丁和尼古拉一世那樣的禪讓只是少數(shù)。
更多的人往往是用刺刀和毒藥來回答其他繼承人。
例如他的親戚，卡爾·哈布斯堡-洛林。
而另外一群則是他的擁護者，將他是為主君，向他效以忠誠，財富以及生命。
他絕不能讓這些人失望。
更不用提那些帝國各個自治領(lǐng)的領(lǐng)袖和德國所謂的盟友，他們緊緊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只待他露出破綻。
然后…一擁而上，將他撕個稀碎。
因此他絕不能露出任何軟弱無能的痕跡，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改革啊…總是艱難。
“抱歉，久等了?！?p> 斐迪南嘆了一口氣，理了理身上軍裝上的痕跡，緩緩?fù)崎_身前的木門。
他這輩子唯一的反抗正站在他的眼前，注視著花園里的花朵，帶著微笑。
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覺得自己是活著的。
“蘇菲，準(zhǔn)備好了嗎？”
他輕聲呼叫著愛人的名字，語氣中帶著柔和：“演習(xí)結(jié)束了，我們該去接受人民的歡呼了”
如果他們真的想要歡迎我們的話。
他在心底默默補上。
薩拉熱窩的民族主義思潮已經(jīng)不是簡簡單單的鎮(zhèn)壓能夠壓得下的了。
隨著塞爾維亞的興起，巴爾干地區(qū)越發(fā)不穩(wěn)定起來，他們渴望脫離奧匈帝國的統(tǒng)治，同塞爾維亞合并，建立起一個嶄新的南斯拉夫國家。
這也就是為什么奧匈帝國要加快摧毀塞爾維亞的腳步。
1908“國防會”，1911“黑衣會”。
這些無政府主義者是帝國的心頭大患，他們潛伏于帝國的領(lǐng)土內(nèi)，從事著恐怖主義和分裂行為。
這是哈布斯堡所不能忍受的。
即便他對塞爾維亞人的遭遇滿懷同情，但作為一個奧匈帝國人，他不得不采取自己最討厭的行動。
將塞爾維亞從肉體到精神，從國籍到文化，全面的，徹底的摧毀掉。
或許這就是人生？
“你應(yīng)該休息一下。”霍恩貝格女大公面帶擔(dān)憂，她看出了自己丈夫心思重重：“這幾天里你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p> 面對妻子的關(guān)心，費迪南只是搖了搖頭：“所以也不差這點，不是嗎？”
“享受你未來子民的歡呼吧”
他徑直走向了已經(jīng)備好了的汽車，止住一旁想要為他打開車門的士兵，親自為妻子打開了車門。
“相信我，你不會忘記今天的?！?p> “是嗎？”說不過自己丈夫的女公爵嘆了口氣，微笑著向費迪南走去：“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普林西普，你確信我們要這么做？”查布里諾維奇皺著眉頭：“我們這幾個人可殺不掉那個家伙?！?p> 他在暗示，這一次不會有任何用處，只會讓他們自己深陷牢獄。
“但我們沒得選，我已經(jīng)受夠了這個愚蠢的帝國?！逼樟治髌盏幕貞?yīng)異常堅決。
“我們是南斯拉夫人，是塞爾維亞人！”
他摸著手槍，那是一把嶄新的勃朗寧M1910型自動手槍，里面填滿了0.45mm口徑的子彈。
“我們必須建立起一個統(tǒng)一的國家，無論用任何形式，暴力也好，外交也罷?！?p> 他看著同胞，盯著他的眼睛，鼻子粗重的呼吸著：“但現(xiàn)在奧匈帝國人并不打算和我們談判，他們想要剝奪我們的一切！”
他指著屋外，陽光明媚照耀四方，樓下的人群聚集到街道上，他們手持著鮮花，茫然的看著一名名維持秩序的警察。
這些民眾并不關(guān)心民族或是別的什么，他們只是想看看維也納來的大人物有什么不同。
反正在塞爾維亞的統(tǒng)治下和在哈布斯堡的統(tǒng)治下沒有什么不同。
只有知識分子明白，有些地方確實不同。
“這是最后的機會了，我們將被整個南斯拉夫民族牢記！”
查布里諾維奇沒有說話，他已經(jīng)明白了自己這位好友已經(jīng)無可挽回，任何勸告不過是一道耳旁風(fēng)，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只能看著那個標(biāo)有“青年波斯尼亞”的文書，靜候斐迪南的到來。
或許一開始，他們就找錯方法了。
時間過得很快，快到有些讓人不可思議，至少對于查布里諾維奇來說是這樣。
當(dāng)?shù)谝粋€刺客失敗，且斐迪南繼續(xù)游行的消息傳來時，他便知道，或許一切都結(jié)束了。
他拿出紙和筆，向著親人和朋友寫下了簡短的遺言，然后看向普林西普，點了點頭。
“走吧?！?p> 普林西普的手微微顫抖著擠過圍觀的人群，他發(fā)誓，他從未有這樣一天，居然會覺得這些和自己流著一摸一樣血液的人會是如此的惡心。
但從今往后他就不會這樣了。
他再次將手槍往懷里塞了塞，雖然前面已有過刺客，衛(wèi)兵很大概率會放松警惕，但他不敢冒這個險。
現(xiàn)在整個南斯拉夫民族的命運就掌握在你的手上了。
他向自己說道，同時看了看不遠處的好友，查布里諾維奇向他點了點頭。
那么開始吧。
為了塞爾維亞的統(tǒng)一。
在奧匈帝國的警察反應(yīng)過來之前，他掏出了手槍。
砰！砰！砰！砰！砰！砰！砰！
火光從槍口冒出，撞針敲擊著底火，隨著七聲槍響，一切都宣告了結(jié)束。
這一動作仿佛耗盡了他這輩子一切力氣。
斐迪南頸部與背部中彈，流著鮮血不斷抽動著，他將自己的妻子護在身下，但他的妻子——名為索菲的霍恩貝格女大公——已經(jīng)失去了生機。
一切都結(jié)束了。
他不再記得那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他只記得那天的日光是如此的明媚。
“至少嫌犯是這么說的，檢察官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