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尊嚴(yán)的代價
“王處長，能借我手機嗎？”
那雙濃眉大眼在大餅?zāi)樕险Ａ巳拢K于是反應(yīng)過來。
“差點忘了，你家里人該急死了?！蓖跆幒懿缓靡馑嫉纳敌σ魂嚒?p> 理解，畢竟你們通常撈起來的都是尸體，沒有打電話這回事。
接過手機，原以為自己會先撥通女朋友的電話，但是理性告訴我，在不能失業(yè)的前提下，還是應(yīng)該先撥通老板的電話。
忙音。
高云翔沒有接，這是意料之中的。我有點猶豫了，曠工三天是會被無條件解雇的，保密協(xié)議仍然有效。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全看老板是誰。代理公司是高云翔直轄的獨立企業(yè)，現(xiàn)在是云馨代管。如果高云翔接電話，這件事完全可以就這么過了，但如果打給高云馨，后果難料。
我對陳鹿女士的絕望眼神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每個月都要還這么一筆錢，一旦失業(yè)，逾期的后果，家人的生活費，巨大的壓力足夠摧毀一個人的精神。
猶豫再三，我還是先給露涵發(fā)了一張照片。既然沒想好怎么跟高云馨解釋，那就先不解釋。反正海巡艇回到岸上，肯定是太陽落山之后了。
露涵幾乎立即回電話。
“我很好?！甭牭轿业穆曇簦嘈怕逗瓚?yīng)該安心了。
她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兒的哭。我不知如何安慰她，好在自己還活著，結(jié)果還是好的。
“我們晚點再說，我要先把工作保住?！?p> 露涵愣了一下，努力忍住哭腔。她似乎有千言萬語，但是什么也沒說出來。那一瞬間，我察覺到了一絲異常。
只是我無暇關(guān)注，輸入高云馨的號碼，我的手指剛剛按下去，立即觸電似的按下紅色圓。即便準(zhǔn)備了這么久，我依然不敢面對她。
然而僅僅數(shù)秒后，她竟然撥回來了。
“是我，我獲救了。”
“太好了。”高云馨癡癡地笑，“要是你死了，就買不回來了?！?p> “這幾天算我請假，我會加班的?！?p> “不……”高云馨的聲音冷艷而悠長?！拔业膬r錢不一樣了?！?p> 我渾身打了個冷顫，這個女人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你的父親住院了，你也曠工了三天。按照合約，我可以炒掉你，而不負(fù)任何責(zé)任?！?p> “你威脅我？”這是很不冷靜的一句話，但怒火已經(jīng)讓我無法保持理智。
高云馨冷冷的笑著，就連我接電話的手也感覺到無盡寒意。
“你還不明白嗎？那個女人欠了銀行二十萬，光是逾期罰息就足夠把她送進(jìn)監(jiān)獄。你真的愿意她這朵嬌花被送進(jìn)高墻嗎？”
我冷笑一聲，高云馨也許算無遺策，但她對露涵的了解實在是太膚淺了。
“高小姐，你真的覺得一個隨隨便便花掉一萬多塊錢，信用卡限額二十萬的女人會拿不出二十萬過橋資金嗎？”
“郭先生，也請你想清楚。只要她愿意，別說二十萬，一百萬一個晚上也會有男人愿意付賬的。她這種沒有經(jīng)歷過社會丑惡的女人，只要逼到那個地步，什么事都有可能發(fā)生……”
“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會給她一筆錢，把她撈起來，再把咱爸轉(zhuǎn)到邕江市的醫(yī)院?！?p> 這個女瘋子！
“你不怕我拿了錢立即分手嗎？”
“答得好！”高云馨大笑，“你就是那種哪怕錯了也會負(fù)責(zé)到底的男人，也是我非要買下你的理由。”
你不如去寵物市場買條阿拉斯加算了，它還比我持久度高呢！
“其實我不著急的，距離信用卡逾期還有段時間呢，你可以試試?！备咴栖肮室飧某蓩擅牡纳ひ簟＞拖褚恢煌媾C物的黑貓。
掛斷電話，我氣的是一句話都不想說。
王正科看我我這個樣子，雖然沒有聽我的談話內(nèi)容，但也大概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老板沒有原諒你？”
“比這嚴(yán)重多了。”我沒好氣的回話，“有些人老覺得自己特值錢，孰不知已經(jīng)快跌破發(fā)行價了?！?p> “我沒聽明白?！蓖跆庍@人根本不炒股，自然聽不懂發(fā)行價。
我正是一肚子火沒處撒，索性就朝著王正科倒苦水。
“你說說看，一個快30歲的女人，一年拿著百萬薪資，滿腦子要嫁一個高大帥氣年薪百萬的老公，你說她是不是傻？”
王正科點了點頭：“說實話，我也不會要的?！?p> “對嘛！人家月入一萬的都會選一個沒錢但是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嘛！”我氣得污言穢語脫口而出，“買買買！你買群鴨子開妓院吧你！”
王處也不知道我在罵誰，見我情緒激動的樣子，沒有答話。倒是我自己冷靜下來了，財富、美貌、聰慧，女人有一樣就算不幸，高云馨三樣都有，典型的大不幸，最慘的還是她不知道自己正在不幸。
不行！這個女人心機太深，又太狠毒，萬一她找個男人趁著露涵缺錢的時候動手腳怎么辦？不說別的，灌醉露涵拍下裸照，她就完蛋了。
看來有必要商量一下，讓爸爸將鄉(xiāng)下的蝦塘、果林之類的財產(chǎn)賣掉一部分，趕緊還上信用卡的賬單才是正經(jīng)。
高云馨肯定辭退我，明天還要把簡歷準(zhǔn)備好，就算是跑去送外賣也好啊。
趕到醫(yī)院，露涵已經(jīng)陪在爸爸身邊了。
“臭小子，怎么這么晚？”爸爸這是中氣十足呢。
“病人除了頭部受創(chuàng)外，其他外傷并不嚴(yán)重，術(shù)后6小時蘇醒，情況良好，我們已經(jīng)把他轉(zhuǎn)出ICU病房了?！比~醫(yī)生將文件遞給我，要我簽字。“兩周內(nèi)需要服用降壓藥，密切觀察感染情況?！?p> “謝謝醫(yī)生。”搬出ICU，這是今天最大的好消息了。
露涵將一臺蘋果4手機塞到我手里。
“舊的，將就一下。”
我也不推辭，現(xiàn)在的我如果要買新機器，大約也只能買老人機了。
爸爸被我們當(dāng)成空氣一樣撂在那，表情是有些不高興了。
“臭小子！這誰啊？”
“爸爸，她是我同學(xué)趙露涵，也是我女朋友?！?p> 爸爸笑得合不攏嘴，我甚至有點擔(dān)心他的傷口會不會裂開。
“爸爸您別激動，錢有保險公司兜著，您就安心休養(yǎng)。”
“好！修！修好再說！”
“我跟露涵有點事情說，爸爸你先休息?！?p> 尚未合上房門，露涵將我一把抱住，死死不肯放開，溫潤的身體仿佛沒有骨頭一樣，梨花帶雨的臉龐我見猶憐。
“我命硬，沒事的?！?p> 露涵身上的味道不是太好，她體香霸道，就是怕臟，只要一兩天不洗澡，身上的香氣就會混成一股臭氣。我失蹤這兩天，她肯定急得什么都不顧了。這么愛干凈的女孩子，實在是難為她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記住，如果高云馨來電話，直接拉黑，什么都不要信，懂么？”
露涵抹干眼淚，鳳眼橫眉：“我不怕她！”
“不是怕。而是這個女人的心智太過可怕，我怕……”
我怕你智商拼不過，被她騙到陰溝里。照顧到露涵的傲氣，后半句是無論如何不能說的。
“總之，這件事我來扛。你千萬不要想著為我做什么?！?p> 話音未落，手機短信已經(jīng)打到屏幕上。
“她把你解雇了？”露涵驚叫。
“買貨壓價而已。她不會把我怎么樣，我怕的是你吃虧?！?p> “她能把我怎么樣？”露涵很不服氣。
“你可是清白的女孩子家，她把你灌醉拍成照片，你說會怎么樣？”
露涵眼神閃爍，看得出來有些怕了。她這份賣房子的工作雖說不需要應(yīng)酬，但同事之間喝酒是免不了的，這些人什么時候是人什么時候是鬼，誰能知道。
“還有一件事，高云馨竟然知道你信用卡欠了20萬?！?p> “怎么會……”
“她的電話我沒有來得及錄音。這件事你要注意收集證據(jù)，必須報案！”
“為什么？”
“她這種人，吃硬不吃軟，把她買通的那個銀行職員找出來處理掉，才能震懾她！”
“好，我聽你的?！?p> 露涵低眉，楚楚動人。又抱了一會兒，想到她可能沒吃飯，我牽著她離開醫(yī)院，在附近找了家小館子。
“這些天，你委屈一下。”
看著露涵嚼蠟一般的表情，我就知道這碗牛肉面的味道很不怎么樣。人要是餓急了樹葉都能吃得下去，但是露涵也許是個例外。就像一朵嬌花，在這種又臟又油的地方總是格格不入的。
“我可以的?！甭逗男θ葑屛腋有耐?。
貧窮勿戀富家女。老人這句話真是不錯的，倒不是嫌貧愛富的問題，而是她的生活水平太高了，我的壓力會非常大。一旦物質(zhì)跟不上，就算她愿意吃苦，我的良心也過意不去。人家的生命中本可以沒有你，可以在城堡里等待一個王子，一輩子不走出這座城堡。
但是你來了，一個黑騎士，把公主抱走，帶她流落江湖。如果能夠好好照顧她，倒也不失浪漫情懷，可江湖更多的是腥風(fēng)血雨。
“露涵，我這幾天要去一個地方。那位老先生救了我的命，他瞎著眼睛住在島上，我無論如何要回去道謝的。”
“好！我下班就來看爸爸。你放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