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毛僵
走進(jìn)臥房,錢玳見到一位滿頭灰白頭發(fā)的老者正躺在羅漢床上。
老者面色青紫,胸前有一道醒目的抓痕。
他的四肢被鐵鏈綁住,顯然是擔(dān)心他尸毒太深,化作僵尸。
一名身穿錦袍的男子伏在床邊,滿臉擔(dān)憂之色。
這男子身形干瘦,面色蒼白,雙眼渾濁,一副縱欲過度的面相,想來便是那陳敬濟(jì)了。
這時,夏猛和西門秀也走了進(jìn)來。
“夏參將,你那解毒丹當(dāng)真能夠解除尸毒?”錢玳問。
夏猛沉默片刻,說道:“只能暫時吊住他一口氣,要解尸毒,恐怕還需去請紫虛觀道長?!?p> “紫虛觀太遠(yuǎn),時間上肯定來不及?!卞X玳搖頭。
旋即,他向西門秀問道:“大侄女,給我找一間無人靜室,我要畫符?!?p> 西門秀點(diǎn)頭,隨即帶著錢玳走向西廂房,這里平常便是陳洪靜修之所。
西門秀離開后,錢玳搜索記憶,來到府城玄衣衛(wèi),他曾遍覽這里的藏書閣,記憶中有一種名為驅(qū)邪符的低級符箓,可以治療一些邪祟造成的傷勢。
當(dāng)即,他消耗二百功德,將驅(qū)邪符推演為化邪符,能夠化解第五境以下邪祟給人留下的隱患。
接著,他從儲物戒中取出白茵筆,黃符紙,朱砂液,一氣呵成的畫出了化邪符。
他回到臥房,讓西門秀準(zhǔn)備一碗清水。
法力一動,手中捏著的化邪符無風(fēng)自燃,隨后扔進(jìn)清水中。
“給陳老將軍灌下去?!?p> 夏猛接過符水,有些懷疑,不過還是扶起陳洪的上身,將符水緩緩送入口中。
然后,錢玳抓起一把準(zhǔn)備好的糯米,敷在了陳洪胸前的傷口處。
又割破陳洪一只手腕,有發(fā)臭的黑血落到地面的臉盆中。
如此多管齊下,陳洪的青紫的膚色漸漸變淡起來。
“有效果!”陳敬濟(jì)驚喜的嚷道。
夏猛詫異的看了一眼錢玳,愈發(fā)覺得這青年神秘莫測,給他一種云遮霧罩的朦朧感。
這期間,宋祖榮終于趕到。
“宋胖子,你不在你的城南溜達(dá),跑北城來干什么?”夏猛奇怪道。
宋祖榮大手一揮,摟住夏猛的肩膀,笑嘻嘻道:“夏大哥怎么也在這?”
“我能不來嗎,陳老將軍都這樣了?!毕拿头籽邸?p> 宋祖榮大喇喇湊到陳洪身前:“咦?這皮膚顏色不是正在好轉(zhuǎn)嗎?”
“多虧了叔叔辦法多呢?!?p> 西門秀心里仿佛一顆石頭落地,對錢玳充滿了信心。
宋祖榮又低頭見到水盆中越來越多的黑血,朝錢玳豎起大拇指。
“錢兄,高人吶!”
錢玳:“嗯。”
宋祖榮扁了扁嘴。
“哈哈,終于見到能收伏你宋胖子的人了。”夏猛樂了。
一炷香時間后,陳洪的皮膚終于變回了正常的淡黃色,雖然有些蒼白,但總算是救回來了。
手腕上流出的也不再是發(fā)臭的黑血,而是暗紅的鮮血。
錢玳在他手腕上連點(diǎn)了幾個穴位,停止了放血。
陳敬濟(jì)連忙扶好陳洪的身子,為他蓋上棉被。
“這臭到刺鼻的黑血,要倒掉嗎?”宋祖榮捏著鼻子問道。
“不用。”
錢玳張口一吐,赤心火熊熊而出,不過三息之間,一大盆黑血便被燒了個干凈。
夏猛和宋祖榮震驚的看著這一幕,說不出話來。
他們甚至在想,若是這火焰燒到自己身上會如何?
西門秀感覺自己好似看到了神跡,沒想到叔叔竟然還擁有這般仙家妙法。
陳敬濟(jì)更是目瞪口呆,他本就是凡人紈绔,至多知曉武夫,壓根沒見過如此玄奇之術(shù)。
“好了,陳老將軍只要再休養(yǎng)上月余,便可恢復(fù)正常。”
“眼下,我需要了解的是,陳敬濟(jì),你那日到底得罪了誰?”
錢玳目光流露出一絲威嚴(yán),直視著陳敬濟(jì)。
陳敬濟(jì)愧疚的低下頭,緩緩道:“十月廿六那天下午,我正和盈兒姑娘獨(dú)處,聽她撫琴。突然一群人沖進(jìn)房間,拽起我的胳膊便把我甩出了門外?!?p> “我不甘心,上前理論,誰知他們居然動手打我。我一時激憤,便說我爹是參將陳洪,走著瞧。”
“那群人里走出一個身穿狐裘的小眼男子,言說陳洪算哪根蔥,便又讓人打我,我認(rèn)出來他是魏家魏青巖,當(dāng)時就后悔了,被打了一通便趕緊回府?!?p> 原來是他,錢玳恍然大悟。
當(dāng)天宴席之上,被他出盡了風(fēng)頭,那魏青巖心情能好才怪,多半陳敬濟(jì)恰好撞在了人家氣頭上。
宋祖榮說道:“那沈盈兒多半是魏青巖的姘頭,又是一場爭風(fēng)吃醋的大戲?!?p> “不對啊,魏家哪里懂什么僵尸?”
錢玳冷笑道:“魏家自然不懂僵尸,難道魏青巖就不能請來懂僵尸的人嗎?”
“那魏家就是在玩火,勾結(jié)邪道妖人,那可是滅族大罪!”夏猛沉聲道。
錢玳長嘆一聲:“是啊……”
隆冬之夜,朔風(fēng)凜冽。
天穹彤云密布,紛紛揚(yáng)揚(yáng)降下漫天大雪。
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落入陳府前庭。
錢玳、宋祖榮和夏猛從角落中轉(zhuǎn)出,目光投在那高大身影上。
只見這人身軀魁梧,雙眼是一團(tuán)漆黑,不見眼白,他袒露著上身和大腿,體表生有三寸長的綠色毛發(fā),看上去猶如一個綠毛猿。
宋祖榮驚叫一聲:“毛僵!”
夏猛抽出背后的環(huán)首刀,滿臉戒備之色。
“錢兄,僵尸最初是白僵,隨后升為黑僵、跳僵,這毛僵乃是僵尸第四境,可媲美無漏強(qiáng)者,點(diǎn)子扎手,我等還是盡快求援吧?!彼巫鏄s焦急道。
錢玳淡笑道:“不必?!?p> 言罷,錢玳足尖點(diǎn)地,徑直朝毛僵沖了過去。
許久沒有酣暢淋漓的動手了,大好機(jī)會他怎能錯過。
宋祖榮臉色一呆。
“宋胖子,這錢玳是個狠人?!毕拿驮谒巫鏄s耳邊低聲道了一句。
綠毛僵尸感受到勁力波動,扭頭看向錢玳,似是明白對方的意圖,他怒吼了一聲。
嚎!
緊接著,它渾身冒出幽綠色的尸煞之氣,氣焰滔滔,頓時向錢玳席卷而來。
一般情況下,第三境修者碰到尸煞之氣,都唯恐避之不及,這東西有著極強(qiáng)的腐蝕性,而且還含有劇毒,一旦接觸皮膚,便會往血肉中滲透,十分難纏。
但錢玳怡然不懼,一道道勁力狂涌而出,在皮膚表面浮現(xiàn)出二十層金色護(hù)罩,看上去宛如一個沐浴在強(qiáng)烈金光中的神靈。
嗤嗤嗤——
錢玳沖進(jìn)幽綠色的尸煞之氣中,一層層護(hù)罩被腐蝕破裂,卻又很快彌補(bǔ)完好。
他身法速度極快,須臾間便抵達(dá)毛僵身前,一拳轟出,狂猛的力量裹挾著震岳勁在它胸膛上炸開。
轟!
一聲巨響傳來,毛僵的胸膛頓時塌陷,胸前的綠色毛發(fā)直接被震為齏粉,露出黑鐵般的皮膚。
一圈沖擊波向四方擴(kuò)散,身周的飄飄雪花朝四外席卷,濃濃的尸煞之氣也被震散開來。
嚎!
毛僵再次大吼一聲,腥臭的口氣直奔錢玳的面部襲來。
下一刻,那毛僵便抬起兩只蒲扇般的綠毛大手,從兩側(cè)拍向錢玳的腦袋。
錢玳旋身一轉(zhuǎn),一招鴛鴦腳踢中毛僵的小腹,借力后撤開來。
“好硬的皮肉,而且還不懼疼痛?!?p> 這是錢玳此刻的感受,不過他反而更加躍躍欲試了。
看著毛僵邁開雙腿向自己奔來,他嘴角一勾,左腳塌地,石板碎裂,接著便仿佛化作一根箭矢,徑直沖去。
砰砰砰砰——
錢玳和毛僵戰(zhàn)作一團(tuán),你來我往,拳拳到肉。
面對毛僵的拳掌,錢玳也不再躲避,而是任由其打在自己身上,金牛霸體護(hù)罩層層破碎又修補(bǔ),這門武技也運(yùn)用的愈發(fā)嫻熟。
他也不留手,全力催發(fā)撼岳勁和虎破勁,往毛僵身上招呼。
縱然毛僵一身銅皮鐵骨,也耐不住這般狂轟濫炸,只不過半炷香時間,就遍體鱗傷,露出漆黑發(fā)臭的血肉。
漸漸地,錢玳發(fā)現(xiàn),他想要憑借武力徹底干掉毛僵,恐怕不太現(xiàn)實(shí)。
眼下,他一身武道毫無保留,痛快淋漓的發(fā)揮出來,但自己本身只是化勁中期,雖然能夠越級硬撼第四境,但卻難以擊殺對方,時間越久對他越不利。
索性也達(dá)到了目的,這一番出手頗為暢快。
于是,他張口一吐,赤心火鋪天蓋地般將毛僵籠罩。
嗤嗤——
毛僵一身綠色毛發(fā)率先被燒成灰燼,接著便是它泛著黑鐵色澤的皮肉。
但它的尸煞之氣不斷涌出,被赤心火不斷點(diǎn)燃,反而倒是分散了熱力,保護(hù)了它的皮肉不被灼燒。
一個時辰過去,錢玳收回赤心火,只見毛僵正閉著眼倒躺在地,滿身焦黑之色。
“這第四境的毛僵,看起來也不過如此嘛?!?p> 宋祖榮挺著大肚楠走近,低頭看向毛僵。
“不要湊近?!卞X玳提醒。
果然,那毛僵突然睜開漆黑雙眼,一下子站起身,張開大口朝宋祖榮肩膀咬去。
“嚯!”
宋祖榮被嚇了一跳,一屁股坐在雪地上,驚恐看著滿嘴尖牙的毛僵咬過來。
一道金燦燦光芒閃過,圍著綠毛僵尸的脖子轉(zhuǎn)了一圈。
霎時間,一顆猙獰頭顱滾落到地面積雪中。
無頭僵尸直挺挺撲到宋祖榮身上,脖子斷裂面涌出大蓬臭烘烘的黑血,糊了宋祖榮一臉。
錢玳無奈,一腳踢開無頭僵尸,沒好氣道:“宋胖子,還不趕緊把臉上的尸血洗掉,你若是被尸毒侵染,在下可不會救你?!?p> 宋祖榮打了個激靈,連忙轉(zhuǎn)過身,把臉埋入積雪中,用雙手不停摩挲,終于用雪洗干凈了黑血。
錢玳再次施展出赤心火,這一次,沒了抵抗,很快便把毛僵的頭顱和尸身燒成了灰燼。
夏猛在旁神色怔怔,他看到了那一縷金光,從錢玳的丹田飛出,割了僵尸的頭顱后,又沒入了錢玳的丹田中。
親眼目睹了錢玳斗毛僵,滅毛僵的全程,夏猛腦海中回蕩著一句話。
盛名之下無虛士。
……
魏府。
地下暗室。
就在錢玳用金縷劍滅殺掉毛僵的同時,這暗室中突然傳出一聲憤怒的咆哮。
“是誰!竟敢殺了我的阿綠?。?!”
一個身穿黃色道袍的枯瘦老道猛地從蒲團(tuán)上站起身。
只見他頭戴九梁巾,足蹬十方鞋,手拿一柄白骨作桿的綠毛拂塵,鷹鉤鼻梁,面白無須。
老道腳尖點(diǎn)地,一下掠出。
嘭!
穿過長長的隧道,他推開上方的石質(zhì)門板,來到外面。
原來這里是花園的一處假山,而這門板則隱蔽在假山深處。
老道身形一縱,直接掠進(jìn)某一間庭院,徑直推開了正房的大門。
魏青巖正與一名容貌嬌艷的女子較量,難解難分之際,聽到推門聲,他嚇了一跳,連忙抽回短槍,狠狠扎了扎女子用來防御的兩個紅繡球法器。
“盈兒,你且稍待片刻,隨后我再與你大戰(zhàn)三百回合!”
“不要,小女子武藝低微,實(shí)在難與魏公子相抗,甘愿認(rèn)輸?!?p> “這可由不得你?!?p> 魏青巖跳下擂臺,穿好衣衫,擦了擦汗水,走到客廳。
“施道長,半夜三更,找我何事?”魏青巖做到主位上,喝了一口涼茶,問道。
“阿綠被殺了?!笔┑廊艘粡垜K白的老臉露出殺機(jī)。
“什么?咳……咳”
魏青巖驚得被茶水嗆到。
“阿綠可是第四境的毛僵,對付陳洪那一家不過手到擒來,怎么就死了?”
“我種在阿綠身上的那縷靈念,雖然斷了,但傳回來一道模糊的景象,應(yīng)該是個玄衣衛(wèi)殺了我的阿綠?!?p> 魏青巖咬牙切齒:“玄衣衛(wèi),又是玄衣衛(wèi),真是陰魂不散。一個紈绔子弟膽敢染指我的姘頭,豈能饒他?”
“施道長,看來還需勞煩您親自走一趟了,此事結(jié)束,恐怕得委屈道長,去東云山中隱居一段時日了。道長放心,魏家許你的東西絕對不會含糊的。”
施道人滿意笑道:“如此甚好,左右貧道許久沒去東云山了,頗為懷念山林之趣,更何況,阿綠的仇,我是必定要報的?!?p> “料來定是阿綠煉制不易,難怪道長這般痛心,那就預(yù)祝您旗開得勝了?!蔽呵鄮r站起身,拱手道。
施道人微微頷首,轉(zhuǎn)身離去。
“呵呵,陳敬濟(jì),誰讓那天小爺不高興呢,我暫時對付不了錢玳,但拿你撒撒氣還是可以的?!?p> 魏青巖嘴角冷笑,旋即起身回到臥房,脫衣跳上擂臺,與沈盈兒繼續(xù)酣戰(zhàn)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