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通他們被兩人的說話聲吵醒了,看天色不早了,便都起來了。
百多人不約而同的走到溪邊,擠擠挨挨排成了長長的一排,動作懶散,只是目的一致,放水。
那景象可謂十分壯觀了。
不時的有人說幾句葷話,引的一片附和大笑聲。
薛月腳步加快的轉(zhuǎn)身就走,浦安修甩了甩手上的水叫道:“你等等我,走那么快做什么,昨晚的肉還剩點,給你夾餅子吃……”
隊伍暫時恢復(fù)了表面的平靜,白日趕路,晚上隨意的找個地方休息,一路的風(fēng)餐露宿,好在這幾日天氣晴朗,并未下雨。
……
五日后的康平城外,一輛簡樸的馬車向康平城疾馳而去。
馬車上不時傳來一個老者的聲音:“快點,再快點,沒吃飯呀!趕個馬車像龜爬似的?!?p> 然后里面又傳來另一個中氣十足的老者聲音。
“閉嘴吧,一路上就聽你叨叨叨叨,嫌慢,自己下去走去?!?p> “若不是我的馬車壞了,鬼才想坐你的馬車,康平城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時間又過去那么久,也不知道那丫頭怎么樣呢,都怪你,沒事去什么江南,這一南一北的,不知耽誤了多少時間?!?p> “我怎么知道安穩(wěn)了這么多年的康平城會出這么大的事,你還怪我,你又好哪兒去了,不也是到處亂跑,若不是為了找你,何至于耽擱那么久?!?p> “我呸,說的好聽找我,若不是順路遇到,你會找我?說這話,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
馬車?yán)?,兩個老者寸步不讓吵吵嚷嚷著,駕馬車的漢子好似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面上不帶半點異色。
只管把馬車駕的風(fēng)馳電掣。
直到馬車靠近城門,馬車堪堪停下,城樓上的士兵就大聲問道:“什么人?”
車夫掏出一塊令牌:“厲國九王爺。”
城樓上的士兵聽到這個名號,臉色微變,只是他看不真切令牌,無法確定真假,便大聲道:“稍等,我去請示將軍?!?p> 和北蒙的戰(zhàn)事剛剛結(jié)束,士兵們還保持滿心的警惕,所以不敢自作主張的打開城門,即便這人自報家門為九王爺。
不一會,陳奕信匆匆而來,外面只一輛馬車,即便真藏了什么人,他也是不怕的。
他讓人打開城門,只見車上下來個身穿素色綢緞,頭發(fā)花白的老人家,老人家趕了那么遠的路絲毫不見疲態(tài),反而精神奕奕。
“陳將軍,許久不見,一向可好?”
陳奕信瞬間瞪大了眼,恭敬行禮道:“見過九王爺,不知王爺怎么出現(xiàn)在這邊疆貧瘠之地?”
“多年前在此收了一個徒弟,聽說康平城被攻破,死了不少人,本王不放心我那徒弟,便來看看?!?p> 九王爺趙胤禮,年過半百,卻喜歡游歷,別看他現(xiàn)在一副仙風(fēng)道骨的模樣,年輕時也是個心狠手辣的。
更是當(dāng)今陛下一母同胞的兄弟。
三十五年前的奪嫡之爭,至今讓人記憶猶新,先皇那么多的兒子,為了讓自己的親兄弟登上皇位,九王爺親自動手解決的就有半數(shù)之多。
只是他竟然在康平城收了個徒弟,這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也未曾料到的。
陳奕信同樣詫異,“王爺,您說的徒弟是?”
“一個很特別的小丫頭,我先去找她,回頭再來找將軍細聊。”
聽說薛勁叛城而死,薛勁那人九王爺是無比的了解,說他叛城不如說康平城出了內(nèi)鬼,反而更讓人容易相信些。
九王爺現(xiàn)在對誰都是不信任,沒見到他的小徒弟之前,他不打算多說。
只是,陳奕信卻皺起了眉,據(jù)他所知,康平城唯一特別的就只有那個小子,只是九王爺說的是丫頭,他便以為是自己想錯了。
又或者是這康平城還有自己所不知道的特殊人才。
九王爺和陳奕信寒暄了幾句,復(fù)又上了車,自始至終,車?yán)锏牧硪晃焕先思沂冀K不發(fā)一言。
陳奕信當(dāng)然就不知道車?yán)镞€有另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馬車緩緩進了城,九王爺謝絕了陳奕信邀他去將軍府居住的好意,只讓人把車向另一條街趕去。
……
庫拓帶著僅余的人狼狽又緩慢地向北蒙而去,吃了這樣慘烈的敗仗,還要拖著殘破的身子趕路,一路上都士氣低迷。
充分的演繹了什么叫做喪家之犬。
更沒有了來時的那樣氣勢如虹、意氣風(fēng)發(fā)。
庫拓惱怒的七竅生煙滿腹憋屈,卻又無可奈何。
大部分的馬都在那場大戰(zhàn)中丟失,或是被殺,剩下的不足千匹。
庫拓騎在馬上,任由馬慢慢悠悠的走著,口中卻在罵罵咧咧。
“該死的厲國人,老子總有一天會回來的,不把你們都下鍋煮了,老子就不叫庫拓?!?p> 地善沉默的跟在后面,這次的損失是它沒有料到的,也難怪庫拓如此惱火。
庫拓正在大罵著發(fā)泄心中的怒火,突聽后面又傳來嘈雜聲。
庫拓兇戾的大吼道:“吵什么吵,再吵吵嚷嚷的老子把你們都給剁了?!?p> 一場的慘烈敗戰(zhàn),讓庫拓像一個一點就燃的爆竹。
剎那間剛剛還吵鬧不休的人群陷入一片寂靜。
只是他們雖然嘴上不說,面上的表情卻都是憤憤然的。
地善深吸了一口氣,下馬向后面走去。
“怎么回事?”
剛剛出聲的人看到是地善,嘴唇蠕動了幾下才道:“是阿合,他撐不住了?!?p> 地善聽到這個回答,他悲愴又疲憊的閉上眼睛。
一路上因為重傷得不到有效救治的兄弟,死傷無數(shù),粗略一算起碼有四五百。
能撐到現(xiàn)在的都是那些當(dāng)時傷的比較輕的,只是傷口一直不處理,硬生生拖死了。
阿合能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意志堅定的了。
地善幾步走到那個粗制的擔(dān)架前,躺在上面的阿合面色青白,渾身泛著死氣,卻難得的睜開了眼睛。
只是瞳孔渙散,已然看不清面前的是誰,只是耳中模糊的傳來聲音,他知道眼前的人是地善。
阿合拼盡最后一口氣,費力的開口道:“將軍…我想回家…我想死在…我們北蒙的…土地上…”
聽到他這話,圍了一圈的漢子都緊攥拳頭,紅著眼眶偏過了腦袋。
和阿合關(guān)系最好的那人終于忍不住,帶著濃烈的哭腔,卻用堅定的語氣道:“阿合你放心,就是背,我也會把你背回北蒙?!?p> 阿合聽到這樣的承諾,終于放心的閉上眼睛。
一路上死了不少重傷的兄弟,只是為了趕路,他們都是在路邊草草挖個坑就將他們埋了,直到后來死的人多了,怕耽誤趕路,庫拓下令連坑都不讓挖了,就這么讓他們爆尸荒野。
阿合有自己的執(zhí)念,他有妻兒,有父母,不想連死后都不能見他們一面。
地善面色沉重的走到前面,庫拓不耐煩地問道:“什么事?”
“阿合走了。”
“又死了一個,那就扔了吧!”
地善被他這毫不在意的語氣心中一窒,再次反思自己聽他的話來攻打厲國到底對不對。
以前他覺得庫拓性子爽朗不拘小節(jié),又有一身的本領(lǐng),是個可以追隨的主上。
雖然對待厲國的百姓很是殘暴,可那是他國人,他也沒有多在意,反而樂見其成。
只是經(jīng)此一遭,他失望了。
庫拓不單單是對別人殘爆,對自己人一樣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