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覃修帶著她和兒子一起去游樂場玩,希望能夠給他倆更多機緣接觸和了解,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第三天,由于夢驪的假期只有四天,他倆必須回縣城了,本想把霄霄也帶去玩幾天,但孩子怎么都不依。
霄霄可憐巴巴地望著爸爸收拾行李,等他回頭的時候立馬換上一副無所謂的神態(tài),其實內(nèi)心多渴望爸爸能夠多陪他些日子。
在他心里,爸爸就是他的偶像,但并非高高在上的那種,而是時而威嚴(yán)時而可親的值得學(xué)習(xí)的榜樣。多年來,表面已習(xí)慣了父母離婚的事實,事事表現(xiàn)得吊兒郎當(dāng)、滿不在乎的樣子,卻是內(nèi)心極其自卑,處處跟人較勁。
在學(xué)校他整天是貪玩的樣子,在家卻是加倍努力,成績出來總是令人羨慕,漸漸地變成了同學(xué)們眼中的“天才”,以為真的有人可以輕松拿到“雙百”。
看到別人玩手游,他不甘落后,問媽媽要手機,美其名曰“有事方便聯(lián)系”,其實真正通話的次數(shù)寥寥,比別人的游戲玩得好才是真實目的。
爸爸說他是男人,他覺得這說法很貼切,他自認(rèn)為比同齡人要成熟,別人的內(nèi)心充滿童真,而他的所思所想,遠遠超過了他們。
夢驪在客廳看著霄霄的身影,心想覃修回去沒什么事兒,便找機會勸他留下來多待幾天,她自己坐車回去。覃修不肯,說哪能讓女朋友受這等委屈,上班的時候沒空多陪伴她,還不得趁著放暑假的時機多接送她上下班!一席話說得她十分感動,又覺得愧對覃家人,好像是自己奪走了覃修似的。
她問要不要把家人接過去住幾天,正好讓她表現(xiàn)一下,帶著他們多轉(zhuǎn)轉(zhuǎn)。覃修問父母的意見,父親連連搖頭,要上班!母親倒是很想去,但是沒人燒飯給老頭子,他的心臟隨時可能需要藥物急救,她在外玩得不安生。
“霄霄,一起去,我?guī)闳ピ粕喜菰嫜??”夢驪笑著對霄霄說。
“草原什么好玩的?不去!”霄霄轉(zhuǎn)身進屋。
覃母說:“這孩子,到了叛逆期了。下次老頭子放假,我們?nèi)齻€一起過去?!?p> 夢驪連聲說好,期待他們到安吉游玩。
兩人于是再三道別,拎著覃母早已備好的大小袋子,驅(qū)車返回。車上,夢驪說:“你別老說我爸媽,我看你兒子那關(guān)也難過得很?!瘪薜溃骸靶『⒆勇?,想通了就好了?!?p> 夢驪哼聲:“你可得做透思想工作,我不想結(jié)了婚還要演幾出悲劇才能感化他?!瘪扌Φ溃骸澳且驳媚愀乙黄鹋ρ?,我這邊使勁夸你,回頭你來通莫名其妙的脾氣,別說小孩子了……”
夢驪問:“你都吃不消我是吧?”覃修說:“我沒那么說?!?p> 夢驪說:“我都沒計較,你還想翻舊賬?”覃修連說:“沒有沒有沒有!不敢的!”夢驪得意地笑。
眼看一天又過去了,后半夜是沈玥最害怕的時候,孩子每隔兩三個小時餓醒,把睡得正酣的她硬生生地吵醒,有時實在是不愿起床,拍拍兒子的胸脯希冀他能繼續(xù)睡,然而,每一次都在更響的哭聲里撐著眼皮起床。
她很想躺著喂奶,孩子喝幾口就能入睡,她也能早點解放。
異于成人垂直的胃,嬰兒的胃是水平的,躺著喂奶,孩子容易吐奶,一不小心乳汁流進耳朵可能引發(fā)中耳炎。再者,“奶睡”易導(dǎo)致孩子喝不飽,沒多久又得醒來,增加夜奶次數(shù),徒增媽媽的睡眠負(fù)擔(dān)。
她抱他入懷,喂完后再給他拍嗝——孩子的頭部靠在她的肩膀上,聞著他身上的奶味,被依靠的感覺使她感到莫大的幸福。
沒多久,孩子再次大哭。是不是要換尿不濕了?她抱著孩子,起身在屋內(nèi)走兩步,孩子果然不哭了——聽說,大人站著抱娃,娃娃的心情會比大人坐著時平靜許多,原因不詳。
婆婆打來水,沈玥扯開尿不濕的魔術(shù)貼,呵,尿不濕沉甸甸的,怪不得他哭得那么厲害呢,潛臺詞就是,小屁屁潮潮的,難受!為兒子清洗屁股,換上尿不濕后,她的肚子開始咕嚕嚕叫喚,于是端起早已冷了的飯菜,大口吃起來。
沒多久,一股酸臭味撲鼻而來,她眉頭一皺,這小子,尿不濕很貴的啊!放下碗筷,她讓婆婆再打盆水來,麻溜地為孩子更換尿不濕,轉(zhuǎn)身繼續(xù)吃。
過去屎尿都是飯桌上的禁忌話題,如今聞慣了孩子屎味的新晉媽媽,早已司空見慣,這一分鐘在吃飯,下一分鐘可以馬上更換尿不濕,再過一分鐘啥事沒有一樣繼續(xù)吃飯。有時候抱著孩子哄睡時,孩子放了一連串的屁,她的手摸他的后背看他是冷是熱,結(jié)果摸到的是濕熱的屎。自己孩子的屎不惡心,她絲毫沒有嫌棄,只是懊惱孩子換衣服太勤快,而太陽公公總是藏起來。
喂完奶,她疲倦萬分,把孩子交由婆婆安撫,自己倒下便睡,也不知婆婆何時才入眠。
丈夫醉心于游戲不是一天兩天,她自以為早已習(xí)慣,可產(chǎn)后越看越不順眼,總覺得家里有兩個沒有自理能力的孩子,一個由她照料,一個由公婆照看。她心煩氣躁,總是訓(xùn)斥他不懂事,難道就不能做點什么證明自己做好了當(dāng)父親的準(zhǔn)備?
一開始,他還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拖著慵懶的身子拿塊尿片,后來厭煩了她沒完沒了的嘮叨,一句不落地頂嘴,惹得她火冒三丈,無論外面坐著誰,都扯著嗓子與他爭吵。
公公婆婆有時候會來勸架,批評的基本都是兒子,但是公公偶爾含沙射影,讓兒子不要惹脾氣火爆的兒媳婦。沈玥在屋里聽了默然流淚,很想收拾東西回娘家——這時候覺得娘家什么都好,自己非要千里迢迢嫁到異鄉(xiāng),活該現(xiàn)在痛不欲生。
越想越委屈,眼淚越是止不住,丈夫進屋的時候她很想假裝什么事都沒有,可他剛握住她的手時,淚腺又開閘了。
女人在一個家庭里,懷孕、產(chǎn)后之時是最受人疼愛的,可她感受不到丈夫的愛意,心灰意冷,難道還指望日后得到呵護?懷胎十月,他早上出門,晚上回來,對她的身體狀況漠不關(guān)心,看她吐得臉色慘白卻在一邊束手無策,從不主動陪她產(chǎn)檢,也不問問每次檢查的結(jié)果如何,不會幫她按摩水腫的四肢亦不會在她腰酸時關(guān)心幾句……
夫妻?不像!更像是湊在一起過家家,可以不用負(fù)責(zé)的一對異性,她只是湊巧為他生個孩子而已,她是可以被任何其他女性所代替的。
既然如此,那么這種名分遲早也可以拋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