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泥!”陸星辰在校門口一把抓住了肖雪泥的手腕,她的眼淚已經(jīng)被風干,但眼圈仍是紅的,她盯著女孩的側(cè)臉,怯怯地問,“真的不能原諒我嗎?”
校門口的車子又在修路了,哐當哐當?shù)仨懼?,聽得陸星辰心里發(fā)慌。
陽光熾熱,肖雪泥跑得滿頭是汗,她吸吸鼻子,甩開陸星辰的手,冷笑著回頭:“原諒你什么?原諒你終于可以和夏樊同一個學(xué)校?原諒你成功地把我丟下?原諒你不計后果地喜歡他?”
“不是這樣的,我和夏樊之間的事情,我可以慢慢向你解釋?!标懶浅接种匦驴拷ぱ┠啵噲D抓起她的手腕。
肖雪泥迅速后退一步,雙手背后,成功躲開陸星辰伸過來的手。她譏笑起來:“要解釋,你怎么不在眾目睽睽下解釋?你別以為你在臺上道歉,我就可以原諒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過是想讓我難堪,逼著我裝大方!”
肖雪泥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陸星辰,驀然想起昨天在教室估分的場景,所有人都在祝賀陸星辰又可以繼續(xù)和夏樊念同一所學(xué)校,那些曖昧的話,那些曖昧的表情,就好像一枚枚細細小小的針狠狠地扎向她,她很難過,甚至妒忌。
肖雪泥見陸星辰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忍不住諷刺:“你哭什么?聽說你的分數(shù)足夠上清北了,應(yīng)該高興才對?!?p> 陸星辰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帶著哭腔喊了起來:“你沒考上,我怎么高興?我們說好三個人一起的?。 ?p> 肖雪泥沒有想到陸星辰會忽然對她大聲說話,愣在當場。
是啊,說好三個人一起的,結(jié)果你們丟下了我還那么理直氣壯。
可又能怪你們什么,不過是自己不爭氣考不上罷了。
肖雪泥咬著唇,好久才擠出一句話:“陸星辰,你別搞笑了,沒有我,你就等于少了一個情敵?!?p> “才不是!”陸星辰委屈得聲嘶力竭,眼淚狂飆,“從頭到尾,我只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學(xué)!可是我欠夏樊的,我不知道他會用這種方式懲罰我,可是我沒辦法不答應(yīng)他!我已經(jīng)很努力想兩全的法子了,我跑去教導(dǎo)處,想把保送申請表上我的名字改成你的,可是我失敗了!我已經(jīng)沒辦法了……”
在肖雪泥的心里,陸星辰就像一杯溫開水,她的喜怒哀樂,都是溫溫吞吞的,從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以至于陸星辰連哭帶喊地說出這一番話的時候,肖雪泥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從未真正地了解過她,或者是,她過分在乎自己的失與得,忽略了身邊人的處境與細枝末節(jié)。
前者令她心亂如麻,后者使她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
“可是,我們再也回不去了?!毙ぱ┠嗪孟褚怖哿?,閉了閉眼睛,不去管再也藏不住的眼淚。她不知道,現(xiàn)在一句“我原諒你了”還有什么意義,她們注定要在今天之后分道揚鑣,甚至再也不會見。
陸星辰潰敗地望向肖雪泥,想從對方的眼睛里捕捉一些什么,可她看到的全是無望。終于,她不得不接受這樣的事實,一下一下地抽噎起來。
被原諒了又怎么樣,不被原諒又怎么樣,瓦解她最后那一點堅持的,是她們再也回不去了。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狠狠地將她往后扯。
陸星辰趔趄后退幾步,還沒看清身后的人,已經(jīng)從耳后傳來的聲音辨別出這個人是陶思:“她不稀罕你這個朋友,你又何必自討沒趣?跟我走!”
陸星辰偏偏喜歡自討沒趣。直到現(xiàn)在這一刻,她還想著肖雪泥那么不喜歡陶思,如果她在這個時候跟著陶思走,豈不是和肖雪泥作對?這么想著,陸星辰開始變得煩躁起來,她害怕自己辛苦解釋了半天,讓陶思全給攪黃了!于是,她努力掙脫陶思的手,幾次下來,都被陶思重新拽住了她的手腕,兩人一邊拉扯一邊往馬路邊沿靠。
陶思惱羞成怒:“陸星辰,你是不是犯賤???你看不出來她根本沒把你當朋友嗎?”
陸星辰愣住了,不是因為陶思吼她,而是因為她在陶思氣惱的臉上,看到了兩行長長的淚水。眼前的這個女孩,竟然當著她的面哭了!
在她的記憶里,陶思向來不在人前示弱,至少不會在她面前。
陸星辰半晌沒反應(yīng)過來,陶思繼續(xù)義憤填膺地罵:“她那么差勁,我真討厭你還一個勁兒地倒貼!她憑什么有你這樣的朋友啊?我真想不通,你們?yōu)槭裁匆@樣作踐自己!”
你們。
除了她,還有誰?
陸星辰一臉茫然。
站在不遠處的肖雪泥,看到這一幕,有些恍惚?;貞浵竦箮В槐楸榈夭シ胖^去,有那么一瞬間,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像陶思說的那樣,她真的很差勁?如果不是,為什么明明當初那么要好的兩個朋友,都與自己漸行漸遠呢?
她不知道,心煩意亂,依舊想逃跑。
可這一次,沖進她視線的那一輛卡車生生地將她驚在原地,卡車上的司機儼然沒看見馬路旁邊的兩個女生,等他反應(yīng)過來,立刻打了一個急轉(zhuǎn)彎,剎車聲尖銳刺耳,一旁的陶思和陸星辰被嚇得呆在原地??ㄜ囯m然成功避開了她們,卻不幸拐入一側(cè)的大坑,導(dǎo)致車輪傾斜,整個車子朝兩個女孩傾斜倒去。
“快跑!”肖雪泥驚恐地睜大了雙眼,尖叫起來,然后以她這輩子從未有過的短跑速度沖到陸星辰的身邊,拼盡全力將陸星辰推倒在一旁。同一時間,她眼角的余光瞥見還愣在原地的陶思,她慌張地回頭,看到陶思因為驟然傾倒過來的卡車而驚懼地瞪大的雙眼,她奮力撲過去,想要將她拉回來!
她討厭陶思,但不至于想要毀掉她。不管她們之間曾有過多少不愉快,她都要把她拉回來!
可她才剛剛抬起手,還來不及觸碰到陶思,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飛快地拽到一旁,電光石火間,卡車轟然倒塌,伴隨著一個慘烈的尖叫聲,卡車上滾燙的瀝青灑落一地,騰騰的熱氣迎面撲來。
很多年以后,肖雪泥依舊無法釋懷眼前的這一幕。她知道,如果不是及時出現(xiàn)的夏樊,她很有可能就會和陶思一樣的下場,可她依舊痛恨自己為什么不跑快一點,哪怕只是一點點,她能救的或許就是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