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正這幾天因為合同的事,已經(jīng)非常疲乏,對于秦瀾幫不上忙也頗有微詞,沒有想到秦瀾還用了個“?!弊?,讓人聽著那么別扭,所以對秦瀾的態(tài)度極為反感。
他反問道:“我怎么耍笑你了?”何正在“?!边@個字上也加重了語氣。
秦瀾正氣憤之極,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出了這么個字!
“你答應我可以開店的?為什么現(xiàn)在又不讓開了?這不是耍笑我是什么?”
對于秦瀾的質(zhì)問,何正怔了一下,耐著性子解釋道:
“現(xiàn)在情況不一樣,我要接手擠塑板廠,沒有精力也沒有時間幫你開店?!?p> “我不需要你幫忙,你給我錢就行了,我自己能行?!?p> 秦瀾回復很干脆,聽上去也很有信心。
何正眉毛上揚,有些不屑一顧,口氣就不僅僅是懷疑,還有了絲絲看不起的味道:“你自己?秦瀾,你都好幾年沒有出去工作過了,你自己不知道嗎?你知道開店是怎么回事嗎?還自己開店?真是自不量力!”
何正現(xiàn)在是乏得很,打工是一回事,公司要成為自己的是另一回事,方方面面都要考慮到,合同一簽,萬一哪里沒有考慮好,就只能吃虧了,更何況投資又這么大,必須小心謹慎,思慮周全。所有的事項雖說有其它人幫助,但絕大部分必須親力親為。這其中的種種繁瑣和事無巨細,豈是一個“累”字了得?你做為妻子,幫不上忙也還罷了,還給添亂?
何正想得多,心里上埋怨著,不由得也表現(xiàn)了出來:對于秦瀾他失去了溫言軟語,也失去了耐心。他的眼神里也透露著明顯的焦急與不耐煩,語氣語調(diào)不只是不友好,措詞也趨向于傷人了。
秦瀾真得“受傷”了!
對于長時間沒有出去工作過,秦瀾已經(jīng)在覺醒,并有了絲絲的后悔;趙雅多次的勸說,也觸動了她心底深處“經(jīng)濟獨立”的思想,但因為何正引經(jīng)據(jù)典的安慰,列舉她對孩子及家庭的重要性,她默然的把一些“后悔”壓在了心底。
今天何正用那么不屑地語氣,說她“自不量力”時,秦瀾感覺到了無以言說的痛。而這種痛,也讓秦瀾一時語塞:何正說得是對的,她的確是很長很長時間沒有出去工作過了,對于開店,她也的確是有些盲目,她想得是把店開起來,再學著做好。
何正說得對!但這種“對”此時從他嘴里說出來,對于秦瀾,那是痛到無言了。
秦瀾心里深深的痛著,這種痛一點點漫延著,從心里深處向周身浸開去,讓本來半躺著的她慢慢坐了起來:心里堵得難受而又無以言說,“痛”的躺不住了。
“受傷”的秦瀾微斜著雙目,靜靜坐著看向何正,面部表情凝重,牙關緊咬,雙唇緊閉,淚慢慢從眼里溢出來,滑過她姣好的雙頰,滴落在睡裙內(nèi)。
何正說過后并沒有過多的考慮秦瀾的感受,他顧不上!他想得是用最武斷的語言快速結(jié)束和秦瀾的對話,手里這些資料和文件必須要看。秦瀾坐起來看著他時,他也只是拿眼皮上挑,微瞄了一眼,又低下頭細細看起了資料: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已經(jīng)深深傷了秦瀾。
秦瀾翻身下床,整理一下自己的睡裙,抱上一個枕頭,拿上手提電腦,開門走了出去。
何正是在秦瀾開臥室門的時候,才感覺到秦瀾要出去,他眉頭皺著,不耐煩的喊到:“你去哪兒?”
秦瀾連頭都沒有回的走了出去,還輕輕帶上了臥室的門。
何正自結(jié)婚以來,第一次沒有下床阻止秦瀾離開他們的臥室,他要看公司的各種資料和數(shù)據(jù),顧不上秦瀾了。
秦瀾也是三年來,第一次和何正分床而睡,她不想面對身旁讓她“痛”的這個人。
第二天早上,秦瀾依舊和原來一樣,做了早餐,煮了冰箱里的餛飩,熱了豆沙包,小菜是涼拌茼蒿。
點點和何哲洗漱完畢圍坐在餐桌前,何哲沒有發(fā)現(xiàn)何正,他看到奶奶去了衛(wèi)生間,便自言自語地說:“爸爸還沒有起來嗎?”
他邊說邊站起來,走向爸爸的臥室,推開房門,床上空空如也:何正沒有在房間里。
何哲回坐在餐桌前,用筷子夾起一個餛飩,邊吃邊對著從廚房里出來的秦瀾說:“媽,我爸什么時候走得呀?他不吃飯嗎?”
何哲只是沒有見到何正,隨口一問,并沒有太在意秦瀾如何回答。
秦瀾卻愣了一下,她下意識的“啊”了一聲,慢慢走向臥室,不相信似的看了看敞著門一眼能看全的的臥床,的確沒有何正。她走回客廳,望向門口地上的鞋:沒有何正的鞋!
秦瀾若有所思地坐在點點旁邊,下意識的抽了一張紙巾,把點點嘴角上沾著的紫菜拿下來:何正什么時候走得,她不知道!
憑直覺,秦瀾看向衛(wèi)生間門口,婆婆溫鳳英正滿臉疑惑的看著她:她聽到了何哲的話,也把秦瀾的動作看了個滿眼,她斷定:秦瀾不知道兒子是什么時候走的。
溫鳳英沒有說話,她坐在餐桌旁,無聲的拿起碗里的小勺子,舀起一個餛飩,送入嘴里,慢慢咀嚼起來:她靜等著秦瀾的解釋。
秦瀾看著婆婆,微微有點發(fā)慌,正不知所措間,何哲說:“媽,您送我去學校吧,順便接上丹丹,她扭腳了,我和小姨說好了,送她上學。”
丹丹是何哲小姨的女兒,秦瀾也見過的。
秦瀾聽了何哲的話,不易覺察地長舒了一口氣,很快接口到:“好的,我去換衣服?!边呎f邊站起來,也不征詢婆婆的意見,走回臥室去換衣服。
溫鳳英皺了皺眉,她也知道丹丹。
李立敏這個前兒媳,有時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有事沒事還和何正聯(lián)系,離婚是因為作風不好,不知廉恥。她自己不會開車,因為有何哲的緣故,經(jīng)常讓何正幫忙不說,有時還指使秦瀾接送何哲,這也罷了,畢竟何哲叫秦瀾媽??伤妹玫呐畠?,和秦瀾有什么關系,還幫她?秦瀾也真是好說話。
溫鳳英對著何哲說:“你小姨怎么不自己送呀,還用你媽送?”
“我小姨說今天小賣店搞活動,走不開,送不了丹丹?!?p> “她有事就使喚別人、使喚你媽嗎?哪有這樣的?”
何哲著出了奶奶不高興,他趴在溫鳳英的肩頭,說道:“這不是順路嗎?小姨說了,就這一次,明天她自己送。”
溫鳳英還要說什么,秦瀾已經(jīng)換好衣服,領著點點走向門口穿鞋,嘴里說著:“何哲,咱們走吧?!?p> 她沒有看婆婆,也不打算聽婆婆說什么,她想先離開這個家,免得婆婆問她和何正的事:她不想說,也不知道如何解釋。
因為有了孩子的牽絆,看似不相關的兩個人也會有交集。
李立蕊,何哲的小姨,若不是有何哲,可能和秦瀾一輩子都會素不相識。
秦瀾她們開車到何哲小姨家小賣店門口時,因為出門后就通了電話,何正的小姨已經(jīng)和丹丹在店面門口等著。
秦瀾下車,幫著李立蕊把丹丹扶進車里。
李立蕊把一袋水果遞給秦瀾,說:“秦瀾,謝謝你,我今天店里有活動,實在走不開,謝謝你送丹丹上學去?!?p> 秦瀾笑了笑,往回推李立蕊的水果,回道:“不用客氣,你忙吧,我們走了。”
李立蕊執(zhí)意給水果,她把水果放在了副駕上何哲的腳底下。
秦瀾的車已經(jīng)走遠,李立蕊還怔怔地望著:有些話她沒有和秦瀾說。
其實,并不是店里走不開,她是有意告訴何哲,讓秦瀾來接女兒的。以她對秦瀾的了解,秦瀾不會拒絕幫她送丹丹上學。她本想當面邀請秦瀾送完孩子們上學后,來她小店里坐一坐,她有事要告訴秦瀾:關于姐姐照得照片和視頻的事。
李立蕊和姐姐李立敏長像不太一樣,李立敏屬于粗線條的女人,個子顯高看上去有些壯;李立蕊卻很嬌小,身材勻稱,齊耳的短發(fā),也可能是需要天天和顧客打交道的緣故,臉上總是透著淡淡的微笑,讓人很有親近感。
李立蕊和秦瀾見過幾次,她對秦瀾印象很好。盡管和媽媽、姐姐一樣認為如果沒有秦瀾,可能姐姐會復婚,但她很喜歡秦瀾:漂亮,溫文爾雅,一點都不矯揉做作。
女人相欺!尤其這個女人的男人是自己前姐夫。對秦瀾有成見,是做為妹妹的真實反應。可李立蕊初見秦瀾,就沒有什么反感:秦瀾不僅漂亮,還沒有任何攻擊性。偶遇而簡單的幾句交談,李立蕊就斷定:姐姐復婚無望!秦瀾這樣的女子,連女人都會喜歡,更何況男人,還比何正小了那么多。
世間男人基本都喜歡比自己小且漂亮的女人!何正應該也不例外。
姐姐李立敏和她說了秦瀾的事,并且給她看了照片和視頻。她看得出來姐姐很興奮,她卻有些不以為然,憑直覺,她認為秦瀾不是那樣的女人。
她又細細的看了一遍照片和視頻,秦瀾和那個男人的確偶有肢體相觸,相扶相助,但不能憑這些就斷定兩人不清不楚呀。
她勸解李立敏:“姐,你已經(jīng)和何正離婚了,就不要參合人家的事。再說,憑幾張照片和不連貫的視頻就說人家有男女關系,也太武斷了吧?!?p> 李立敏斥責道:“你還是我親妹妹嗎?我和何正復婚不好嗎?你愿意哲哲有個后媽呀?”
李立敏邊翻看著手機里的照片和視頻,邊發(fā)狠的說:“當初何正冤枉我,我一直憋著這口氣!現(xiàn)在他媳婦卻真給她戴了綠帽子,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辦?不和我復婚,他還有臉娶別人嗎?”
李立蕊勸不了姐姐,她有些擔心,姐姐的脾氣她是知道的,做事從來都是風風火火,不做周全的考慮。她怕姐姐把這些東西發(fā)到網(wǎng)上,那樣事情可就鬧大了。所以她開始想得是直接告訴秦瀾,但當著秦瀾的面,話到嘴邊時,李立蕊改變了主意:一她要保護姐姐,二是她不知道這件事秦瀾知道后會怎么做,后果是什么。她需要考慮周全。
李立蕊覺得這件事有必要快速解決,她覺得這件事有一個人早晚肯定會知道:何正,姐姐的前夫,秦瀾的丈夫。
姐姐早晚會把這件事告訴何正,為了避免事態(tài)擴大,李立蕊決定:去找何正。
秦瀾先把何哲和丹丹送去學校,后送點點去了幼兒園。她開著車,直接去了擠塑板廠,她想見見何正,盡管還不知道見了他說什么。
何正早上不到5點就來公司了,他有些數(shù)據(jù)需要再確認一下,他等不及到上班時間。他起來時并沒有告訴秦瀾,沒有洗漱,也沒有去秦瀾和點點小房間去看看,徑直下了樓。
他昨天開公司的一輛小車回來的,今天不用跑步去公司。
騰澋擠塑板廠坐落的這片廠房,建成已經(jīng)20多年,環(huán)境非常好,路兩旁樹木高聳,綠蔭成片。近兩年因為環(huán)保查得非常嚴,環(huán)境這方面公司是花了很多本錢的,還特意栽種了許多花木在隔離帶上,選得都是花期長,相對耐活的品種,即使冬天很冷了,隔離帶上還有花在盛開,很是惹人注目?,F(xiàn)在是夏季,正是各種花木爭相競艷的時候,遠遠望去花團錦簇,色彩艷麗。
何正停好車,直接去了廠房。廠房里機器正在運轉(zhuǎn)著,隆隆做響。擠塑板生產(chǎn)時,24小時不停機,工人是三班倒著上,生產(chǎn)線不大,每班6個工人。
工人看到何正這么早過來,雖說有些訝異,但也都聽到了公司要轉(zhuǎn)讓的信息,基本是何正接手。他們打著招呼,繼續(xù)著手里的工作:做為打工者,老板是誰都一樣,只要按時發(fā)工資就可以了。
何正直接走到切割機旁,拍了拍正在切割板材的一位師傅,沖他點了點頭,用手指了指廠房外,示意他出來一趟。
師傅把手里的板材交給另一位師傅,跟著何正出了廠房。
這位師傅是高石峰,他是趙曉芳的丈夫,也算是何正和秦瀾的媒人。
高石峰30多歲,身高和何正差不多,體型微胖,圓臉光頭,膚色本就有些黑,臉上出汗又沾上了一些彩色塑板顆粒,整個腦袋和臉部,看上去顯得有些滑稽,穿著的藍色廠服,后背因為已經(jīng)被汗水洇濕過,顯現(xiàn)出半截白色印跡。
何正和高石峰關系很好,公司里除了徒弟馬強和會計,和他關系近的,也數(shù)得上高石峰了。
高石峰這個人和他的長像有一拼,很仗義,也有些江湖習氣,干活很踏實,肯賣力氣,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公司做得不合理的事,他會第一個跳出來說,為此,何正平時沒少說他,讓他注意態(tài)度,免得被公司開除。
高石峰對何正有感激之心,也愿意聽何正指教,因為何正幫過他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