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瑟兒躺在床上,寬大的裙擺散開,像是一朵血色的花。
地上凌亂的衣服還沒有來得及收拾,床上的飾品類樣物被一股腦的全推了下去,亂七八糟堆疊在一起,明明在今天之前還是非常喜歡的事物,現(xiàn)在卻是連掉落在地上也不會再覺得心疼了。
反正最后都是要丟棄的。
它們跟自己是一樣的。
她平躺著,目光看著天花板,眼神放空,不想動彈。
沒有人能夠聽得到,那一直重復(fù)在她腦海中的囈語。
從巴倫說出了他有喜歡的人開始,這些囈語就如同突破了某種限制一般,從她的夢中來到了現(xiàn)實,在她的周邊不斷的響起,沒有給她留下一絲一毫的喘息空間。
即使是在樓下與麗莎對話時,這些囈語依然還是存在著的,不斷地在她的身邊盤旋。
現(xiàn)在這些囈語,直接在她的腦海中響起了。
【既然你已經(jīng)被徹底放棄了的話,那就干脆來我們這邊不就好了。】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似乎是在暴躁的抓狂著。
【那個男人身邊已經(jīng)有了別的女人,那是他喜歡的人,你已經(jīng)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就不要再堅持了?!窟@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苦口婆心的勸說。
【你跟我們是同樣的,我的孩子,你終究還是會回到我們的身邊來的。】這是一個老人的聲音,正在諄諄教導(dǎo)著。
【姐姐快來吧,我想跟姐姐一起玩】【我們已經(jīng)等姐姐等好久了啊,姐姐你怎么還沒有來呢?】【對啊對啊,姐姐你什么時候才會來呢?】這是孩童在交流的聲音,嘰嘰喳喳,用著疑惑的語氣。
【你跟這個世界的連接已經(jīng)像蜘蛛絲一般纖細了,你還在堅持什么呢?】這是一個威嚴的聲音,分不清男女,可能稱呼為“祂”比較好吧。
到了現(xiàn)在,這些囈語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奈瑟兒自己的聲音,就像本就應(yīng)是她產(chǎn)生的念頭一般,正在進行著不斷地質(zhì)問。
吵死了。奈瑟兒在心里罵了一聲,臉上沒有任何的波動,她伸手拉過丟在一旁的被子,將自己完完整整的蓋了起來,只留了幾縷頭發(fā)絲在外面,房間里安靜的可怕,連呼吸聲都逐漸變得微不可聞。
被子里一團漆黑,奈瑟兒緊閉著眼睛,不去理會那些嘈雜的囈語聲,時間的流速似乎變得極其緩慢,身軀也在一點點的失去溫度。
奈瑟兒甚至想著,如果就這么繼續(xù)失去溫度,緩慢地死去的話,似乎也是極好的。
“扣扣?!庇腥嗽谇瞄T,奈瑟兒在上樓進入房間的時候順便就把門帶上了,但是沒有上鎖,應(yīng)該輕輕一扭就能打開,但是門外的人并沒有這么去做,而是在耐心的敲門,等待著奈瑟兒的回應(yīng)。
門外的不是巴倫。奈瑟兒在瞬間就得出了這個結(jié)論,如果是巴倫的話,這個笨蛋絕對是不會敲門的,而是會直接把門打開然后沖進來,掀起蓋在奈瑟兒身上的被子,大聲的詢問她到底在做什么。
居然下意識的做出了留門的舉動,自己真的是太過分了。
不過,幸好沒有來。
沒有跟上來,沒有發(fā)生想象之中的事情,真的是太好了。奈瑟兒將自己身上的被子捂得更緊,為自己的舉動感到羞恥。
那不是你的東西了。她一遍遍的告誡自己,笨蛋已經(jīng)有了喜歡的人了,要去尊重他的一切決定才行。
敲門的人重復(fù)了幾次動作,還是沒有得到房間里的人的回應(yīng),最后停止了敲門的動作。就在奈瑟兒以為門外的人已經(jīng)離開了時,聽到了來自女性的溫柔的聲音。
似乎是麗莎在門外,做著試探性的詢問。
“小奈瑟兒,你還好嗎?”麗莎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絲的焦急,“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巴倫和我都很擔(dān)心你,我能進來看看嗎?”
“你進來就好了。”因為在被子里捂著,奈瑟兒的聲音很是沉悶,“我沒事,你可以進來的。”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奈瑟兒很明顯的拒絕了巴倫的入內(nèi)。
所以在麗莎打開門后,巴倫準備趁機擠進去時,收到了來自麗莎的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最后巴倫被推了出去,麗莎毫不留情的把門關(guān)上了。
巴倫黑著一張臉,那張嘴開開合合,欲言又止,最后還是乖乖閉上了嘴,直接坐在了門外,后背靠著門口,無聊的抖腿,明明臉上寫滿了不耐煩,但還是乖乖的在門外等著了。
像極了一只盤踞在自己地盤上的大型野獸。
畢竟屋里的兩個女孩子,都是自己的寶物。
麗莎輕手輕腳的走進屋里,注意沒有踩到地上的衣物和飾物,她找了一塊干凈的地方坐了下來,開始一件件的給奈瑟兒疊衣服,收拾她散落的那些飾品。
奈瑟兒沒有說話,保持著被子蒙臉的姿勢沒有動彈,屋子里突然多了另外一個人的清淺的呼吸聲,還有正在收拾東西時發(fā)出的悉悉索索的聲音。
麗莎的耐心真的很好,她很認真的給奈瑟兒疊著衣服,甚至還做了相應(yīng)的分類,不同類型的衣物按照顏色的深淺程度擺放著。
“喂,”奈瑟兒掀開被子坐了起來,看著專心疊衣服的麗莎,面色復(fù)雜,“你應(yīng)該能夠看得出來的吧?我不信你看不出來?!?p> “看是看的出來的,只有那個傻子才會看不出來吧?!丙惿瘺]有抬頭,連疊衣服的動作都沒有停止,臉上甚至還帶著淺淺的笑容,“但是沒有影響的,我沒關(guān)系。”
“照顧了這個笨蛋這么久,喜歡了這個不解風(fēng)情的家伙這么久,一定很辛苦吧?!?p> “你不用自責(zé),說對不起的人應(yīng)該是我才對,畢竟是我在無意之間奪走了你一直守護的寶物,真的非常抱歉?!?p> “但是我并不感到后悔?!?p> 奈瑟兒沉默著,她靜靜地看著麗莎,對方臉上完全沒有被打量著的尷尬,而是滿滿的歉意,她是真的感到抱歉,也是真的不想放棄。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啊,既柔軟又執(zhí)著,決定了的事情,就不會再改變了。
“你沒有錯?!崩洳欢〉模紊獌和蝗婚_口,她把自己蜷縮成了一團,沒有阻止麗莎收拾東西的動作,只是將頭深深的埋進了雙膝之間,“即使你沒有出現(xiàn),我也是沒有絲毫的機會的?!?p> “那個家伙,真的只是把我當成女兒而已,一直疼愛的理念也是,虧我還竊喜了那么久。”
說到后面,奈瑟兒的聲音都帶上了一絲哽咽,還有濃重的不甘心。
“誰想要做他的女兒啊,那個傻X?!?p> 麗莎把疊好的衣服放好,爬上了床鋪,把正在默默流眼淚的奈瑟兒抱在懷里,女孩子的身體正在細微的顫抖,但是為了不讓門外守著的人擔(dān)心,死死的咬著嘴唇,硬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發(fā)出來。
麗莎耐心的,一下一下的輕輕拍打著奈瑟兒的脊背,給她帶來著無聲的安慰。
“哭出來吧,”麗莎輕聲安慰著,“痛痛快快的哭出來的話,心里會好受一些的哦?!?p> 奈瑟兒頓了一下,最后還是死死的伸手抱住了麗莎,大聲的哭了出來。
她哭得很凄厲,像是被丟棄了的孩童。
因為她似乎已經(jīng)沒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