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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正道

0021 張德遠(yuǎn)的疑慮

大宋正道 荒煙漫草 2245 2021-01-13 00:02:00

  籌錢的事情交給張俊,趙桓暫時將這件事放在一旁。

  接下來要見的這個人,是目前所有人里面最關(guān)鍵的一個。

  因為趙桓決定,暫時將抗金的帥旗交給他。

  這個人與張俊同音不同字,叫作張浚。

  張浚,絕對是南宋史上最重量的人物之一。

  他是政和八年進士,曾任樞密院編修官、侍御史等職,現(xiàn)任太常寺主薄。

  靖康年間,他擔(dān)任的還是中下級官職。但趙構(gòu)登基以后,張浚便迅速的崛起。特別是劉苗之變時,他約呂頤浩、張俊、韓世忠等人勤王,一戰(zhàn)功成,被趙構(gòu)任為知樞密院事,成為南宋政權(quán)的軍事統(tǒng)帥。

  著名的中興四將,都曾經(jīng)是他的部下。

  雖然宋朝一向的規(guī)矩都是文人掌兵,但張浚能以三十出頭的年紀(jì),統(tǒng)帥韓世忠、張俊、劉光世、岳飛這四大猛人,而且能讓他們服服帖帖,確實有他過人之處能。

  除了軍事上的才能,趙桓更加看重的,是張浚堅決抗金的態(tài)度。

  張浚的后半生,幾乎都在為抗金事業(yè)做貢獻(xiàn),也幾乎都在于朝中的議和派做斗爭。

  幾起幾落,都與他堅決抗金有關(guān)。

  但不管朝局如何變化,職位如何升降,他的態(tài)度始終都沒有變過,一直將恢復(fù)山河、收回故土作為畢生追求的目標(biāo),直到死也沒有變過。

  …………

  對于身前的這個年輕人,趙桓有一種很復(fù)雜的情緒,欣賞、期待甚至還有一絲嫉妒。他不過比自己大上幾歲,卻舉止有度,進退有據(jù),不急、不躁、不媚、不傲,沉穩(wěn)得如同一座山。

  與這樣的人打交道,不能玩弄太多的權(quán)術(shù),不如直截了當(dāng)些好。

  讓桂忠賢給張浚賜了座,趙桓便開門見山,向他闡述了自己想要抗戰(zhàn)的想法。

  “官家想要抗戰(zhàn)?”

  饒是張浚性情平淡沉穩(wěn),初聽趙桓的想法,也不禁微微動容。

  對于官家的性子,張浚認(rèn)為自己是了解的,用優(yōu)柔寡斷四個字來形容最合適不過。

  當(dāng)前這種極其被動的局面,也正是他這種性格所導(dǎo)致。

  當(dāng)初還有選擇余地的時候,他在各個選項之間搖擺不定。

  主戰(zhàn)吧,想贏怕輸,不敢以全部兵力跟金軍玩命;

  主撤吧,又不甘心放棄繁華的汴京城,放棄皇城的安樂窩;

  主和吧,又不愿意對金人俯首稱臣,折了官家的面子。

  否則的話,不管是戰(zhàn)、是撤還是和,只要能堅定的選擇一種方略,局勢也萬萬不會糟糕到如今的地步。

  官家今日忽然又起了抗戰(zhàn)的念頭,而且還特意將自己這個閑官散員招來商議,一時之間張浚也沒弄清,趙桓到底又想干什么。

  時至今日,抗戰(zhàn)已經(jīng)失去了最好的時機,就連張浚這個一向的主戰(zhàn)派也看得出。與金人議和,最大限度的保存實力,而后勵精圖治,將來再一雪前恥,似乎才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莫非官家的老毛病又犯了?”

  張浚眉頭微皺。

  “德遠(yuǎn)(張浚字)勿疑。此番朕抗戰(zhàn)之意已決,絕無二心!”

  趙桓知道張浚在顧慮什么,這也不能怪他,都是前任選擇困難癥給鬧的。

  只是這句話不像是一位官家對臣子說的,反而像是臣子在對官家表忠心,這讓張浚稍稍有些不安。

  “是臣失禮了……”

  張浚站起身。

  趙桓擺擺手,示意他坐下。

  “朕今日讓你來,就是想聽聽你對抗戰(zhàn)的想法。對了,朕要聽真話……”

  “官家既然相問,有些話,臣不敢不說……”

  話說到這個份上,張浚只好暫時放下疑惑,認(rèn)真的思忖了一回,才緩緩開口。

  “若是前番金軍還未圍城,李相公還在主持朝局,官家要抗戰(zhàn),臣定然舉雙手贊同。可今日局面,又有不同,抗戰(zhàn)已失先機。何況臣不過微末小吏,即便贊同官家的主張,也無濟于事。幾位相公那里,定然另有話說……”

  張浚這番話的潛臺詞,當(dāng)初主戰(zhàn)派站上風(fēng)的時候,你干什么去了?

  如今主戰(zhàn)的李綱已經(jīng)被貶出東京,主持朝中的大佬個個都是議和派,根本沒有人會支持抗戰(zhàn)。

  “這個德遠(yuǎn)也不必?fù)?dān)心,白時中、李邦彥那里,朕自有話說……”

  “就算官家乾綱獨斷,力排眾議……,臣以為,如今的局勢下,抗戰(zhàn)成功的把握,也不足一成……”

  見趙桓準(zhǔn)備一意孤行,張浚皺眉思索,怎樣說才能讓趙桓打消這瘋狂的念頭。

  “就連這不到一成的成功機會,也還要具備五個條件。臣斗膽問一句,這些條件可曾具備?”

  “哪些條件?”

  “其一是主持大局之人。李相公遠(yuǎn)在江南,朝中根本無人主持大局。在位的幾位相公,一貫畏金人如虎。若說抗戰(zhàn),他們?nèi)f萬不能同意……”

  “其二是大量錢糧物資。要抗戰(zhàn),先要固城死守,一直將金軍拖到師老,才有機會反擊,解汴京之圍。這絕非短日內(nèi)能做到的,長時間的對峙拉鋸戰(zhàn),必然要消耗大量的錢糧物資??扇缃襁@方面的情況,官家想來是清楚的……”

  “其三是士氣。如今圍城的金軍有十余萬人,又是久經(jīng)沙場的虎狼之師,領(lǐng)兵的完顏宗望、宗翰也是將中奇才。反觀我大宋,城中不過三萬余的禁軍,真正有戰(zhàn)力的估計也只有二萬左右,就是這二萬人,在金軍圍城日久的威壓下,早就士氣全無。不是臣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以二萬毫無斗志之師,對抗數(shù)倍于己的虎狼之師,無異于以卵擊石……”

  “其四是外援。若無外部援軍,城中再如何死守,最終也逃不過城破的結(jié)局??扇缃裨娫谀睦?,如何突破鐵桶般的包圍圈去聯(lián)絡(luò)他們,都是問題……”

  “最后一條,也是最關(guān)鍵的一條……”

  說道這里,張浚抬起頭,直視著趙桓,

  “臣不知道,官家這抗戰(zhàn)的決心,到底能堅持多久?若是如前次般反復(fù)不定,臣以為……,還是依朝堂公議,與金人議和的為是……”

  張浚知道,自己最后的這番言行舉止,顯得極其無禮。趙桓要是以此治自己個大不敬之罪,自己絕無話說。

  不過他自度出乎公心,并無所懼。

  說心里話,張浚對這個官家一向都有些看不上,他根本不相信趙桓會決心抗戰(zhàn),今日之舉,不過是重壓之下,慌張無措的表現(xiàn)。

  何況若是趙桓連一點刺耳的聲音也容不下,抗戰(zhàn)更是無從談起,這也是張浚試探趙桓的小小手段。

  “德遠(yuǎn)果然好見識。你所說的幾點,也真是朕所考慮的幾點。倉促之間,雖可能不太周全,但朕也都做了相應(yīng)的布置……”

  趙桓淡淡一笑,似乎根本沒有聽出張浚話語里淡淡的譏諷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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