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街上人群擁擠,謝遙跟在他右側(cè),時不時余光偷看著他。
楚昭腳步不疾不徐,玄紅黑衣襯得整個人肅冷寡默。
謝遙跟著走了好一會,猶豫再三,終于還是沒有開口。
這一路上,其實她無數(shù)次想開口問他,閆州劉汝龍,他打算怎么處置?宴席那一夜,楚昭明顯中了什么神志不清的藥,依照他這樣的身份和地位,怎么會就這樣輕輕松松揭過此事?
可謝遙又不敢問,那夜的事他只字不提,明顯已不記得,若她提起這些事,免不了要廢口舌,到時候……
楚昭將謝遙送到了一家客棧門前,道,“他們就住在這,你進(jìn)去一問便知?!?p> 謝遙便道,“多謝大人?!?p> 楚昭看了她一眼,往前走了。
謝遙進(jìn)了客棧門,問了小二,知曉劉中逵一行九人皆住在二樓,便噔噔上樓尋去了,剛剛走近,只聽得屋內(nèi)亂哄哄的,似乎在爭鬧著什么,謝遙聽了兩句,隱約傳來后日,等生辰之類的話,她推門而入,臉帶著十分的喜悅,問道,“你們在說什么這么熱鬧?”
眾人見她回來,都是喜色顏笑,都在說道,遙遙回來了,同是出門在外,免不了要寒暄兩句,而后謝遙又問道,“剛剛聽你們在說后日,生辰之類的,是在說梁王的壽宴嗎?”
“不不不,不是,遙遙你還不知道吧,我們也是無意間得知的,后日即是梁王七十大壽,也是楚大人的生辰?”
謝遙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道,“楚大人?”
劉中逵見她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樣,道,“就是楚昭楚大人,二十三歲生辰,而且刑部的吳大哥說,我們這一次護送生辰綱有功,給每個人多發(fā)了五兩白銀,每人一共三十五兩白銀,想來應(yīng)該是楚大人的意思,我們幾人便尋思著買些禮物,給他賀了生辰,然后再回滄縣?!?p>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啊。
其他人道,“賞銀發(fā)過了,我們這正準(zhǔn)備出門去逛逛,挑件禮物,再買些東西?!?p> “遙遙你也跟我們一起去吧。”
謝遙一路奔波,滿身風(fēng)塵,疲勞至極,道,“不了,我剛到,打算先睡個好覺,你們?nèi)グ??!?p> “那我們就先去玩了?!?p> 幾人說說笑笑出了屋門,屋內(nèi)便只剩下她和劉中逵,他這才問道,“遙遙,路上可還順利?”
“姑且算是順利,總算是平安到了?!?p> 劉中逵領(lǐng)著她去了單獨的一間房,邊走邊道,“順利就好,那夜分散后,我們怎么也找不到你,大家都很擔(dān)心你,后來等了大半夜,終于得到消息,說楚大人找到你了,讓我們先行上路?!?p> 謝遙想起那夜她一個人鬼哭狼嚎的模樣,說出來著實不太光彩,面上強作毫無波瀾,道,“反正頗為兇險,不過好在化險為夷了,不提也罷?!?p> 劉中逵卻追問道,“怎么個兇險法?有沒有受傷?”
謝遙不想多言,便去推他,道,“你先出去……快出去,我要換衣服洗漱,趕了好幾天的路,身上都快臭死了?!?p> 劉中逵被她推出屋門,忙道,“哎哎……我走就是你別推我??!還有還有……你的包袱和上頭發(fā)的賞銀我都給你放在床上了?!?p> “知道了知道了……”
謝遙怕他追問,啪嗒一聲忙的將房門關(guān)上。
洗過澡,疲憊頓襲,謝遙數(shù)了數(shù)銀子,三十五兩正好,便將包袱放好,眼見夜已黑,便和中逵說了早睡,回屋睡覺去了。
這一睡,直接便睡到了第二日晌午過,劉中逵見她睡的時間太久,擔(dān)心她,敲了敲房門,在外頭喊道,“遙遙,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謝遙迷迷糊糊應(yīng)了一聲,劉中逵聽到她應(yīng),便推門而入,雖說男女有別,姑娘家在睡覺時不能擅進(jìn),但他和謝遙從小玩到大,十幾年的交情,親如兄弟,自然不會在乎這些。
推門一看,只見謝遙在床上正翻了個身,一條腿和手夾著被,面朝他,睡姿極為不雅,她眼睜了睜,然后又合上,困得不得了,問道,“什么事?”
“我說姑奶奶,你怎么回事?睡了一夜半天了?!?p> “一夜半天……”謝遙半困半醒的重復(fù)了一遍,而后才稍稍回神,睜開眼,安靜一會,終于如夢初醒般,坐起身來,睡眼惺忪,道,“路上顛簸勞累,現(xiàn)在逮到機會便恨不得將之前的覺給補回來,睡了這么久,我竟然也不覺得餓……”
“起來吧,晌午都過了,難得來一趟京城,你不打算逛逛再走嗎?而且大家都送了禮,我們也得挑個禮物送吧?!?p> 此話有理。
謝遙在床上坐了一會,翻身下床,道,“你等等,我收拾一下我們出門?!?p> 謝遙是個速度極快的人,起床穿衣服,她嫌發(fā)飾太麻煩,便學(xué)著劉中逵扎了個半高的馬尾,梳洗完畢,從包袱里拿了些銀兩,便和劉中逵出了門。
二人先去吃了飯,隨后又在市集逛了半天,劉中逵挑了一副字畫,請她作參考,“遙遙你說,給楚大人送字畫,會不會太過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
劉中逵道,“楚大人看起來不像是會舞文弄墨的人,我看只有那些個滿口之乎者也的秀才,才喜歡這種東西?!?p> 他雖這么說著,卻問道,“老板,這畫怎么賣?”
“好說好說,六兩銀子?!?p> 劉中逵和老板討價還價。
謝遙目光卻落在了劉中逵旁邊的長形木盒上,她走近一看,這是一個深色木盒,大約兩個巴掌大,盒子上雕著好像是梅花之類的,看起來極有質(zhì)感,謝遙不由伸手打開,里面是一把扇子,白玉為柄,兩側(cè)金絲鑲邊,只看一眼便令人覺得肯定甚好。
謝遙拿起扇子,那鋪子老板見她眼勾在上面,笑瞇瞇道,“姑娘好眼光,這把扇子可是好東西啊,您仔細(xì)瞧這玉柄,再瞧瞧扇面,可是……”
他話還沒說完,謝遙便道,“多少錢?”
“好說好說……”掌柜笑瞇瞇的比了個手勢,“八兩白銀!”
“什么!”謝遙眼一瞪,“八兩!”
她立馬就將扇子放回原處,“不買不買……”
她去拉劉中逵,催道,“走走,我們再去別處逛逛……”
劉中逵立馬就放了畫卷,作勢要跟她走,那老板忙去拉道,“哎哎客人,別急別急,可以商量的……”
謝遙被他攔住,面狀無奈,二人扯皮之間,為難道,“頂多四兩,再多我也買不起?!?p> “四兩不行啊姑娘,七兩!七兩誠心賣給你?!?p> “不要不要?!敝x遙擺手拒絕,又想走。
“六兩!姑娘,不能再少了,再小我虧本啊!”
謝遙道,“一口價,五兩!連著他那副畫一并買了?!?p> 老板面頓現(xiàn)為難色,似乎是在他身上割肉一般,片刻后咬牙一拍大腿,“行,就虧本賣給二位吧,圖個雙喜臨門。”
謝遙和劉中逵面色露喜,相視一笑。
老板將扇子和畫卷分別裝好,遞給謝遙時,不由感慨,“姑娘這砍價的好口才,不做買賣實在可惜了,小老兒便祝姑娘,心想事成了?!?p> 謝遙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付了錢,暗想,買個扇子,這老板說什么心想事成?難道京城做買賣的人都這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