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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獄封君

第三章 劉阿婆

司獄封君 酥心木魚糖 2506 2020-12-26 00:05:00

  商丘和沐靈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來者不善’的劉阿婆。

  劉阿婆頭發(fā)花白,皺紋深得能夾死蚊子。

  褐色的粗布麻衣遮擋不住阿婆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手——比老樹皮還疵人。沒有人能比一米五的劉阿婆更適合風(fēng)燭殘年這個詞了。

  劉阿婆用今年春天做的桃花糕打發(fā)了小姑娘,把商丘帶到了后山一處偏僻的地方。

  這地方看起來雜亂無序,偏偏又暗含一種勢。從下往上看,縱橫交錯的枝條和繁葉相互交織,只在頭頂預(yù)留碗口大小且顯眼的空洞,正午的陽光直射進(jìn)來,竟不刺眼。林子里并不熱。

  劉阿婆摘下墨色的手鏈,示意商丘戴上。商丘自然不敢違背,匆忙戴在右手。良久,又叫他換另一只手。商丘很迷茫,一通折騰下來,額頭和后背見汗。

  阿婆渾濁的老眼竟迸發(fā)出異樣的光芒,但又復(fù)雜。有欣慰,有擔(dān)憂,不舍中夾帶著同情。他們同時松了一口氣,阿婆面目和藹地看著商丘,許久不言語。

  落日余暉透過枝葉聚成的光斑打在一老一小的身上,阿婆嘆了一口氣,道:“孩子,回家去罷?!鄙糖鹉税牙浜?,才慌忙跑開。

  劉阿婆目送商丘遠(yuǎn)去,嘴角帶著苦笑。等天光暗淡,劉阿婆身后出現(xiàn)了森森白骨!阿婆可喜歡小孩紙,給許多人都戴過墨色手鏈,一個接一個,都在這呢。她咧了咧嘴,露出滿口黃牙。

  商丘回到家里,渾身不自在,一想到劉阿婆就頭皮發(fā)麻,打了好幾個寒顫。商丘娘親的斷手是劉阿婆找著的,墨色手鏈?zhǔn)呛菪牡锪艚o商丘唯一的念想,商丘忍著畏懼向阿婆討要過幾次,阿婆不理他。

  商丘對一向以恐怖著稱的阿婆眼角流露的溫柔很疑惑。人的好奇心就是這樣,明明很害怕卻死命的往里靠。商丘決定去找張寡婦,看她知不知道阿婆的一些事情。張寡婦家離他家最近,至于隔壁的嬸嬸,花沒了,隔天人也沒了。

  商丘也不知嬸嬸去了哪兒,都怪張屠夫。

  商丘發(fā)現(xiàn)張寡婦家里還亮著光,確定了幾次,屋子里確實只有孤伶的一個影子,才敢輕輕叩門,三長一短,并喊道:“嬸嬸、嬸嬸~~”屋里沒應(yīng)聲。商丘縮手縮腳地推門而入。

  坐在床沿上的張寡婦見商丘進(jìn)來,抬手指了指桌子,意思是讓商丘坐下。桌子上已經(jīng)倒?jié)M了一杯熱茶。張寡婦臉色清冷、眼神暗淡。抱在懷里的被子上繡著牡丹和鴛鴦,商丘分明記得今兒早上還是另一床被祿。

  當(dāng)然,商丘自是不知道明天是張寡婦丈夫的忌日,他自顧自開口說道:“正午遇到了劉阿婆,可嚇人哩?!睆埞褘D只是弱弱的‘嗯’了一聲。商丘看張寡婦的興致不高,便主動開口問道:“嬸嬸能給我講講劉阿婆的一些事情嗎?”

  張寡婦渙散的眼神有了一絲光,又迅速暗淡下來,嘆了口氣,道:“劉阿婆?那也是一個苦命的人?!睆埞褘D停頓了一下,商丘靜待下文。

  “劉嬸嬸剛結(jié)成婚就死了丈夫,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兒子,在后山被畜生給糟蹋了,隔天就白了發(fā),還都是村子里給下的葬,丈夫和兒子葬在一個地方?!?p>  商丘瞪大了眼,他的關(guān)注點可不一樣。

  商丘急忙打斷張寡婦的話:“什么?!那他們葬在哪兒?”

  “后山林子里?!?p>  商丘亡魂大冒,連喝好幾杯水,端著茶杯的手抖得厲害。

  張寡婦忙問:“你怎么了?”

  “怕鬼”商丘的聲音微不可聞。而張寡婦的眼中的商丘只是抿了抿嘴唇而已。

  村里人夜晚不能在外面過夜,每月十五夜晚上不能出門,這是村里祖祖輩輩囑咐下來的話。但總有不信邪的人。三五個小伙子不講祖德,半夜起來作妖,第二天早上村口柳樹下發(fā)現(xiàn)一疊頭蓋骨,身子骨什么的早不知道哪去了,這是三年前的事情。

  所以商丘夜晚很少出村,十五絕不出門。隔壁嬸嬸沒了,才偶爾到張寡婦家蹭飯。

  張寡婦見商丘氣息平穩(wěn)下來,才繼續(xù)說到:“劉嬸嬸兒子是在你爹娘沒了的第二年出的事,自那之后,她那張臉漸漸變得陰寒,性格也古怪起來,后來也就成了你見過的那個樣子?!?p>  女人總是不可琢磨?!靶∧圉q,如果,我是說如果某一天嬸嬸也變成阿婆那個樣子,你會躲著我么?”

  商丘驟然聽到這個問題,見張寡婦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樣子,捏了捏耳垂:“怎...怎么會”他心里想的卻是:劉阿婆那臉賊它娘的嚇人。

  張寡婦有些失望,撇頭,寒聲:“自己滾罷?!?p>  商丘不在意,一只腳都跨出了門檻,似是想起什么,一拍腦門:“嬸嬸,明兒個好像有個什么集會,夫子叫我去。”

  話音未落,只見張寡婦從床上彈起來,酥胸亂顫,三步并作兩步來到商丘跟前,拉著他的手使勁往屋里拽,神色激動:“我不許你去!”

  商丘斜視張寡婦高低起伏的胸口,他也從來沒見過張寡婦這個樣子。

  “嬸嬸,你弄疼我了。”商丘呲牙,并指指天“我不去,我不去就是?!?p>  “你保證”

  “我保證”張寡婦方才松手。

  商丘趁張寡婦放松的當(dāng)口逃出房門,邊跑邊用右手揉左手小臂。一看,喲,五個紅的發(fā)紫的手印,也不知道張寡婦哪來的那么大的力氣。

  商丘聽見有人在喊他,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艱難的從床上爬起來,打開門。漫天的白霧,從天際接引而來。借著朦朧的月光勉強(qiáng)能過看見遠(yuǎn)方房屋的輪廓,呼喚的聲音突然在耳邊炸響,商丘機(jī)械地轉(zhuǎn)過頭,嘶,那不是劉阿婆嗎?!

  再看劉阿婆,青面獠牙,宛如從地獄來的惡鬼,商丘嚇懵了。

  商丘哆哆嗦嗦抬起手指著劉阿婆,顫聲道:“是...是阿婆不?”這不,話都說不利索了。

  阿婆欣慰的笑,露出滿口獠牙:“小泥鰍,餓不餓,阿婆來給你做飯!”說著便揭開上衣,伸手從胸膛里掏出心、肝、脾、腎,一把團(tuán)著使勁往商丘面前湊,劉阿婆的眼和手,還有地上血淋淋的一片。

  那一團(tuán)血淋淋的器臟在商丘瞳孔里放大,再放大,最后只有血色的紅!

  商丘從睡夢中驚醒,不寬的額頭上布滿冷汗。村里的狗越叫越兇,商丘這才好受些。村里養(yǎng)了很多狗,村子?xùn)|、南、西、北、西北等八個方向拴著八條強(qiáng)壯的狗。待村子正中央傳來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世界才重歸于安靜。

  商丘順著月光透過窗戶看了眼月亮,立馬精神起來?!皦牧耍R上要過五更天,去晚了夫子要扒我的皮!”

  商丘跳下床,胡亂登上鞋子,慌慌張張地推門而出。出門前他總覺得忘了什么東西。

  顯然,他忘了他和張寡婦的約定。

  后山山林,即使再皎潔的月光也照不進(jìn)林子里,伸手不見五指。劉阿婆行走在漆黑的夜晚,沒提燈,也不見有什么東西嗑絆到她。

  阿婆在半山腰尋到一處山洞,風(fēng)倒灌進(jìn)去嗚嗚嗚的響,可止小兒夜啼。如鐵棒相互撕磨的聲音從劉阿婆干裂的嘴唇中傳出:“時機(jī)到了!”

  山洞內(nèi)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翻動,中性且十分嘶啞的聲音在山洞內(nèi)回蕩:“哦,是嗎?我要的東西呢?”

  “你心里清楚?!?p>  山洞里傳來桀桀大笑:“我好喜歡你這個老東西!”說不定他心里恨不得啖其皮、喝其血、剮其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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