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大廈一樓的門口,實際上一樓是以高處小島為地面,我要乘坐電梯到達下面的小島。所以,一樓實際上是這個樓的樓頂,它足足有一百多層。我走進電梯,這電梯是掛在鎖鏈上的球形艙,非常地溫馨舒適,專門為老年人提供。旁邊的年輕人在排隊等候只能直上直下的老式電梯。
電梯迅速地盤旋而下,像是在蕩秋千,不久就來到了下面小島的地面。經過錯綜復雜的滾梯繼續(xù)向下走,來到了飛行器的跑道旁,飛往雪之國的機器,壯麗無比,棱角分明的輪廓,青白相間的云龍紋樣,使它像一件藝術品。
這里風有些大,我努力像年輕人一樣輕松地踏上階梯。坐在安置在翅膀上的座位,按一下座椅旁的按鈕,有玻璃罩自動將我罩住,安靜而舒適,并且有悅耳的音樂。飛行器在空中自由翱翔,透過窗戶,我看見了從來沒去過的各個具有特色的國度。說不定小姑娘此時就在某個國度演唱她的成名作。
我打開“八王寺”汽水,在美景與音樂中喝上一口,身體和靈魂都得到難以言喻的舒適感。我瞇起眼睛,座椅調低半躺著,心想著這大概就是安度晚年的感覺吧。
我穿上厚厚的棉衣,艙蓋打開,一陣刺骨的涼風吹來。是久違的家鄉(xiāng)??!離鄉(xiāng)曾是少年郎,歸來已成白發(fā)人。家鄉(xiāng)的一切都仿佛沒有變,一切仍是我兒時的景象。少年人依舊穿著藍色的校服,歡快地回家,街道依舊是靜悄悄,因為人們呼喊的聲音被鵝毛大雪吸收了一部分。同學們依舊流行送賀年卡。
我感覺詫異,陷入了沉思,已經這么久過去了,我變成了老人家,可是家鄉(xiāng)一點沒有發(fā)展。怎么想怎么覺得奇怪,難道我又回到從前了?惆悵中,我點起一根煙,腳步急促地走著,迎面走來一個兒童,樣貌似曾相識,卻不記得是誰家的孩子了。他躲避我呼出的煙,似乎很討厭二手煙。我沒有在意,依舊往前走。深深感覺到年老帶來的身體不便,我靠在一個用石頭堆起來的花壇旁,仔細思考這輩子經歷的所有事情。
難道我回到了從前嗎,那么我為什么沒有變年輕。我突然想起來一個人,就是穿著紅色大氅的在土之國槐花劇場演唱的歌唱家,我年少時雖然沒有看清她的臉,可是她的歌聲依舊在我腦海中留有印象,那種美妙的感覺和紅衣小女孩與我談話時的感覺豈不是一樣地清透、純真、迷人嗎?我陷入了驚奇的思維怪圈。我越想越覺得她們就是同一個人。
我又回憶起初次經過青銅鼎入口,落到已成為廢墟的海之國,鳥兒豈不是倒著飛的嗎?我吸了一口花朵里的汁液,時間轉變過來。中年的我到現(xiàn)在的我,一直在逆向時間流里生活。如果說在土之國看到歌唱家直到我到達海之國與小女孩相遇這段時間對于我來說是正向的,從小女孩的角度思考,在與我相遇的時刻起,直到他長大成人,成為歌唱家,巡回演出到達土之國,與年少時的我在同一個空間。我小時候與成年的她在土之國相遇,而我到了中年時候在海之國遇到小時候的她。她長大成人這段時間,我在她的家鄉(xiāng)以逆向時間流慢慢變老,所以雖然我是正像生活,但是我是在海之國生活,所以我仍舊回到我兒時的時間點。
在焦急的時分,我憤怒地將煙蒂往花壇中一扔,惆悵地看向前方,一個男孩正在走進那座四方形金剛寶塔。我恍然大悟,那個男孩不正是我自己嗎!難怪瞅著面熟。我竟然回到了自己出發(fā)的那一天!我正要去喊住他,寶塔的大門卻已經關閉。我心里懊悔不已。
突然間,身后的花壇里一聲巨響。我向里面看去,是一串連環(huán)爆炸,黑色的屏幕被燒出破口,從破口處我再次看見鐵之國對面恢復如初的夢幻之島——海之國。
經過我的思考,得出這樣的結果:
墨幕燃燒著的碎片一部分被海風吹走,不久以后將會飄到土之國,那時紅衣歌唱家和鐵之國大姐也會在那里。一部分碎片被海之國的引力吸引,在逆向時間流里,海之國再一次被摧毀,下一個紅衣女孩的家人再一次被奪去生命。然而下一個我又進入那個不該進入的建筑,我以前在土之國遭遇的災難正是上一個我自己把煙蒂扔進了花壇,他那個時候正在思考,而且鐵之國剛好進入了夜晚,所以花壇里是黑色的;煙蒂由于慣性以及鐵之國微弱的引力的緣故,煙灰的火星兒點燃了整個墨幕。而我在海之國逆向時間流里仍舊過著正向的生命,此時此刻又是下一個女孩幼年的時候,我是正向活著的,相當于回到了下一個紅衣女孩與父母分別的時候。
這是一場永不停歇的錯位循環(huán)傷害。上一個我會傷害到幼年的我自己以及成年的歌唱家,這一個我自己又會傷害到下一位歌唱家的童年,然而此時下一個我自己又踏上了不歸路……
我懊悔不已,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究竟是不該踏上尋夢的路途,還是不應該靠在花壇上思考扔一顆煙頭。發(fā)生的終久會發(fā)生,一代又一代互相傷害,如此往復循環(huán),就算到達了夢想之地也不過如此,就算后悔惆悵,也無濟于事。
我腦海中滿是憂愁、自責、后悔、無奈、氣憤、灰心、失望……痛苦到極處,無法忍受。
然后我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