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色的字眼在昏黃色燈光的照耀下非常醒目,外面正在下著的暴雨和陰沉的夜空更是為其增添了幾分詭異的感覺。
沈浩抬起手,輕輕的觸摸血跡,指尖在儲物柜表面緩緩劃過。
老舊的合金特有的粗糲觸感以及因為陰雨天氣金屬表面帶上的陰冷感,都清楚的傳遞到了沈浩身上。
血跡當然不是真的血跡,這世界上并沒有真的能憑空創(chuàng)造出物質的道法。
那是用靈力凝聚而成的血跡,準確的說,是一種相當邪門的隔空施咒的道法,沈浩曾經在隱世多年的巫族修士身上見過這種道法。
只不過,此時這道法并沒有用來施咒,而是被施咒者用來隔空給沈浩交流。
施咒者,就是沈浩的師弟,白紫瀟。
想到這個名字,沈浩就眼前就止不住的出現曾經那些令人懷念的往事。
這個聽上去頗像是個女孩子的名字,的確是他師弟的名字,沈浩記得,他這位白師弟當年還因為這個偏少女化的名字被學院里一些人欺負過。
八十年了,沈浩已經八十年沒有見過師弟了。
自從他親手把半死不活的師弟從妖魔橫行之地帶出來后,兩人待了最后一段時光,就此分別。
沈浩知道,就算八十年過去,他師弟白紫瀟也不會死,因為當年他把師弟從妖魔橫行之地帶出來的時候,師弟身上已經染了妖魔血。
染了妖魔血的人類,要么直接斃命,要么就會擁有‘蛻皮’的能力,當壽元將近時,能夠通過蛻皮來重獲新生,與沈浩破碎失敗換了一具身體重修不同,蛻皮是不會降低修為的,但每次蛻皮后壽元上限都會降低,直到無法蛻皮為止。
修行界記載,身懷妖魔血之人存活幾率只有0.00001%,曾經有強者為了延壽,拿活人做過大量實驗,最終得出了這個慘烈的數據。
而一旦存活下來,便會獲得蛻皮能力,最多能夠蛻皮十次,每次蛻皮都會使得壽元降低十年,這樣的人如果沒有被殺死,將會比正常人多數百年的壽元,實力最終會達到一個非常可怕的地步。
白紫瀟就是染上了妖魔血卻成功存活的例子,八十年的時間相比起他的壽元來說并不長。
沈浩不僅知道白紫瀟不會老死,還知道白紫瀟至少已經經歷了一次蛻皮,不然的話,以他成為圣尊后擁有的龐大勢力,不可能找不到白紫瀟。
他擁有白紫瀟的全套基因樣本,指紋樣本,掌紋樣本,瞳紋樣本,只要白紫瀟還是原來那具身體,他就一定能找到。
但沈浩沒找到,他找了世界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沒有半點關于他師弟的蹤影。
這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可愛的師弟白紫瀟已經至少經歷了一次蛻皮,蛻皮之后,身體相當于重生,所有的一切都會更改,包括基因組在內。
沈浩這次重啟修行來到天河學院,其中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為了再見見他的師弟,如果是在他的地盤上,他師弟應該是不會輕易出來主動找他的。
只有在這個一切開端的天河學院,他們才有重新見面的機會。
這是一切開始的地方。
沈浩也想在這里,把一切了結。
他準備了很久很久,這次出來,他幾乎做好了萬全準備。
“白師弟......你知道,我是不同意這個做法的?!鄙蚝朴|摸著那一行血字,輕聲道。
這種超遠距離施咒的道法,是很難通過最終的血跡找到施咒者位置的。
準確的說,是幾乎做不到。
別說沈浩現在是凝氣四層小修士,孤身一人在學院,就算他還是當年那個圣尊,并且身邊有無數人可以調度,也很難僅僅根據這血跡就找到他師弟的位置。
不過,沈浩可以確定的是,白紫瀟距離他絕對不超過五百公里,這個距離應該是這種道法的極限距離。
只隔了五百公里。
沈浩笑了笑,他終于又一次和師弟在一起了,而且還不是很遠。
白紫瀟動用施咒術寫下的這一行血字,沈浩知道是什么意思,八十年前他就知道了,但他沒有同意。
這也是白紫瀟那時離開他的一個原因。
他師弟的性格,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說走就走的那種,加上當時他師弟染了妖魔血,情緒波動極大,沈浩沒能挽留下來。
其實沈浩清楚白紫瀟的目的,也對其表示高度認同,他只是不同意這種做法罷了。
冤有頭債有主,該殺誰就殺誰,不能把所有有關無關的人都殺掉,太不人道了,這他作為一名長在紅旗下的三好青年實在接受不了。
或許是聽到了沈浩的回答,儲物柜上那行血字逐漸消失,隨后,又重新出現了一行血字。
這回,是個疑問句。
‘師兄,你會阻攔我么?!?p> 血跡繚亂,凌厲。
沈浩光是看著這行字,都能感覺到他師弟內心的惱怒。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道:“當然不會,你知道師兄我是永遠站在你這一邊的。”
半晌。
儲物柜上的血跡才緩緩消失,隨之而來的,是第三行血跡文字。
‘師兄,我知道你的目的,你那個想法,行不通的?!?p> 毫無疑問,這一行血字的語氣要柔和了許多。
但還沒等沈浩對其作出回答,這行血字就消失不見,四周縈繞著的那股咒術氣息也蕩然無存。
沈浩張了張嘴,最終嘆了口氣,手從儲物柜上挪開。
他師弟已經離開了。
沈浩不知道下次再能和師弟交流,得是什么時候,不過他倒也沒有特別擔心。
這種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不用擔心,就像復仇,當一個人因為復仇殺掉另一個人時,就注定了要把與這另一個人相關的一切參與者都斬草除根。
他們兩人都清楚,當年那起事件的幕后主謀們都還沒有死,甚至還冠冕堂皇的坐在王座上傲視眾生。
那王座所在的地方,有著連沈浩作為一名圣尊境界的強者都無法攻破的恐怖結界。
惡人們正舉行著盛大的慶典,而受害者卻忍受著蛻皮之痛,一雙眸子死死地盯著天空。
沈浩站在儲物柜前,許久。
“我覺得還是我的辦法好,也行得通?!彼肓讼?,自言自語道。
其實他的辦法并不是特別好,甚至可以說十分粗糙,但他還挺有自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