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海棠眼見武三娘的長劍向她刺來,躲閃不及,唯有略向后仰、將頭一扭,閉目待死。常樂天卻毛手毛腳的伸手在頸前一檔,岳叢峰、武青泉、一木道長等都是心道:“啊喲,這小子的手掌只怕要被刺穿!”眼見常樂天與洪海棠就要血濺當場,千鈞一發(fā)之際,封長平與封三娘卻雙足一點,封長平的青劍、封三娘的紫劍劍尖距離常樂天的手心、洪海棠的咽喉不過數(shù)寸,兩人竟同時改變方向,封長平長劍向上挺,封三娘的長劍向右偏,兩個人竟縱身自常樂天、洪海棠身上躍了過去。兩人身子在空中一擰,一向右、一向左,同時伸出左手,輕輕一擊,滴溜溜像一個陀螺一般轉了幾圈落在地上,穩(wěn)穩(wěn)收住。只見他二人看也不看,紫青雙劍在空中各自劃了一道弧線便“刷”的插進劍鞘,這動作一氣呵成、干凈利落、不偏不倚,令人嘆為觀止,也不知練習了幾千次、幾萬次才這么整齊劃一、準確無誤。
封長平這一刺一轉,常樂天站立不穩(wěn),竟然栽在地上,摔了個極難看的“狗吃屎”姿勢。洪海棠原本閉目待死,見忽然沒了動靜,便睜開眼,卻見常樂天哼哼唧唧從地上爬起,臉上又是怒又是痛,她想上前安慰一下,卻又擔心別人疑心更重,當即咬住下唇,也不發(fā)話,臉色卻變得煞白。
封長平其實對他二人并不如何懷疑,這一試之下,一看常樂天慌慌張張的動作便知他下盤虛浮,毫無力道,當真是一點武功都不會。他向封三娘看去,見她也搖了搖頭,當即抱拳笑吟吟說道:“對不住二位了。他們果然不會武功?!焙笠痪湓拝s是對武青泉等說的。常樂天向他怒目而視,洪海棠卻是又羞又惱,默不作聲,把頭扭到了一邊。
成守劍道:“不會武功的人裝作會武功比較難,但是會武功的人裝作不會武功,就應該很容易吧?”岳叢峰睨了他一眼,說道:“容易是容易,可是我們突然出手時候他們的本能反應可是裝不來的?!背墒貏p輕哼了一聲,不言語了。
武青泉半天沒有開腔,這時便說道:“常公子和洪姑娘他們是否是風火島上之人,咱們并不知曉。不過他們兩位不會武功,要殺死吳通確實有點難度。剩下的十個人,包括我,個個都有可能是殺死吳通的兇手。昨天晚上,黑暗之中,吳通的房門沒有插,誰都有可能進屋向他下手......”
田在山說道:“我睡了一夜,連門都沒出?!背墒貏Φ溃骸拔乙矝]出去過?!毙扈F道:“我也沒有?!蔽淝嗳淅涞牡溃骸拔乙部梢哉f自己一夜沒出去過,誰能證明?”封三娘向前一步說道:“我們夫妻兩個一夜沒有出門,可以互相證明?!蔽淝嗳湫Φ溃骸澳惴蚱薅艘欢?、二而一,一個鼻孔出氣,還不是一樣?”他向封長平道:“你說你沒出門,可是我記得你說過吳通打呼嚕太響,你曾經(jīng)出來敲他的門。焉知你不會殺了他,然后你冒充他繼續(xù)打呼嚕呢?”
封長平一向對武青泉甚是敬畏,數(shù)日來對他無比討好,這時聽到這樣的話卻也忍不住怒目圓睜,眼睛里似要噴出火來,叫道:“你----”武青泉手一擺,說道:“我不過是打個比方而已----并不是說你真的殺了他。我的意思只是說,咱們之中人人都可能是殺死吳通的兇手,當然也包括我自己?!?p> 常樂天拉長聲音道:“我,不會武功,不會點穴,又沒什么力氣,殺不了吳通----還有洪姐姐,也不會武功,請不要把我們兩個算上----”武青泉聽他說話陰陽怪氣,知他是氣惱剛才封長平懷疑他是兇手,當下說道:“不會武功、不會點穴,可是如果有迷藥之類先將他迷昏,再捂死他也不費什么力氣......”常樂天生氣道:“去哪里找迷藥?”田在山懶洋洋的在他旁邊說道:“武掌門打個比方而已。”
武青泉不去理會他,頓了一頓,說道:“昨晚是誰殺死吳通,咱們眼下還不知。不過,他的尸體昨晚藏在哪里,是誰把他搬出來,并且還故意發(fā)出鼾聲?”眾人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都靜待他說出兇手的名字。
武青泉不緊不慢的說道:“我們先來想一想,兇手殺了人之后會把吳通的尸體放在哪里?!毙扈F說道:“其實兇手殺了吳通,直接走人,任由尸體在他房里就行了,用不著搬來搬去那么麻煩啊?!背诽煸旧鷼獠幌腴_口的,這時忍不住說道:“他的尸體倘若一早就被發(fā)現(xiàn)死在房里的話,那就沒什么爭議了,就不用考慮兇手是外人了。”
田在山忽然說道:“其實把尸體放在棺材里是個好主意?!蔽淝嗳獡P起眉毛道:“放進棺材里?”他從懷里摸出一把鑰匙,說道:“停尸房的鑰匙一直是在我手里,兇手怎么進去呢?----當然,我也有可能殺了吳通----我殺了吳通,再打開那間停尸房,把他尸體放進棺材,然后出來再鎖上門。等到大家四處去搜島的時候,我偷偷跑回來,趁封三娘和洪姑娘沒注意,開了門,從棺材里把吳通的尸體抱出來,想直接把他擺在大廳的椅子上。不過,因為我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東西,所以驚動了封三娘,為了防止被她們看見,我趕忙把吳通的尸體抱到他房里,然后再插好房門,接著我發(fā)出很大的呼嚕聲,不管誰拍門,我都裝作沒聽見。等敲門的人走了,我又借機會開了門,又趁封三娘、洪姑娘沒看見,我把吳通的尸體擺在大廳椅子上......”
他環(huán)顧眾人一圈,續(xù)道:“這倒也能講通,不過我覺得太復雜了,我這么說不是因為只有我有鑰匙,大家都會聯(lián)想到兇手是我----”
一木道長說道:“不是說我們中有風火島的人,可能另有鑰匙嗎?”武青泉說道:“即使是這樣,另一個人有鑰匙,我也覺得把吳通的尸體放在棺材里的可能性不大,因為太麻煩、太復雜了----開門、關門好幾次,很容易被發(fā)現(xiàn)。最好、最簡單的藏尸地點,反而應該是兇手的房間,或者根本就在吳通自己那個房間......”
何九使勁搖了搖頭,說:“不,我早上起來敲他門的時候,里邊沒有人,更沒有尸體?!蔽淝嗳粩[手,說道:“兇手不想那么早就讓人發(fā)現(xiàn)吳通的尸體,也許晚一些讓人發(fā)現(xiàn),兇手會有不在場證明......尸體應該是先在吳通自己的房間,快天亮時別人都還沒起床,兇手才把尸體放進自己屋內?!背诽觳蹇诘溃骸皟词譃槭裁床恢苯影咽w放進自己房中?”封三娘搶白他道:“你睡覺的時候愿意有個尸體陪著???”常樂天冷笑道:“殺了人沒被別人看到已經(jīng)很幸運了,還要再冒一次風險單獨去拖一次尸體?”
何九向武青泉道:“我明白了,早上我喊大家起床的時候,尸體可能就藏在某一個人的房間里......”武青泉道:“那么你能否想一想,誰的房間可能藏有尸體?----或者說,誰的房間比較可疑?比如,開門的時候怕你看見里面,甚至還有誰連門也沒給你開?”
何九想了一會兒,說道:“沒開門的有洪姑娘,封長平和封三娘......”封長平道:“房間里有女眷,怎么給你開門?洪姑娘又是姑娘家,自然也不方便開門!”
何九點點頭,想了一會兒,說道:“常公子也沒有開......”常樂天道:“我還沒睡醒、沒起床,只答應了一聲,所以沒下床開門。”
何九道:“徐鐵,唐青云,成守劍,田在山......也都沒有開門?!背墒貏纸幸宦暤溃骸拔以趺礇]給你開門?”何九道:“你開了門是不錯,可是沒有完全打開,只閃了一點縫......”成守劍怒道:“那是我沒穿好衣服!所以只給你開了一半!”
其實那是上風火島的第一夜,因為江峰中蜂毒身亡,加上發(fā)現(xiàn)大船失蹤,那晚人人都睡得很晚。年紀輕一些的都貪睡,沒幾個早起來的,因此何九敲門時幾乎都沒有給他開門的,只在屋里應了一聲。而一木道長、武青泉、岳叢峰這幾位年長的,則醒得早、起得早,有的直接就是開著門的,有的則是敲門時打開大門的。
何九沉吟道:“尸體在這個不知道是誰的房間里面,藏在門后或者床下邊......后來大家去搜島,兇手偷偷溜回來,把吳通的尸體給搬出來??赡苁撬恍⌒陌l(fā)出了聲響,被封三娘聽到,封三娘和洪姑娘聞聲過來查看,兇手只好門一關,冒充吳通當時還活著,打起呼嚕來。封三娘和洪姑娘再怎么敲門,他自然也不會開門,等她們回廚房了,他再偷偷出來,把吳通的尸體放在椅子上擺好,擺成了睡覺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