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天說道:“這三兄弟雖然打家劫舍不是好人,但是兄弟之情倒還真是難得?!苯蹇戳丝此?,似乎想說什么,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說,只低頭喝了一口茶。
何九接著說道:“第二年,二哥和三弟又在那天會面,仍然沒有大哥的消息,兩個人甚是牽掛,都郁郁寡歡、悶悶不樂。這兩個人之前隨大哥做打劫的山賊,那無非是為了錢財,現在他們有了大筆錢財,自然不用再去干那些勾當了,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甚至都改了名姓。二人說起大哥說不定也改了名姓,那就更加不好找了?!?p> “第三年,第四年......這兄弟二人年年的那一天----三月十四都來這十八里堡的太白酒家會面,整整十年過去,大哥依舊音訊全無。二哥憑著鏢車里那些金銀珠寶作本錢,十年來在關外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但他的人就意興闌珊,想闔家重返中原,這次來便帶了家眷;三弟開了幾家店,有古玩店,有客棧,有酒樓,平日里店鋪都有人打理,他自己就待在古玩店把玩各地收來的古董玉器。他聽二哥說想回中原常住,便慷慨的要送他一處大宅?!?p> “這年的三月十四,兩人見面之后,趁著春光明媚,兩家人一起去郊外踏青。二哥見到那里湖光山色,風光秀美,不住口的贊嘆,三弟便引著他去一所大屋,看門的老伯見了三弟,恭敬的喊他老爺,二哥才知這屋子也是三弟的房產。吃過飯,三弟便向二哥笑道:‘二哥,你若喜歡這里,我便送了你如何?這江伯可靠老實,讓他做你的管家’......”
常樂天聽到“江伯”和“管家”,不由自主的向江峰偷偷看去,只見他面色有異。洪海棠也望向江峰,江峰向她勉強一笑。
何九呷了一口茶,繼續(xù)說道:“兩人正說著,聽到外邊有些擾攘。原來是一個小丫鬟,她家老爺夫人來此踏青,夫人口渴了想喝點水,但是所帶的水已經冰涼,因夫人懷有身孕忌生冷,所以來討一點熱水。二哥夫人聽小丫鬟說話帶著家鄉(xiāng)口音,甚是喜歡,親自出去招呼她們進來安歇,不成想那婦人和他丈夫一進來,二哥和三弟全都呆住了,原來這人正是他們遍尋不獲的大哥!”
“二哥和三弟又驚又喜,都上前大哥長、大哥短的叫著。奇怪的是,那大哥看著他們不知所措,仿佛不認得他們一般。那懷有身孕的夫人聽到二哥、三弟呼喚的名字,說道:‘兩位想是認錯了人?我當家姓武名青泉----’”
常樂天忍不住“啊”了一聲,心下駭道:“真是意想不到......不知這二哥和三弟是誰?”
何九續(xù)道:“二哥和三弟初時也道是認錯了人,便道了歉,可是兩人看來看去,此人必是大哥無疑,只是不知大哥是否因為摔傷或發(fā)燒壞了腦子,不記得之前發(fā)生的事?還是另有苦衷,故意扮作不相識?二人捉摸不透,待大哥告辭后,便命江伯去跟著看他們在何處落腳。他二人生怕江伯年紀大了跟不上、跟丟了,另喊了一個機靈的后生跟了一起去。后來江伯和這后生回來復命,說那大哥是住在鎮(zhèn)上最大那家君來客棧?!?p> “三弟聽了一喜,原來那客棧也是他開的。當晚他和二哥來到客棧,先在房里商議如何能單獨找那大哥出來,哪知兩人商量好剛一開門,大哥就站在門口,原來他早就知悉江伯一路跟蹤,不待二弟、三弟來找,他自己就上門來了?!?p> “原來大哥裝作不認得二弟、三弟確實有苦衷,只因他夫人在場,他不想讓他夫人知道過去的身世。兩個義弟都急于知道大哥這十年都在哪里、經歷了什么,當年為何沒有出現,也不以為意。那大哥言道,當年他得了那一鏢車的金銀珠寶,只因生性好賭,不到半年竟輸得干干凈凈,最后只剩下幾本什么劍法什么拳法的小冊子,他拿去當鋪,當鋪也不識得,不肯收。另有一幅山水畫,當鋪也只隨便給了他二十文錢,他也不以為意,又拿去賭輸了?!?p> “過了兩天,大哥看無甚值錢東西可賣,見那幾本冊子無用,便點火給燒了,燒到最后一本時,有人敲門來找他,他隨手把冊子塞進懷里。來人吞吞吐吐,問他還有沒有畫賣,大哥想起畫倒是還有幾軸,他長了個心眼,只拿出一軸給來人看,來人一見之下雖然刻意掩飾,但大哥看得出他十分歡喜。他想當鋪給他二十文,一定是太過便宜了,便伸了五個手指,意思是想五十文賣給他,不料來人直接給了他五兩銀子,歡天喜地的去了。”
“這鏢車里的寶貝是要上京進貢給皇上的,這字畫豈會是尋常人的字畫?當鋪的伙計肉眼凡胎不識貨,被行家撿了漏,再套出大哥的住址,便上門來撿便宜。大哥想到此,頓時醒悟,待這人下次又來時,他獅子大開口,以五十萬又賣給了那人一幅字畫,不料那人仍然歡喜而去。”
“到那人第三次來時,大哥假意說沒有了,只剩最后一幅,是名家手筆,低于一千兩不賣。那人猶豫許久,討價還價,以八百兩給買走了。大哥想不到這字畫如此值錢,又驚又喜的拿了銀子花天酒地、豪賭一場,過不幾日又花個精光。”
“那人第四次來時,大哥拿出一幅字畫,開價兩千兩,那人見了說不值,扭身便走,大哥忙把價格降下來,降到一千八,那人仍然不要,大哥降到一千五百兩,那人勉為其難的要了,臨走時卻狠狠盯了他一眼,大哥也不以為意。他拿了錢自然又去賭,不料正賭得酣時,忽然涌進一班衙役,接著那買畫的人進來,指著他便說是他偷了自己的銀兩,銀兩上有什么記號都說得不差。”
“大哥知道是被人算計了,被帶到衙門后那人一口咬定他偷了自己的銀子。大哥如何敢實話實說?只說自己撿到的假畫拿來騙那人的錢,幸好縣令大人也并沒有深究畫的來歷,便打了一頓,投進了監(jiān)牢。當時正是三兄弟約會之期,怎奈大哥身在牢籠,卻又如何能出來?”
“他在牢獄里待得無聊,想起貼身藏了本書,便拿出來打發(fā)時間。那是一本崆峒派的武功秘要,他每日里無事可做,除了吃飯、睡覺,便是練功,數月之后,居然頗見小成。如此過了三年,他武功大進而不自知......”
常樂天奇道:“他三年還沒出獄嗎?”何九道:“當時那二哥和三弟也這么問,原來那縣令受了買畫人之賄,夸大了銀子數目不說,還說他就是江洋大盜,所以一直沒放他出獄,幾時上邊逼得緊了,需要交人的時候便把他給交上去......”
“終于有一晚,大哥才剛睡,就被叫起提到大堂公審,縣令大人說他就是搶了皇上貢品的江洋大盜之一,讓他趕快畫押,明日就要拖走斬首。大哥自然很是害怕,兩個衙役上前要押解他之時,他猛的一推,不料兩個衙役當場飛出去數尺,摔暈死了過去。又有四人撲上來捉拿他,大哥胳膊一振,也把他們甩了出去,公堂之上亂作一團,只聽得縣令大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喊道:‘犯人要逃,還要殺人行兇,了不得了,抓到就地正法!’大哥聽了一驚,他可不能束手待斃,便向門外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