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娜早上七點就醒了,這是多年養(yǎng)成的習慣,昨晚睡了不到四個小時,她卻睡得無比踏實,比平時不加班,在家里睡得還要香甜。
她掀開蓋在身上的貂皮大氅,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把大氅披在身上,輕輕拉開辦公室的門走了出來??匆娫S問真弓著腰,像一只蝦米似的睡在賴斯理座位下面的墊子上,身上蓋著自己的毛毯,睡得正香,便輕輕笑了一下,幫他掖了掖掉在外面的毛毯,就去衛(wèi)生間洗漱,然后下樓買早餐去了。
吃過早餐,又幫許問真帶了一份回來,進門卻發(fā)現他也起來了,正背對著窗戶享受清晨的陽光,顯然已經洗漱過了,臉上還濕漉漉的掛著水珠。太陽從后面照著他,顯得長身玉立,從容挺拔,可能晚上沒睡好,臉上有些淤腫,因為大腦還沒啟動,眼神顯得很柔和,隱隱透出一絲淡淡的憂郁。
許問真也靜靜地看著她,仿佛在欣賞一幅仕女圖,別的女人穿貂,他都會暗自嘲笑披了一身人民幣,蘇文娜穿在身上卻毫無違和之感:那就是她的氣質,貂不過是她氣質的侍女,是為了渲染她的雍容華貴;就像她戴的眼鏡,就是為了襯托她知性的高雅。
蘇文娜靜靜地站在那里,像雪中的梅花,美麗高貴而又沉靜——我自芬芳,天地留香;我自美麗,花開滿地。
突然,蘇文娜看見他膝蓋一軟,身體往下墜了一下,旋即又站穩(wěn)了,還用雙手搓了一把臉。她以為他病了,嚇得自己也腿一軟,身子閃了一下才站住。然后就明白了:他站著打了個盹兒。
她就開始笑,笑得雪霽初晴,朝霞滿天,像春天里盛開的桃花。
許問真也笑了,用手扶了扶眼睛,隨即就沉醉了,仿佛置身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眼前的蘇文娜眉黛春山,目送秋波,嘴角巧笑流蘇,開心得像個孩子,什么魚尾紋,什么不緊致的皮膚,都不重要了,都已經變成了風韻的一部分,甚至本身就變成了一種風韻。
他見過蘇文娜很多面孔,冷若冰霜的,怒氣沖沖的,虛張聲勢的,知道那些都是偽裝下的面具,此刻才有若只如初見的感覺,心中一陣欣慰:原來,你是這樣的你!原來,卿本佳人,在水一方!
吃過早飯,許問真就準備告辭了,蘇文娜走到他面前,雙手幫他理了理有些發(fā)皺的衣服,一本正經地說:“軍容,乃士氣,軍容不整,則士氣不振!“
許問真就笑著說:“那我喊兩句口號吧,致勝,必達什么的。“
蘇文娜也笑了,隨即問他:“什么時候來BJ?“
許問真睡眠不足導致智商充值不夠,就應付著說:“還不知道,還沒跟家里人商量好,再說吧?!?p> 蘇文娜見他如此怠慢軍務,立即勃然大怒,怒氣沖沖地說:“搞什么搞,都這么長時間了,兩周,最多給你兩周,必須來BJ辦公。“說完就回了辦公室。
許問真也沒太在意,扭頭就走了,卻在拐角碰到一只熟透的大蟠桃,定睛一看,原來是慕逸然。
慕逸然也是一個BJ大美妞,她的美卻跟蘇文娜不一樣,是那種不講道理,上來就讓你感覺美麗不可方物的艷麗:面若桃花,身材高挑,豐滿勻稱,教科書式的豐韻少婦。許問真經常心里調侃,她應該是公司所有男人夢中幻想的對象吧?可奇怪的是自己對她卻毫無感覺。
慕逸然看見他,立即激動地抓住他的雙手,把他嚇一大跳,卻聽她說到:“我早上起來就看到郵件了,我知道一定是你干的,太好了,功德無量??!”
然后又關心地問:“跟你老板吵架啦?”
許問真的智商還在充值進行中,不屑地說了句:“嘁,蘇翠花?!表槃莅咽殖榱嘶貋?。
蘇文娜在辦公室聽到動靜,趕緊出來,一把挽住慕逸然的胳膊,挽著她往自己辦公室走,扭頭白了許問真一眼:“還不趕緊走!”
她們在沙發(fā)上坐下,蘇文娜就把昨天發(fā)生的事一長一短跟她說了。慕逸然聽得驚訝萬分,待到緊張的地方,還忍不住花容失色,最后說到:“昨天下午那么大的動靜,全公司都知道了,所以今天一大早看到郵件,我就知道肯定是問真干的,倒沒想到你們并肩戰(zhàn)斗了一晚上?!?p> 她拍了拍胸口,長出了一口氣:“還好你們把這個怪物打跑了,你不知道,他每次來我辦公室有多惡心,賊眉鼠眼的就盯著你看,嘴里說一些不三不四的話,有一次下班,還跟著我到了車庫,非要送我回家,他再不走,我都要抑郁了,阿彌陀佛,你們真是干了一件大好事?!?p> 蘇文娜奇怪地問:“那為什么不告訴你老公呢?”
慕逸然無可奈何地說:“我老公那性子,比許問真還火爆,知道了就出人命了?!?p> 蘇文娜看鋪墊差不多了,就假裝不經意地問:“那你覺得他為什么這么針對許問真呢?”
慕逸然也不明就里,只是說:“我怎么知道,我還奇怪,他每次來我辦公室,都會說問真的壞話,說別看許問真戴了一副眼鏡,其實最壞,問他為什么說別人壞,他又說不出所以然,只是說,看那副德行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蘇文娜滿意地笑了,這件案子總算讓她審出了一點眉目,只要不碰上許問真這樣的嫌疑人,一般的案子她還是能審明白的。
于是她問:“看動物世界嗎?”
慕逸然以為她睡眠不足,開始說胡話,就奇怪地看著她:“不怎么看,我老公和兒子愛看,我老公還說要帶兒子去非洲拍獅群呢?!?p> 蘇文娜進一步引導她:“你知道雄獅之間為了保衛(wèi)領地,控制獅群會干什么嗎?他們會兇殘地互相撕咬,甚至致對方于死地?!?p> 慕逸然感覺模模糊糊抓到根線索,可線頭還在風中飛舞,就感覺不是對方睡眠不足,而是自己睡眠不足了,便問:“那跟我有什么關系?”
蘇文娜神秘地一笑:“康凱旋認為許問真動了他的獅群?!?p> 慕逸然往后一靠,斜著身子不可思議地看著蘇文娜,仿佛不認識她似的,隨后有點明白過來了,臉上閃過一絲嬌羞,又覺得不太相信,期期艾艾地說:“難道許問真他,他也?!?p> 蘇文娜見她這樣,就笑了,笑得前仰后合,雙手握成拳頭捶打著慕逸然的肩膀,嘴里還調戲她:“娘子,可以請你共進晚餐嗎?”
慕逸然也奇怪地看著她:“冷美人兒被捂熱乎啦?你今天怎么這么愛笑?”
蘇文娜心里一驚,本以為對方失態(tài),沒想到自己失態(tài)了,就收斂了笑容,公布答案:“還記得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請大家吃飯嗎?你跟許問真對詩,你還拿排骨丟他?!?p> 慕逸然當然記得:“那有什么?。坎痪褪莻€玩笑嗎?你不覺得許問真對得很機智嗎”
“我們都認為是個玩笑,可在某人看來卻是打情罵俏,眉目傳情?!?p> 慕逸然更奇怪了:“那天晚上開玩笑的多了,他怎么單單針對許問真?!?p> 蘇文娜得意了,她確信只有自己找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因為許問真答得太機智了?!?p> 慕逸然愣住了,蘇文娜看她不解,就給他講了個笑話:“有個記者采訪農民伯伯,問他:‘如果你有一棟別墅,愿意捐給國家嗎?’‘愿意‘
‘如果有一輛汽車,愿意捐給國家嗎?‘‘愿意‘
‘如果有一頭牛,愿意捐給國家嗎?’‘不愿意’
‘為什么?‘‘因為我真有一頭牛?!?p> 懂了嗎?“
慕逸然冰雪聰明,當然明白了,哈哈大笑著說:“許問真就是那頭牛?!半S即又恨恨地說:”康凱旋這個王八蛋,誰是他的獅群,我老公才是我們家的雄獅,再敢騷擾我,讓我老公撕碎了他?!?p> 蘇文娜見順利破案,滿意地打了個哈欠,又伸了個懶腰,突然又收住了,心里覺得奇怪,以前自己從不在人前這么做的??!
慕逸然突然狡黠地眨了一下眼,問到:“那個王八蛋怎么從來不找你麻煩?“
蘇文娜吧眼一蹬,凜然說到:“他敢!“
仿佛為了掩飾剛才的失態(tài),又輕蔑地說:“男人都是行走的荷爾蒙,見面就撕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