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公司的郵件直到周五才反饋回來,顯然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而且是經(jīng)過討論才發(fā)出來的,卻沒有給蘇文娜解釋、建議的機會。
因為直接干涉了蘇文娜團隊的管理,所以郵件是單獨以蘇文娜老板的名義發(fā)出的,但郵件明確指出,里面的決定是與康凱旋的老板溝通后,達成一致才做出的,內(nèi)容包括三個意思:
1,呼延旗的行為及其惡劣,必須予以嚴(yán)肅處理,建議其主動辭職,否則公司將采取強制措施;北區(qū)空缺的經(jīng)理職位由康凱旋兼任。
2,康凱旋的建議是有益于管理的,是會對公司業(yè)務(wù)帶來長期增長的,建議中國區(qū)可以嘗試。
3,第2條的決定權(quán)還是交給中國區(qū)團隊,建議在下周一的團隊例會上,由康凱旋加三個銷售經(jīng)理投票表決是否執(zhí)行。
蘇文娜看了看收件人,只有她和康凱旋,不禁嘆了一口氣,感覺喜憂參半。
第一個想法是憤怒,康凱旋現(xiàn)在這個老板比以前那位可壞多了,這個決定肯定是他影響自己老板才做出來的。
第二個感覺是憂傷,呼延旗保不住了,雖然早有心理準(zhǔn)備,可一旦發(fā)生,還是止不住傷感,自己當(dāng)初要是不帶他來HOMI,也就不會出這檔子事了。唉,還是讓他主動辭職吧,這樣不影響以后找工作,有機會說不定還能再回來,如果被公司強制辭退,在外面找工作就有麻煩了,更不要說以后再回公司了。
然后是失落,老板根本不給自己解釋的機會,就讓康凱旋兼任了北區(qū)經(jīng)理,以后北區(qū)可怎么管?
最后是一點點的安慰,幾個經(jīng)理投票,自己這方肯定三比一完勝,至少康凱旋的計劃不能推行了。
她抹了抹有點濕潤的眼眶,便給呼延旗打電話,向他道歉說沒有保護好他。呼延旗早有心理準(zhǔn)備,因此根本沒來公司,他反過來安慰她,說自己很榮幸能跟老板做這么多年的同事,本來應(yīng)該好好保護她,沒想到給她惹麻煩了。
蘇文娜就流淚了,在電話里哽咽不能成聲,呼延旗知道,她傷心不僅因為自己出事,也因為她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待遇而感到委屈。知道說什么都是蒼白的,只好嘆了一口氣說:“老板,你別太傷心了,還好老許還在,他肯定能想到辦法的。”
但是蘇文娜心里清楚,再好的謀略,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沒用的,孫悟空再厲害,斗得過如來佛嗎?如今,只能靠自己保護這幫兄弟了,便擦干了眼淚,定住了神,說:“延旗,不說這些了,星期天晚上吧,我們給你踐行。”
呼延旗嘆了口氣,便掛了電話。
蘇文娜定了定神,又分別給謝良工和申長嶺打電話,把情況給他們通報了,并且安慰他們好好工作,總公司的溝通工作自己會做好的。
老申和老謝都感到了深深的憂慮,不過都安慰她,團隊管理和業(yè)務(wù)推進都出不了差錯,至于投票的事,更不用她吩咐。
她最后把許問真叫到了辦公室,把郵件內(nèi)容給他看了。
他看完郵件,吁了一口長氣,半天才問道:“你老板發(fā)郵件前跟你溝通過嗎?”
她搖了搖頭,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說了。
許問真便陷入了沉思,因為思慮過深,眼睛里發(fā)出幽幽的熒光。
這是一封用意很深的郵件,表達出來的意思遠遠超過蘇文娜的理解。蘇文娜的老板沒跟她溝通,康凱旋卻一定跟他老板溝通過很多次。
郵件前面兩條意思很明確,康凱旋是正確的,上面是支持他的。有了前面兩條的鋪墊,第三條表面上是給了中國區(qū)選擇權(quán),實際上用意很刁:
即使從善意的角度去理解,上面的意思也是希望中國區(qū)執(zhí)行第二條,但是給蘇文娜面子,希望她作通銷售團隊的工作,主動實施。
如果從惡意的角度理解,這是給蘇文娜挖了一個坑,如果中國區(qū)拒不執(zhí)行,康凱旋就給總部一個臺階——承諾執(zhí)行后中國區(qū)業(yè)績再增長10%,那總部就有理由強行要求中國區(qū)執(zhí)行,那對蘇文娜將是最沉重的打擊和羞辱,估計蘇文娜就只有辭職抗?fàn)幜恕H绱艘粊?,康凱旋殺招畢現(xiàn),殺人無形,大獲全勝。
康凱旋已經(jīng)設(shè)計到第三步,蘇文娜卻只看到了半步。
因此,如果按照蘇文娜的理解,可以通過投票拒絕執(zhí)行康凱旋的計劃,那無論從善意還是從惡意的角度理解,都是敗招。
他現(xiàn)在才明白,康凱旋前面一招不僅是試探,更是鋪墊,他成功給蘇文娜老板植入了一個邏輯:
我改革了,我成功了,業(yè)績增長了;
所以我再改革,我必定還會成功,業(yè)績必定還會增長;
因此,你一定要支持我。
許問真之所以能想到這些,是因為他已經(jīng)嗅到了康凱旋的下一招:李雯麗!那是他在四季度敢于承諾增長的底氣所在。
然而,他的憂慮遠不止于此,如果蘇文娜主動執(zhí)行康凱旋的建議,或者被強制執(zhí)行后并不辭職,那康凱旋的殺招又在哪里呢?畢竟,中國區(qū)今年是能完成任務(wù)的,而且跟去年比是有所增長的,總部即使要殺人,總得有把刀吧,康凱旋的刀藏在哪里呢?
因此,對蘇文娜來說,最好的應(yīng)對,是這樣的策略:
既不反對執(zhí)行計劃;
又讓計劃執(zhí)行不出來;
還要盡快找到康凱旋的刀;
同時為對方準(zhǔn)備一把更鋒利的刀;
在康凱旋出刀之前,先將他一刀斃命。
而這一切又需要康凱旋的配合——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
蘇文娜見他的眼睛像黑夜里躲在暗處覓食的猛獸一樣專心致志、幽如深谷:有安靜的思考、有耐心的等待、有殘忍和血腥、有搏殺的欲望,竟還有一絲悲天憫人的憂郁。她不禁打了個寒顫,輕聲問他:“想什么呢?”
許問真從極深的思慮中被拉了回來,眼中的熒光鬼火似的閃了一下就熄滅了,重新浮現(xiàn)出溫暖的光輝,對著她笑了一下。
她的心也溫暖起來,仿佛冬日的清晨,迎來了第一縷陽光。
卻聽他輕輕說:“沒想什么,見招拆招吧?!?p> 是啊,該做個了斷了,為女兒,為她,為兄弟們,也為了自己。
周日晚間的告別宴,被安排在了大家第一次吃飯的湘菜館,參加的都是上次的老人,只不過人少了很多。蘇文娜,呼延旗,慕逸然,許問真,賴斯理,洪博士,六個人,一張桌子還沒坐滿。
大家圍著桌子都沒怎么說話,也無心吃菜喝酒。蘇文娜和慕逸然眼眶紅紅的。跟第一次高談闊論、縱酒高歌形成了鮮明對比。也沒人提議蘇文娜致辭、舉杯、開席。
呼延旗第一個打破沉默,舉起酒杯,對眾人說到:“跟大家共事一年多吧,很愉快,很幸福,上次在這兒吃飯,差點跟賴斯理干起來,想想都是美好的回憶。也學(xué)到了很多東西,跟老板、跟慕姐姐、跟賴斯理、洪博士,當(dāng)然也跟老許。謝謝大家吧,我當(dāng)了逃兵,把困局留給你們了,謝謝大家的陪伴,我敬大家?!闭f完,一口干了杯中酒。
眾人都默默無語,各自干了杯中酒,卻都沒怎么動菜。慕逸然自責(zé)地說:“都怪我,上次不該出個‘因何情深、奈何緣淺’的句子,把大家搞得這么晦氣?!?p> 許問真想到上次自己還對了個“啃球不動,要球你啃”,想笑,卻怎么也笑不出來,便反過來安慰慕逸然。
賴斯理聽呼延旗說得動情,也端起酒杯,對他說:“兄弟,山不轉(zhuǎn)水轉(zhuǎn),BJ就這么大,都在圈子里混,相逢的機會多的是,記住,我們還有一場架沒約呢!”
呼延旗就用拳頭懟了一下他胳膊,說:“期待!”
然后兩人舉杯一碰,仰頭干了。
許問真見這么干喝也不是事兒,就勸大家:“都吃點菜吧,照這么個喝法,一會兒就醉了,咱們今晚不是還要多陪老呼喝一會兒嗎?”說完,他帶頭開始吃菜,大家這才有一搭沒一搭的動筷子。
洪博士不喝酒,吃了幾筷子菜,也憤憤不平地說:“這么個搞法,哪是做事??!分明是搞人嘛,如果哪個銷售多一個心眼兒,留點證據(jù),然后告公司違反《勞動法》,那公司不還得背黑鍋啊!”
許問真剛覺得眼前一亮,卻見蘇文娜搖了搖頭,輕輕說到:“沒用的,公司跟銷售簽的合同都是彈性工作制,沒有固定工作時間的?!彼M幕鹈缬直粷矞缌?。
蘇文娜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無心吃菜,更無心喝酒,只是覺得空落落的,疲憊得不想說一句話,但是肩上的職責(zé)告訴她,必須要說兩句,于是她站起身,強自振作精神,舉起杯子說:“延旗要走了,去追求更好的發(fā)展,我們應(yīng)該祝福他,祝他越來越好?!?p> 說完,示意大家共同舉杯,眾人便都站起身,一起碰杯干了。她卻一屁股坐了下去,哽咽著說:“延旗對不起,姐姐沒照顧好你?!闭f完竟淚流滿面。
眾人都唏噓不已,可也沒辦法勸她。許問真更是心如刀絞,呼延旗是兄弟,蘇文娜算“戀人”,他都只能看著他們被人欺負,傷心哭泣,卻無處發(fā)力。想了半天,也只能正面開導(dǎo),就說到:“大家別傷心了,高高興興給延旗兄餞行吧,今日小別,為異日重逢;今日小困,為異日光明;我們不老,江湖不老。來,我們再敬延旗兄一杯?!?p> 大家紛紛附和,說他講得好,眾人痛痛快快又喝了一杯。
蘇文娜聽他連連暗示“追求光明”、“我們不老,江湖不老”,知道他在安慰自己,讓自己振作起來,心緒開始好了起來,也跟著大家一起吃菜,喝酒。
在他的帶動下,氣氛慢慢活躍起來,大家才開始正常交流。
又吃喝了一會兒,呼延旗把許問真拉到一邊,說要單獨跟他喝一杯,卻又不喝酒,只是跟他說:“兄弟,老板就靠你保護了,我知道,你喜歡她。”
許問真的臉一下紅得跟豬肝似的,自己以為非常隱蔽的事,居然被他像吃口菜似的就說出來了,趕忙狡辯:“別瞎說!”
呼延旗竟哈哈大笑,說:“老許你真逗,我還以為像你這么灑脫的人,臉皮應(yīng)該很厚啊,想不到還這么害羞,不僅我看出來了,李雯麗也看出來了。喜歡就喜歡吧,又沒出格?!?p> 許問真就覺得簡直匪夷所思,談個暗戀還談成新聞直播間了,連沒出格都讓人看出來了,太失敗了!
呼延旗突然又嚴(yán)肅地說:“我知道你有辦法,我相信你,兄弟!”
許問真被感動了,正要遜謝,呼延旗卻又憂郁地說:“還有慕姐姐,也要請你關(guān)照,如果那王八蛋欺負她,麻煩你告訴我一聲。”
許問真一下張大了嘴,口吃地問到:“??!你,你,她知道嗎?”
呼延旗卻平靜地一笑:“我喜歡她,關(guān)她什么事?”
許問真一下就覺得呼延旗逼格比自己高多了。
回家的車上,因為叫了代駕,他們就都在后排正襟危坐,一路都沒怎么說話??斓教K文娜家的時候,她突然問他:“你怕嗎?”
他沒回答,卻微笑著說:“按小說的情節(jié),好人被欺負的時候就應(yīng)該有大俠出場了?!?p> 她突然堅定地說:“這次,我來做你們的大俠!”
他便扭頭看她,她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光,透出視死如歸,一往無前的勇毅,感覺比以前的蘇文娜還要堅強、勇敢。他心里一酸,卻突然問她:“你餓嗎?要不我們買方便面去你家里,我給你煮面吃吧?!?p> 她的情緒一下就高漲了:“我不餓,但是我想吃?!?p> 他就吩咐師傅把車停進小區(qū)車庫里,然后跟她一起去附近的超市買了兩袋方便面,就跟她一起回家了。
這是他第二次來她家,上次是門廳、客廳半小時游。這次他進門后就里里外外到處張望,仿佛在巡視自己的領(lǐng)地。卻發(fā)現(xiàn),只有令人心醉的香味,幾乎看不到男人的痕跡,不覺心酸,想起她曾經(jīng)說的:“他一直在國外。”
這么美好的女人,他居然把她留在家里獨守空房,忍受委屈。
她見他探頭探腦,四處游蕩,覺得好笑,便一直跟在他后面,仿佛迎接自己的男人回家。
他巡視一圈,最后來到廚房,開始煮面。他離婚日久,又久居在外,因此煮得一手好泡面。先用鍋燒好開水,然后把面條煮進鍋里,就開始找調(diào)料,卻發(fā)現(xiàn)她的廚房幾乎都是西餐調(diào)料,沒有醬油、醋之類的中餐調(diào)料,微笑了一下,將就用方便面自帶的調(diào)料包調(diào)了味兒。
他把面條盛進一個大碗里,就讓她吃。她咯咯直笑,問他:“我一個人吃得了這么多嗎?你不吃???”
他就笑了:“你先吃,吃剩下的都是我的?!?p> 她覺得很幸福,就說:“那我們一起吃吧。”
他當(dāng)然高興,就拿起筷子,兩個人就著一個碗,你一口我一口的開始吃,還互相搶著喝湯。邊吃邊說笑,渾然已經(jīng)忘了外面世界所有煩心的事。
他突然嚴(yán)肅地說:“答應(yīng)我,什么時候都不要辭職?!?p> 她就咯咯笑了:“我為什么要辭職,我傻嗎?辭職后就見不到你了。”
他又強調(diào):“即使所有人都背叛你,你也不要辭職?!?p> 她歪著腦袋看著他:“所有人都背叛我,我還有你啊,我為什么要辭職?!?p> 他愣了一下,下定決心又說:“即使我背叛你,你也不能辭職,否則兄弟們就沒指望了。”
她猶豫了,有點不太確定地問:“你會背叛我嗎?那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他的心疼了一下,還是堅持說:“我說的是假設(shè),你答應(yīng)我!”
她就笑了:“假設(shè)的話,我答應(yīng)你。神經(jīng)兮兮的,說得這么瘆人!”
他就溫柔地笑了:“不管什么情況,你要記住,我不會讓別人欺負你。”
她幸福地笑了:“我知道。”
吃過面條,他說要刷牙,她就說:“家里牙刷多的是,我給你找一把?!?p> 他卻堅持說:“別浪費了,你用過的給我一把?!?p> 她覺得很奇怪,想了一下,還是把自己正在用的一把給了他,他刷完后,對她說:“這把牙刷好好的,你要接著用,答應(yīng)我?!?p> 她覺得莫名其妙,看他眼神不容置疑,就答應(yīng)了。
他又提出要洗臉,而且要她用過的毛巾,她就笑了:“呃,你在我這兒標(biāo)記氣味兒嗎?”還是把自己正在用的毛巾給了他。
他用完后,說:“這條毛巾新的,還能用一段時間吧,你要繼續(xù)用?!?p> 她就覺得有一絲淡淡的不忍,他晚上的表現(xiàn),看起來好像在陪自己過日常的生活,但是總有一種離別的愁緒縈繞其中,她知道,他是被驚到了,就安慰他:“別太擔(dān)心,我會保護你們的?!?p> 他溫暖地笑了一下:“我知道。翠花,我要走了,我能親親你嗎?”
她調(diào)皮地笑了:“點到為止?”
他也說:“點到為止。”
她就閉上眼睛,揚臉對著他,隨即感覺他的嘴唇落在了自己頭上,又移到了額頭,臉頰,最后停在了自己唇上。
他心里一陣酸熱,就忍著疼痛,任由她親吻。
良久,他站直身子,雙手扳著她的肩:“翠花,記住我今晚說的話?!?p> 她腦子一片空白,不由自主說:“我都記住了?!?p> 他又叫了一聲:“翠花!”
她答應(yīng)一聲:“嗯”
“你每天早上起床,都微笑了嗎?”
“當(dāng)然啊,你迎我清晨,送我黃昏,我起也微笑,臥也開心?!?p> 他又叫了一聲:“翠花!”
她又答應(yīng)一聲:“嗯”
“謝謝你!”
“嗯?大傻子嗎!謝我什么?”
他沒回答,又叫了一聲:“翠花!”
她就笑了:“神經(jīng)了嗎?”
他也笑了:“我要走了!”
她撲哧一樂:“明天準(zhǔn)時!”
第二天下午周例會上,大家無心開會,雙方都期待著投票表決。為了更多人見證,讓總部了解中國區(qū)團隊的集體意見,蘇文娜除了讓賴斯理、洪博士都參加外,還特地邀請慕逸然也參加會議。
快速過完本周的數(shù)字后,蘇文娜就向大家通報了總部的郵件內(nèi)容,并提議開始投票表決,還特地詢問康凱旋還有沒有什么問題。
康凱旋已經(jīng)成竹在胸,無論結(jié)果如何,他都穩(wěn)操勝券,就表示說可以了。
蘇文娜就讓小珂調(diào)高了電話會議的音量,以便謝良工和申長嶺的聲音能清晰地傳過來。
然后,她就說:“同意執(zhí)行康凱旋計劃的請表態(tài)!”
康凱旋當(dāng)然首先舉手,并且說:“我同意?!?p> 蘇文娜知道這個結(jié)果,見只有他一個人表態(tài),就得意地準(zhǔn)備宣布不同意的表態(tài)。
誰知許問真也緩緩地也舉起了手,慢慢說到:“我也同意?!?p> 所有人都驚呆了,連康凱旋都莫名其妙,他當(dāng)然希望多一個盟友,那自己的計劃執(zhí)行起來就少一些血腥,權(quán)力平穩(wěn)過渡,這肯定也是總部愿意看到的結(jié)果,可他無論如何想不到是許問真先跳了出來,看來劉向陽說得對,縱橫江湖,利益永遠是擺中間的。
蘇文娜以為他搞錯了,特地站起來提醒他:“我們現(xiàn)在表決的是同意執(zhí)行計劃。”
許問真沒敢看她,只是清晰地說到:“我知道!”
蘇文娜脫口問道:“為什么?”
許問真還是不敢看她:“因為他是對的?!?p> 康凱旋立即表示了抗議:“你不能威脅當(dāng)事人!”
蘇文娜差點崩潰了,最可靠的盟友居然第一個背叛自己,但她很快穩(wěn)住了神——他一定有不得已的隱衷。會議還在進行,不能出岔子,于是接著問道:“那不同意的請表態(tài)。”
謝良工和申長嶺大感詫異,沒想到老許首先當(dāng)了叛賊,便連連表態(tài)表示堅決反對,必須旗幟鮮明地對蘇文娜表示支持!
蘇文娜稍覺心安,就宣布:“二比二平了,那最終的決定權(quán)在我,我宣布,中國區(qū)暫時不執(zhí)行該計劃,等條件成熟了再說吧。”
卻聽許問真又發(fā)言了:“你錯了,我代表西區(qū)和云計算兩個團隊,因此我應(yīng)該算兩票,我們是三比二,我們贏了?!闭f完便目視康凱旋。
康凱旋想不到戰(zhàn)斗以這種方式獲勝了,也馬上表示:“對,問真說得對,我們?nèi)榷?,我立即發(fā)郵件向總部匯報結(jié)果。如果沒有問題,我這周就發(fā)出實施細則,咱們從下周就開始執(zhí)行了。”
蘇文娜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大腦一片空白,眼睛慢慢變紅了。
眾人紛紛站起身,鄙視地看著許問真,陸陸續(xù)續(xù)離開了會議室。
許問真等大家都離開了,才慢慢站起身,走出會議室,路上誰也不看,徑直走到一個沒人的角落,背對辦公室站著,看著窗外的景致,一動不動。
直到康凱旋拍了拍他肩膀:“兄弟,怎么跑這兒來了,找個地方聊會兒唄!”
許問真扭頭看了一眼,冷冷地說:“明天吧,今天腦子有點亂?!?p> 康凱旋通情達理地說:“理解,那我明天找你?!闭f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轉(zhuǎn)身走了。
算算快到下班時間了,他找到賴斯理,把蘇文娜的車鑰匙遞給他,說:“你替我還給她?!?p> 賴斯理一把搶過車鑰匙,覺得他還可以再搶救一下,就說:“你有病??!腦子讓痰卡住了吧?為什么?。窟@不是你風(fēng)格??!”
許問真嘆了一口氣:“你不懂,我總得為自己打算吧。”
賴斯理抽了一口冷氣,罵了一句:“你他媽的!”
扭頭去了蘇文娜辦公室。
不到一分鐘,他又回來了,把鑰匙又塞給他:“她不要,讓你今晚送她?!?p> 許問真猶豫了:怎么面對?。∵€是不由自主把鑰匙接過來了。
還沒到下班時間,蘇文娜就要回家,許問真只好開車送她。
車上,她突然開心地笑了,問他:“有新計劃啦?”
他平靜地說:“哪有什么新計劃!”
她最后一絲幻想破滅,眼眶立即就紅了,哽咽著問:“那為什么?”
他目視前方:“不為什么,為自己打算。”
她突然憤怒了:“那昨晚是什么意思?向我告別嗎?你不是說過不會讓別人欺負我嗎?難道你要自己欺負我?”
他想了一下,說了一句:“有些事不必太當(dāng)真。”
她又哽咽了:“怎么能不當(dāng)真,那么多東西,抹得掉嗎?”
他不說話了。
她又可憐巴巴地問:“是不是我做錯什么了?”
他還是不說話。
她又討好他:“是不是昨晚把你咬疼了,要不你也咬我吧,我不怕疼?!?p> 沉默。
她雙手捂臉,放聲大哭。
車停進她的車庫,他下了車,把車鑰匙放在座位上,輕輕對她說了一句:“翠花,我走了?!闭f完,扭頭走了。
昨晚走時,他說的也是同樣的話,她終于明白:他真的,要走了。
她的世界,從陽光燦爛,變成濃云蔽天。
從此無人迎清晨,從此無人送黃昏。
他走了,再也沒人叫我翠花了,再也沒人為我寫詩了。
她呆坐車上,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眼淚也流干了。
許久,她坐直了身子,拿起車鑰匙,下車迅速向家里走去。不管怎樣,還有幾十號弟兄需要自己照顧,康凱旋的計劃肯定要執(zhí)行了,自己必須幫兄弟們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