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絕對閾值
當岡田猛男君回想起那個陽光盛烈的午日，自己傾盡全力卻幾乎不曾讓那位前輩的腳挪動一步。從那時起，他暗暗發(fā)誓，一定要努力修行，拒絕再當死宅男。
“咒式·萬物皆允。與萬物溝通，在獲得萬物的同意下，允許獲得它們的特性。譬如石頭是堅硬，湖水是柔韌，鳥是滑翔，魚是泳健。剛剛猛男君使用的是隨身攜帶的蝴蝶刀，特性是尖銳。但....與莫奈衣同學一樣，毫無效果。把言魁被動化的絕對閾值比作一百分中的及格線六十分，你們兩人的能力從攻擊上來講都是不及格的分數(shù)。”
榆木摸著下巴說出結(jié)論，心中對莫奈衣以及岡田猛男的能力及上限已經(jīng)有了大致的了解。
不過，看著岡田猛男有些喪氣的走進隊伍里時，莫奈衣又想到自己受的委屈，頓時轉(zhuǎn)頭憤怒的瞪著榆木，說道：“榆木監(jiān)督，你不覺得這很不公平嗎？”
榆木豎起食指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鏡框：“哦？說說看？”
莫奈衣指著的言魁，大聲道出自己的不滿：“你讓這種二年級的變態(tài)來檢測我們?nèi)齻€只入學了半個月的菜鳥學生，你覺得這公平？”
宮澤把視線移動過去，他同樣也有這樣的疑惑，照理說就算是演習，也該弄的至少能體現(xiàn)出咒式的真實數(shù)據(jù)，但讓言魁這種近乎能讓新生無能為力的二年級來檢測，除了打擊新生的信心外，他實在想不到這樣的檢測有什么意義。
“看來你們很委屈?！庇苣咀旖俏⒐矗R片倒映著午日的陽光，光華刺眼，導致看不清他的神色，他輕聲說道：“你們說的沒錯，對于你們這幾位才入學半個月的學員而言，讓來言魁來進行測評確實過于苛刻了?！?p> “你知道你還讓他來！”莫奈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陽光微微傾斜，榆木雙眼微瞇，平日里的溫良氣質(zhì)在這一瞬驟然化為嚴肅：“莫奈衣。”
他沒有在這聲“莫奈衣”的后面加上同學的稱呼。
“以及在場的諸位?！彼麑ひ暳艘蝗Ρ娙恕?p> “你們要對自己的身份有更加清晰的認知，你們是除靈師。職責是抹除厄靈，而厄靈，是一種極度殘忍無道的生物。面對它們，除靈師的死亡率高達百分之四十六點七，是比高危還高危的職業(yè)。平均一百個除靈師中，有四十七個人會因厄靈的原因被殘忍殺害。我們每天都在經(jīng)歷生死離別，今天健談的友人，或許明天就會陰陽兩隔，有時連見到友人的尸體能成了一個奢望。這不是嬉笑玩鬧打哈哈就能過去的熱血王道漫畫，這是現(xiàn)實。會死人的現(xiàn)實?！?p> “厄靈無窮無盡，但除靈師卻并非如此。面對這種超高的死亡率，我們學府不得不采取更加激進的教學方式，以確保所有學員能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擁有足夠的自保能力，至少不會提前夭折。包括明天進行的初次委托，又或者今天讓言魁來測評演習，你們或許會覺得這過于迅速，但只要能最大限度激發(fā)你們的斗志，你們的潛能，公平又算什么？”
并沒有語重心長，只是平淡的敘述。但道出的驚人數(shù)據(jù)讓新生三人組為之一震。
百分之四十六的死亡率，這個數(shù)據(jù)已經(jīng)高于戰(zhàn)爭白熱化時期軍人的死亡率，實在是有些夸張。
一片沉默。
榆木朗聲道：“既然諸位覺得不公平，那就請諸位用自己的實力打破常理，讓不公平被迫成為公平。下一位，宮澤?！?p> 沒有太多的贅述，榆木直接喊出宮澤的名字。
若有所思的宮澤的抬起眼眸，正欲出列，腳步卻一頓，疑問道：“榆木監(jiān)督，我的咒式目前還有頭緒，能用術(shù)式替代么？”
“都可以。與其說這次是咒式演習，不如說是戰(zhàn)斗力測評，或許更為貼切些。”榆木頷首，氣質(zhì)重歸儒雅隨和。
“好的?！睂m澤點點頭。
咒式的原理是通過引導體內(nèi)“式”的能量，然后按照自己體內(nèi)的“脈絡”引導出來，就形成了每個人的獨有咒式。
這里的脈絡并不是指筋脈這一類東西，而是如指紋一般，“式”在體內(nèi)流過的路線。
但令宮澤頭大的是，他只感受到了體內(nèi)那名為“式”的能量，卻沒感受到它能經(jīng)走的路線。
換言之，他現(xiàn)在沒有咒式。
所以最近宮澤除了泡圖書館學習理論外，他實踐上面的精力就全集中在了術(shù)式上面。
如果把咒式比作獨屬的指紋路線，那么術(shù)式就是收費的高速公路。
只需要練習，除靈師就能在這條路上策馬奔騰。
當然，術(shù)式普遍只起到輔助作用，所以基本是和咒式配合，相輔相成。
而宮澤，作為素人，作為初學者，雖然沒有咒式，但卻有常人難以企及的巨力，這點和某些術(shù)式，倒也能搭配起來。
而其中，由于只有半個月的時間，所以他只挑選了最基礎(chǔ)也最適合自己的一種術(shù)式——聚合。
具體而言，就是把“式”聚集在身體上的某一個部位，能夠略微提升對厄靈或者除靈師的傷害。
是非常簡單的術(shù)式，每個除靈師都會用。
宮澤走向湖泊旁。
陽光投射到靜謐的湖面，波光粼粼。
宮澤止住腳步。
腳下漫起輕輕的沙灰。
他彎腰，行禮。
言魁并無反應。
宮澤并不在意。
風起。
“你不用咒式嗎？”言魁終于開口，他察覺到宮澤并沒有任何使用咒式的波動。
宮澤搖搖頭：“還不會?！?p> “想僅憑術(shù)式？”言魁疑問。
“嗯?！睂m澤答。
一片沉默。
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
“開始吧?！毖钥鏌o表情。
“嗯?！睂m澤應了一聲。
風再起。
是大風。
宮澤動了。
一瞬，一秒，或許不到。
在眾人的注視下宮澤失去了蹤跡，只有耳邊隱約能聽見尖銳的風嘯聲。
終于，眾人開始轉(zhuǎn)動視線，但僅僅只有余光能瞥到那近乎與陽光融為一體快到模糊成光影的青年。
如幽靈，如鬼魅！
他的速度超過了風，他在這陣風里握緊了拳。
拳上聚合著“式”。
他一拳轟了上去。
轟！
如驚天落雷。
湖泊與沙地同時震蕩，炸起漫天水礫混雜而落。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聚焦在震蕩的中心，他們知道眼睛的速度已經(jīng)跟不上宮澤，所以干脆把目光放在了宮澤到達的終點。
但水礫黃沙遮蔽了一切，他們完全看不清結(jié)果究竟如何。
橋本京的心臟砰砰只跳，他能感受到那令人惴惴不安的忐忑。
他現(xiàn)在也說不好，宮澤那家伙究竟能不能打破絕對閾值。
萬一打破了...
他咽下一口唾沫，搖搖頭，不可能，絕不可能，一個新生再強也不可能。
他穩(wěn)住心態(tài)，死盯沙霧里的場景。
半響。
塵埃落定。
宮澤弓腰，左拳收于腹部，右拳攻出，呈現(xiàn)拳擊手搏擊出拳的姿勢。
而言魁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宮澤的拳骨與他臉只差一厘米距離，卻再也不能進分毫。
兩者的中間隔了一塊看不見的“玻璃“。
雖然看不見，但宮澤的拳骨卻能感受到那冰冷的質(zhì)感。
這塊玻璃阻擋了他的攻勢。
比鋼板還堅硬了無數(shù)倍。
在拳頭觸碰到這塊玻璃時，宮澤就知道，正如榆木和橋本京所說，新生里，不可能有人能打破言魁的絕對閾值。甚至，也沒人能讓他挪動一步腳。
不過宮澤并沒有感到失落，他只是單純的想試試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不過現(xiàn)在看來也就僅此而已了。
“受教了?！睂m澤收拳，站直，鞠躬。
“嗯。”言魁仍保持木樁似的站姿，淡淡應了一聲。
“哈哈，我就知道，宮澤呀宮澤，你還是嫩了點?！睒虮揪┕笮Φ淖呓桓毙∪说弥镜谋砬?。
宮澤淡淡一笑，不與他爭辯，轉(zhuǎn)身朝著隊列走去，只是心想這家伙的德行是改不了了。
而這時，等宮澤走遠后，正準備拍拍言魁肩膀以示慶祝的橋本京忽然一頓，他咽下一口唾沫，低頭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盯著言魁的腳下。
他注意到那里的沙地，出現(xiàn)了一個類似太極的印記。
橋本京抬起頭，顫抖的抬起手指：“你，你結(jié)印了？”
言魁點點頭。
橋本京沒了聲。
只覺口干舌燥，喉嚨里像塞了一塊燒火爐的焦炭。
他很清楚結(jié)印意味著什么。
被動向咒式變?yōu)橹鲃酉颍Ч嵘谋?，這是連他也不可能打破的閾值。
腦中一片混亂，鬼使神差的，橋本京問了一句：
“如果不結(jié)印會怎樣？”
沉默半響。
言魁盯著宮澤離去的背影，輕聲道：
“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