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歸鄉(xiāng)
“你...在挖坑？”宮澤走上前，莫奈衣正把原初當做鋤頭在坡里挖坑，厚襖被她脫下放在一邊的枯黃雜草旁，上面擱著耳機和iphone。
“不，我在刨墳?！蹦我骂^也不回，說出一句令人驚掉牙的話。
“刨墳？”宮澤傻眼了，旋即輕咳一聲，正色點頭道：
“我尊重你的癖好...”
“滾蛋?！蹦我聸]好氣道，她用原初的尾端刨開一層泥濘濕潤的厚土，然后回頭說：“我說宮澤同學，你就忍心看著我一個美少女干臟活累活卻無動于衷？來搭把手成嗎？”
“好的?！睂m澤覺得好笑，心中好奇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走近，他微微抬起脖子，一具穿著藍色沖鋒衣，半截身子掩入土里的男人映入眼簾。
男人看上去年紀不大，面部菱角分明，樣貌可以用英俊來形容。但可惜是，冰冷的泥土中，他沒有散發(fā)出一絲活人的氣息。
“遇難者？”宮澤楞了一下，原來莫奈衣是在挖這具尸體。
“嗯，多半是厄靈干的，我下坡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他?！蹦我抡Z氣有些低落。
宮澤蹙眉：“你認識他么？”
莫奈衣?lián)u搖頭：“不認識，只是覺得可惜，這么帥的小哥卻被厄靈害死了，我不想他拋尸野外，所以就想先把他挖出來。”
宮澤眼角抽了抽，果斷問：“如果是個摳腳大爺埋在這兒你挖不挖？”
莫奈衣別過臉，努嘴道：“這就要交給后勤部了....”
“果然如此?！?p> 宮澤汗顏，執(zhí)行委托時，所有因厄靈而死去的人類尸體都由后勤部來處理，譬如眼前的男尸同樣也是..
無奈的搖搖頭，宮澤眼神示意莫奈衣讓一讓，然后靠近男尸，扯開他的沖鋒衣領(lǐng)子。
“你在干什么？他是尸體啊，你別凌辱他！”莫奈衣?lián)]手連連驚呼，宮澤扯開男尸衣領(lǐng)的動作她聯(lián)想到了某些BL的事情。
“別想歪了，我只是確定他是不是死人?！睂m澤嘆了口氣，這神經(jīng)女人的腦回路太離譜了。
“這樣啊...”莫奈衣語氣頗為失意，她都已經(jīng)準備好拿手機拍一些“刺激”的畫面了。
男尸的衣領(lǐng)被扯開，宮澤翻了翻他的肩背，視線上下尋視，收集著可用的信息。
全身沒有傷口，身體還算柔軟，沒有出現(xiàn)尸僵的現(xiàn)象；打開瞳孔的角膜也清澈無比，不像是死人的眼睛，這種種現(xiàn)象表明男人死去的時間不會超過三個小時。
又結(jié)合母厄靈的咒式，這位年輕小哥很可能也是大腦中了“我以為”，然后來到這里，最終導致了腦死亡。
又上下仔細看了看，確認是地道的死人后，宮澤接過莫奈衣的原初之筆，一邊刨尸一邊問：“這具尸體交給后勤部后，會在學府進行火化吧？”
莫奈衣盤腿坐在地面，手撐下巴盯著男尸說：“是的，火化之后我們幾個還得捧著他的骨灰盒親自交給他的家人。”
“為什么？”宮澤愣了一下，他并不知道這一點。
“學府的規(guī)矩?！蹦我?lián)炱鸬孛嬉桓輼渲?，左手撐著下巴道：“警察們抓到剛行完兇的殺人兇手后，總要把消息告訴遇難者的家人，并通知他們是自己處理尸體或者代為解決。但被厄靈殺死的人，尸體通常不會像今天這么完整，并且以防意外，都是抬進學府直接進行火葬燒成灰，不會給他們的家人進行選擇的機會。總的來說，他們的家人都是突然得到死者遇難的消息?！?p> 頓了頓，莫奈衣低垂眉目用樹枝在雪地里漫無目的的涂畫：
“沒有人會相信一個昨天還通過電話的家人今天忽然就離世，也沒人會接受。就像你剛剛早上起床，門口來了個陌生人，抱著一盒骨灰壇，說你媽在里面，估計會被當場打的進醫(yī)院。但沒辦法，這就是個挨揍的活兒，我們必須要讓這些無辜的死者回家?！?p> 似乎是手指的力氣用大了一些，樹枝啪的一聲折斷，莫奈衣撇嘴扔掉樹枝，仰頭望著失晴漸郁的天空：
“學府把它稱之為“歸鄉(xiāng)”，意讓死者魂歸故里。而作為學府的學生，我們每次的委托任務完成后，都要在任務中的遇難無辜者中選一個人進行歸鄉(xiāng)，而其他的人則交由后勤部進行?！?p> “為什么不全權(quán)交給后勤部處理？”宮澤刨土的動作流暢，語氣平靜。
“因為感同身受?！蹦我抡f：
“當我們看到那些家屬的那些眼神時，我們會更清晰的明白壓在肩上的擔子有多重。當然，也不能天天讓我們感同身受，否則耽誤除靈。這是學府的目的。”莫奈衣聳聳肩答。
“感同身受么..”宮澤嘴角微翹。
曾經(jīng)的高中假期他就在醫(yī)院兼職護工，也算見識過不少的生離死別，雖然心中偶有感觸，但大部分時間他都是在旁淡漠觀望。
他骨子里是一個冷血的人，孤兒的身份讓宮澤自立，在東京這座望去繁華卻盡是人情漠然的陰郁城市里，拖拉著妹妹到了如今的還算過得去的地步。這十幾年中，他見識到了霓虹燈下掩藏的污穢，見識到了冬日夜畔數(shù)不清的狡詐人心。
如果保持著“感同身受”這種純良品質(zhì)，兄妹倆人早就餓死在街頭了。
畢竟感同身受，并不能感到飽足。
所以，“歸鄉(xiāng)”，對宮澤而言有些幼稚。
但他并未對此發(fā)表任何看法，既然是規(guī)矩，那就照著辦好了。
此時男尸也總算被完整挖了出來，宮澤把他拖出坑，然后拍掉手上的污泥，拿出手機發(fā)了個定位到四人群組里，橋本京在國道上早就聯(lián)系了后勤部，到時候他們會直接來處理現(xiàn)場。
“走吧，去找岡田猛男?！睂m澤把原初扔給了莫奈衣，轉(zhuǎn)身朝著岡田猛男的方向走去。
“這尸體不帶走嗎？荒郊野嶺的不會被動物吃掉吧？”莫奈衣雙手接住原初問。
“不會，大冬天的野豬都嫌冷，還有空覓食么。當然，如果你不放心，你可以背著高冷帥哥上路?！睂m澤頭也不回。
“那算了，我還是喜歡有溫度的帥哥?！蹦我略谏砗笠宦沸∨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