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北境龍伯，焱靈為首

　　北境過于荒蕪。

　　巨木成森、冥川魔舞。

　　大不知凡幾，山脈橫亙、真龍盤桓。

　　又三十年過去，那個曾被何港以創(chuàng)世粒子開靈慧的孩童焱靈，已然成長為丈許高的壯年。

　　“中洲，人類戰(zhàn)爭連綿、征伐不斷，又在農(nóng)耕文明的基礎(chǔ)上發(fā)展出了游牧文明，城邦聳立、諸王爭霸，建筑似乎是受了紂辛描述中的天庭影響，貴族有亭臺軒榭、宮闕萬間。畜牧業(yè)的發(fā)展使他們的勞動力得到了巨大的解放與進步?！?p>　　何港記載下大荒分五洲之后的既定事實。

　　他對大荒之中人類發(fā)展頗為不滿。

　　雖然有賢者改良樹種、分辨藥草，以身試毒，創(chuàng)造文獻《百草綱目》。

　　又有賢者挖掘礦石，提煉金屬，使人類迅速進入青銅時代。

　　但似乎僅此而已。

　　因為紂辛為人尋生機，帝闕賜予了一片肥沃的土地與安逸的生存環(huán)境，廝殺無休止。

　　在這種高強度的戰(zhàn)爭中，要不了多久，種族就會徹底分化，人口將在無休止的征戰(zhàn)中降到冰點。

　　大荒的這個時代，人口才是真正的財富。

　　他嘆口氣，

　　“相比之下，龍伯焱靈智慧不及人之賢者、果腹只靠林中鳥獸，卻依舊帶領(lǐng)族群翻山越嶺、橫跨山脈，于北冥之南，尋到一片沃土，同獸征、同天征、同萬物征。”

　　焱靈，這個與眾不同的個體，在前十年的時間效仿狼群，為龍伯這一種族發(fā)明創(chuàng)造了第一種粗糙的語言，音素頗多，原始至極，卻也的確讓龍伯個體與個體擁有了交流。

　　第二個十年，焱靈在巨木之森中尋找聚落，把帝闕所創(chuàng)造的第一批龍伯以及自然分娩的第二批龍伯全部匯聚起來，形成人口達到數(shù)千的大型部族。

　　這一部族，被賦名九黎。

　　九黎氏族，本身在北境中央的巨木之森乞活，但此處兇獸眾多，更有三階乃至四階成妖者，于是焱靈聚眾向北，最終去到北冥之南。

　　這里是巨鯤的領(lǐng)土。

　　居然沒有任何兇獸膽敢踏足。

　　第三個十年之中，焱靈開始靜下心來思考，在這個沒有文字的時代，他以石壁雕刻來記載歷史，以繩結(jié)來統(tǒng)計物資。

　　冥思苦想五年，整日擺弄奇技淫巧，焱靈終于偶然之間以坍塌的巨木創(chuàng)造輪軸。

　　木屋并不足以在危險的荒蕪森林中抵御猛獸，而且大多龍伯思想簡單，經(jīng)常會以火焰焚燒房屋。

　　所以到此，龍伯都還是山洞文明。

　　輪軸工具的發(fā)明，使焱靈能夠指揮龍伯們搬運巨大的石塊，以建造堅不可摧的建筑群落。

　　這一個十年，龍伯進入原始父系社會，以狩獵漁牧為生，又供奉北冥巨鯤為圖騰。

　　但有一縷危機感始終飄浮在焱靈的腦海中，他時常想幾個問題……

　　龍伯，究竟是如何來到這世界的。

　　他們沒有過往的記憶，只知道一睜眼便在大荒，艱難求生，與兇獸爭奪領(lǐng)地。

　　“我從何而來，將往哪去?！?p>　　焱靈低語。

　　他在北冥之濱修筑石雕，雕刻巨鯤出水之貌，跪伏其下。

　　龍伯有信仰。

　　人沒有。

　　前者來這大荒不到百年，有神助、又有巨鯤默許安居于北冥以南，自然感恩戴德，供奉眼前唯一可供奉者，信仰眼前唯一可信仰者。

　　而人……？

　　他們由里犧創(chuàng)，至今，除煜偶然降下一縷余燼，則無神相助，在大荒中苦苦掙扎，幾近滅亡。

　　自然是不信神明，只信自己。

　　也因如此，造就了他們好戰(zhàn)近利的天性，在飽暖之后，便開始爭權(quán)奪利，要自己掌握中洲眾生的命運。

　　有一日，焱靈偶然發(fā)覺，部落中馴養(yǎng)的黃牛之中出現(xiàn)了一只白色的異種。

　　這異種的后代，居然也有一定幾率是白色。

　　他苦思良久。

　　終于起身，壯碩的身體幾乎要遮蔽陽光，胸膛有恐怖駭人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

　　“從今天開始，婚嫁不由人，我來安置一切?！?p>　　焱靈如此對氏族中的人說道。

　　他猜測，大致子嗣后裔會擁有先輩的某些特征，以此作推論，大概他也能夠通過這一知識來改善龍伯整體的智力水平。

　　龍伯中，男子一千七，女子三千二，以繩結(jié)算數(shù)為題，加以考驗，通透者相匹、無知者相匹。

　　于是，最原始的基因改善，在大荒的北境發(fā)生了。

　　“龍生龍，鳳生鳳，生命以基因作為媒介向下一代遺傳，焱靈雖然對現(xiàn)代基因工程全然不知，卻也找到了龍伯這一族現(xiàn)在所面臨最大問題的解決方案?！?p>　　何港頷首，對焱靈的方法贊賞。

　　原始父系社會，權(quán)力高度集中，人口基數(shù)小，比后世封建社會要更容易去實施某些政策。

　　更何況，龍伯誕生至今不過幾十年，還不知愛情、親情等人類特有情感的表達方式。

　　三十年后又三十年。

　　北冥南濱被開發(fā)為龍伯水寨，焱靈使子民沿河建造聚落，以火焰與石器抵御猛獸。

　　三十年前的基因改良政策使這一代龍伯族人的智力得到發(fā)展，比父輩要高不少，已經(jīng)勉強可以仰望人類的項背。

　　焱靈愈發(fā)醇厚。

　　他又陸續(xù)頒布律法，要求高智力的家庭擁有更多的生育率與幼兒存活率，又要求低智力的家庭盡量避免生育。

　　在這種不人道甚至有些殘酷的人為選育模式下，龍伯這一族的智力還在迅速拔升。

　　或許只要幾百年，就可以達到正常人類的水平。

　　何港想起帝闕曾說，要龍伯“與人爭王”。

　　這一族，先天便可比擬猛獸，再加上或許智力也將媲美人類，哪怕生育率略低一些，也有極大的可能如帝闕所言。

　　大荒庚辰紀一七一年。

　　龍伯焱靈，于北冥南濱筑巨城，號九黎、興學(xué)堂，原始父系社會達到巔峰。

　　這一族，因天生六目，故多出弓手，百步穿楊不在話下，在經(jīng)歷了百年風(fēng)霜之后，終于在北境站穩(wěn)了腳跟。

　　他們的壽命極長，即使是在生產(chǎn)力低下、營養(yǎng)無法提供日?；顒铀璧臅r代，居然也可以活上百年。

　　“大荒之中，諸神、人類、龍伯，還有以庚辰為首的妖魔兇獸，皆叱咤風(fēng)云。只是不知道，千載萬載之后，又該誰主沉浮？”

　　何港翹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