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空空滄灃獨愴然
金環(huán)日食。
這個世界的人都是一種圍觀朝圣的心態(tài)。可對我來說，那只不過是一個模具，一個本該早已戴在你無名指上的戒指。
無數(shù)恒星對我來說只是一堆堆毫無生機的石子，對我來說也只是用它們的超弦波來試音，以此為音腔，將電磁波禁錮于傳輸速度的梯度間，每一次的折射和反射，都是一場韻律的共振。
我在等待光年之外的節(jié)拍，等待著銀河系深處傳來的第一聲和弦。
————萬谷載云
【叁】
滄灃就在這種情形下背著昏死過去的萬谷來到了族內(nèi)的禁地，坐落在【云谷】中間，拔地而起的祭壇塔，周圍環(huán)繞著八座小了一號的副塔，由八大長老親自守護，而拱衛(wèi)中間的主塔，則是每一任的族長親自來守護的。一年之內(nèi)，起碼有接近半年的時間都在祭壇塔里面，尋常族民被嚴令禁止靠近。
對比其他地方的郁郁蔥蔥，這里沒有任何的樹木灌叢，九根巨大高聳的塔影漸漸將一行人吞沒，滄灃這個時候才看到，在數(shù)十米的巨大金屬門前，是一眾高層靜靜等待著自己。而娘親的眼神久久的凝視著自己，要將自己看穿一般，讓滄灃頗為難受。
萬谷的父母首先走了過來，從滄灃身上接過了孩子，族長掌內(nèi)閃過一絲金光，向旁邊擔憂的夫人點了點頭，隨后便和其他長老一起走了進去，滄灃也不知道該不該跟進去，所有人都選擇了無視自己的存在，最后還是自己的老管家走了過來，示意她也是能進去的，滄灃看了一眼高聳入云的主塔，擔憂著萬谷的安危，跟著老管家低著頭默默跟上了眾人。
塔內(nèi)是每隔幾十米就有一個平臺，而自己也不知道經(jīng)過了多少個平臺了，眾人都在沉默的走著，族長親自抱著仍然在昏死狀態(tài)的萬谷，向著塔頂走著，娘親已經(jīng)放慢了速度，退到了滄灃的身邊，沒有詢問的意思，而滄灃只能低著頭跟著：“娘，云哥哥他......”娘親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跟好?！彪S后便加快了步伐，滄灃也加快了腳步，而眾人還是尋常的腳步，卻飛速上升著高度。
透過一層薄薄的金色屏障，眾人來到了主塔塔頂。
星河倒垂，一圈星光組成的璀璨瀑布映入眼簾，不比大陸其他的天際【辰?！浚@里被人為的圈出了一片“孤島”，【辰?！康竭@里就會自動遠離，如同在一層昏黃的罩子開了一個天窗，滄灃頓時驚呆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云書】中提到的星空，原來是如此的絢麗奪目，讓人目不轉(zhuǎn)睛。
族長和八大長老去到了祭壇中間的位置，整座主塔塔頂也有方圓百余米之大，所以等離開數(shù)十米后，滄灃便看不見他們了，并不是距離的遠離，而是在核心區(qū)域還有一層屏障，隔絕了眾多高層的靈識，高層對此見怪不怪了，滄灃也收回了好奇心，自己的小手被娘親緊緊握住，抬頭看去，娘親依然沒有看自己，滄灃知道這次的禍闖的不小，竟然驚動了族內(nèi)的全部大人物，這個時候，滄灃的心間想起了娘親溫潤的聲音：“不要抬頭，不要緊張，娘親只是問幾個問題?！?p> “嗯，娘，我真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你們今天是不是去【隕星湖】了？還偷了我的【星羅】？”
“娘，我錯了，我們確實去的【隕星湖】?！?p> “把少主如何進入湖下的情形詳細的說一遍?！?p> 滄灃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遍，在娘親的再三追問下，補充了細節(jié)，隨后娘親沉默了下來，滄灃小心的問道：“娘，云哥哥他受的傷很重嗎？”娘親嘆了口氣：“可能會死。”滄灃抬起了頭，看到眾人都看向自己又急忙低下了頭：“可是，那道金光保護了云哥哥啊，毫發(fā)無傷，怎么就會死？”
“如果沒有那道金光，你的萬谷哥哥當場就斃命了，【隕星湖】連我都不敢深入湖底，靜等族長和八大長老的結(jié)果吧。”
這個時候，還在遙遠天際的星河竟然還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接引，還是像真正的瀑布般絲絲縷縷的滑落，一點一滴的匯入主塔的核心區(qū)域，金色的屏障還是涌現(xiàn)出星河般的神秘紋樣，瑰麗繁復(fù)的紋樣開始像一只光繭般開始緩慢的呼吸并逐漸的擴大，開始有節(jié)奏的擴張覆蓋大半個祭壇。
星河也從一開始的一絲一縷慢慢擴大，變成了真正的“星河”，倒灌進了金色光繭中，而光繭早已穩(wěn)定了下來，只是平穩(wěn)的呼吸著，貪婪的吸收著來自遙遠星空的無窮力量，眾人都沉默不語，而在最后面的滄灃卻突然感到一股鉆心的頭痛讓她瞬間癱倒在地，而令她驚奇的是，哪怕握著自己手的娘親都無動于衷，然后，滄灃發(fā)現(xiàn)自己下意識伸出的手竟然穿過了娘親的手掌。
這是？！她低頭一看，自己正在安安靜靜的低著頭，劉海遮住了緊閉的雙眼，眾人都在嚴肅的觀禮，娘親握著自己，祭壇吸收著無窮的星河力量，自己呢？卻仿佛孤魂野鬼般漂浮在旁邊，口不能言，身不能動，被無形的力量禁錮在了原地，滄灃大喊著，只能感覺到嘴巴張的很大，但是沒有一丁點的聲音傳出。
就在這個時候，一股微弱的氣息傳了過來：“灃妹，能聽得到嗎？”
這是云哥哥的聲音！滄灃瞬間凝視著金色光繭，這道意志出現(xiàn)的同時，【靈體】如同解除了枷鎖，她可以自由的控制身體了，隨后看到周圍仿佛陷入了凝滯的琥珀中，連娘親都紋絲不動，只有巨大的金色光繭在緩緩呼吸著，滄灃一瞬間就知道了這個金色光繭就是萬谷本人的精神具象體，她伸出了雙手，這個時候的星河分出了一部分開始涌入她的【靈體】，透明開始被純粹的銀色充斥，填滿，覆蓋。
一道銀光沒入了金色光繭中，隨后是族長的一聲高呼：“小心！”
金色光繭產(chǎn)生了無聲的沖擊波，被族長擋住了大部分能量，在八大長老的協(xié)力下，并沒有向外無限的波及，即便如此，依然震得主塔略微晃了一晃。隨后便是無窮的白氣翻涌，從中傳出句話：“萬谷無恙，各位可以回了?！北娙艘捕际栈亓俗约旱摹眷`力】，開始有序的離開了主塔。滄灃也在同時回歸了自己的身體，身子一震，引來了娘親的目光：“沒有事了，萬谷他挺過來了。我們回去吧?！?p> 滄灃舒了口氣，跟著娘親和眾人離開了塔頂。
八大長老也在族長的示意下離開了塔頂。
在現(xiàn)場的就只有萬谷一家人了，夫人緊張的看著依然雙目緊閉的萬谷，詢問道：“燚，云兒他究竟怎么了？”萬谷燚皺了皺眉：“你剛才有沒有感到一種第三方的能量匯入到了金繭中，也正是因為這道銀色的能量才讓云兒挺了過來，我只能推斷它對云兒無害，但是我卻找不到它了?！比f谷霓摸了摸云兒的額頭，心疼的說：“不管如何，云兒沒事了就好，咱們先回去吧?！比f谷燚點了點頭，帶著母子二人離開了主塔，頭頂?shù)男呛勇晕档诵只氐搅艘婚_始的星河倒垂中，絲絲縷縷不斷被大能量接引下來滋潤著這塊禁地。
【肆】
天際的星河倒垂處，有一小簇族人騎著【辰魚】小心翼翼的將出口關(guān)閉，維持【辰?！康姆€(wěn)定。
他們是最精銳的軍隊，族長直接任命，是族內(nèi)最為神秘的軍事武裝，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一個族群的最高實力，他們和這塊廣袤大陸上的族群一樣，在族群聚集地的上空，守衛(wèi)著空疆的安全不受侵犯，以及維持【辰?！康牧夹匝h(huán)，不同其他地域【辰海】的狂暴惡劣，這里方圓百里的范圍都是如同涓涓細流般潤物無聲的流淌，在族內(nèi)全部【靈力】的加持下，這里的【辰?！吭缫衙环麑崳摻小境匠亍繛楹?。
“空谷幽，你的巡邏時間到了，我來和你交接。”一尾【辰魚】自遠方飛馳而至，上面也是同樣打扮的軍人，還在仔細觀察星河倒垂的年輕人扭頭一笑：“副隊，怎么親自過來交接了？那我先回去了?！备标牽戳搜墼缫堰h去的年輕背影，搖了搖頭：“還是年輕人啊毛毛躁躁的，今天用的能量有些多啊，要注意觀察。”身后的副手們齊聲稱是，隨后開始了日常巡邏任務(wù)。
來到高空的休息場所【云巔】，年輕人脫掉了輕甲，換上了舒適的棉衣，躺在自己的小窩中，拿起床頭上的半壺清酒，從懷里掏出一張燦爛笑容的女孩照片，赫然是空谷滄灃，他小心翼翼的看著自己加工后的合影，是自己和滄灃剪切粘在一起的，怪模怪樣的，但是自己卻很滿意了，他對這個笨笨的女孩一開始就情有獨鐘了，隨著這幾十年的時間，他主動報名了【辰?！垦策夑?，就是想有朝一天自己從這里畢業(yè)后，能說出自己不敢說出的一番話，不知道現(xiàn)在她在干什么？不會又跟那個臭屁少主在一起吧，終有一天，我會徹底的打敗你，讓滄灃知道咱倆究竟誰是最強的！
“幽幽，吃飯了。”屋外傳來一聲清脆的女聲，空谷幽急忙將合影藏到懷里，沒好氣的說：“我說空谷羽，你自己去吃就好了，我巡邏了一天了要休息休息?！痹捨绰洌块T已經(jīng)被打開了，一道倩影歪著頭看了看，作勢捂了捂鼻子：“你這豬窩我才不想進來呢，雪姨讓我來叫你過去吃飯，你以為我想來？快點快點，晚了就連湯都沒了?！薄爸览仓览?，煩人的很，還有別叫我幽幽，怪別扭的。”空谷幽隨手披上了一件外衣，穿好鞋就出了房間了。
迎面而來的還是那道天天來打擾自己的空谷羽，還是一身巡邏穿的輕甲，武器交回了庫房，手里提著一個小袋子，里面飄出一股糕點的香味，空谷幽不和她客氣，隨手一掏：“我說羽毛，雪姨也不會多給你點啊，這一塊下去就不夠塞牙縫的。”空谷羽笑著打了下他的手：“怎么？把隊長的那份也給你拿來？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的，快點。今天大哥他們抓住了一條【辰滄】，我去見過了，就沒見過那么大的？今天可是有福了。”
“【辰滄】？那可是很難捉的啊，老大果然牛掰?！眱扇藖淼搅耸程?，果然一條十米有余的死魚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空谷雪和空谷蒼親自在處理著魚的內(nèi)臟，即便死去了也是有著【辰?！开氂械乃{色閃電紋樣，時不時的還有點微弱的光芒呼吸間明滅，猙獰的魚頭早已放在了一旁拿溶液浸泡了，夫妻二人正在處理魚脊和魚翅部分，連久違的大砍刀都拿了出來。大哥一行人正在喝著酒，吹噓著今天的戰(zhàn)績，看到空谷幽和空谷羽過來了，大力揮著手：“你倆也太慢了?？爝^來。”
空谷幽和空谷羽都屬于空谷炎的隊伍，一行七人，照顧到了各個領(lǐng)域，偵查，遠攻，近戰(zhàn)，輔助，治療無一不缺，而副攻手的空谷幽因為祭壇的臨時任務(wù)就沒有去參加今天的巡邏，卻不曾想錯過了這么一次長見識的機會，不過對他來說，也無所謂了。隨手拿起了酒壺：“老大，今天走了什么運氣啊，竟然能抓住【辰滄】？這在平常可需要起碼兩支小隊的通力合作?！?p> 剛痛飲了一壺酒的空谷炎看了看圍觀群眾都在盯著那只【辰滄】，低聲笑了笑：“我有那本領(lǐng)，早就從這里調(diào)到祭壇了，今天就是撿了個漏，我們巡邏到東三區(qū)的時候，看到一條重傷的【辰滄】，鮮血流了一大片奄奄一息了，這不送上門的大禮嗎？不抓都對不起自個。”空谷幽疑惑道：“那現(xiàn)場就沒對手的痕跡？”旁邊的偵查手搖了搖頭：“我們第一時間也想到這個，但是感覺上【辰滄】就是被戲耍的對象，尤其是腹部那幾道口子，把它的內(nèi)臟都挖了個大半，嘖嘖嘖，太慘了，也不知道在那里哀鳴了多久了，要不是我這耳朵靈光，這頓【辰滄】肉你們就碰不到了?！?p> 空谷炎拍了偵查手的后腦勺：“得，這次還真得靠你的耳朵和鼻子，一會給你留塊最肥的。我聽說新一批要準備輪換了，就在下個月。你們想回地面的可要提前準備好了?！笨展扔鸩唤猓骸斑@也沒到輪換期啊，怎么這么突然？”空谷炎“噓”了一聲：“還不是一甲一次的跨族大典嗎？那些老頭子們不放心，就安排了一次輪換，正好我們?nèi)サ孛嫘菹⑿菹?，老在天上，我的老腰都快吹沒了?！眰刹槭挚雌饋硎强展妊椎男母?，捂嘴說了句：“老大想嫂子了唄還用問嗎嘿嘿~”惹得這桌子哄堂大笑。
燈光通明的食堂還在熱烈討論著這條【辰滄】是紅燒還是油煎，鏡頭拉遠，整座營地的外罩和底部都靠著神秘力量提供了一層金色的護罩，懸浮在【辰?！康撞?，營地下面就是數(shù)千公里高的領(lǐng)空了，云霧之下就是星星點點的族群聚集地，在空谷幽的眼里是再熟悉不過的存在，空谷羽看到他一個人出來了也隨之跟了出來。
看著背靠在欄桿上抬頭看著【辰?！康目展扔模还缮宋疬M的氣息漸漸散開，而空谷羽也靠在了他的旁邊，也有樣學樣的抬頭看著頭頂翻涌不息的【辰?！?，二人無言，映襯著遠方時不時跳出海面的各種魚類生物，撒上了一抹金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