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塵離開了翼族的地盤,一路南下,路過王先生的秘密基地時,短暫停留了半日。
邱成忽然看著堇塵出現(xiàn)在基地門口,笑得眼睛鼻子都擰在了一起,高興得差點(diǎn)摔了一跤。趕緊迎上去,也不跟其他孩子踢球爬樹了,直接變成了堇塵的跟屁蟲。
“這幾日可有好好練功?”堇塵走在前面,輕聲問道。
邱成咧著嘴一邊笑一邊回答:“那是當(dāng)然,現(xiàn)在除了王先生,其他人哪里打得過我?”說罷還不忘原地耍了幾招,顯擺給堇塵看。
堇塵測過臉,看著這孩子歡脫的模樣,心里柔軟了許多。
因?yàn)榧敝鼗食?,沒有打算多做停留。與王先生交待了一些簡單的瑣事,還有就是把微微留在了這里。
邱成第一眼看到這只小灰狐貍時,還心有余悸,那時被它撲到在地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但畢竟是孩子心性,相處玩鬧了一會兒,又格外喜歡,嚷著要自己養(yǎng),求了堇塵好一會兒,王先生才終于松了口。
這個基地藏在密林中央,南面有湖,北面又有群山環(huán)抱,確實(shí)是個極佳的避世之所。堇塵總是想著,若是哪一天不想再摻和父親兄長們的權(quán)力之爭,索性就在這里長住,每日烹茶焚香,過完余生也是很不錯的打算。
這基地里的孩子基本上都是王先生與他收養(yǎng)來的孤兒,王先生全名叫王全順,也是個苦命的人,但心地善良,而且精元底子十分好。
堇塵被仙翁踢出山之后,一次很偶然的機(jī)會跟他相識,那還是堇塵出山后的第一個朋友。那時兩人都是一腔熱血的少年,又見不得生活在外的生靈被屠殺,一拍即合躲在山溝里建了這個基地,這么多年來,這個專門幫扶救助的基地倒是小有名聲了。
如今,王先生也娶了妻,生了一個女兒,軟軟糯糯害羞地很,自小也愛跟撿來的小動物玩耍,但是對堇塵卻總是有些害怕,王先生整天讓堇塵多些笑顏,明明長得這么好看,卻總是板著個臉,別說孩子了,大人都覺得難靠近。
但邱成這孩子是個例外,他是堇塵在一個農(nóng)戶家撿回來的,父母早就不知去向,這孩子三四歲的模樣就會自己生火烤地瓜了,看他孤零零的樣子就被堇塵收了回來。
雖說堇塵每年回基地的時間并不多,但邱成卻唯獨(dú)跟他親近。
王先生溫了些酒,邀堇塵吃了午飯?jiān)僮撸虾唵握f了下這幾個月的各項(xiàng)開支,還有收留的其他動物。
堇塵對這些沒什么概念,只是自顧自喝了些酒,說了句:“錢財(cái)?shù)氖虑槟汶S時找沐禾去取,別的事情還需要你多操心了!”
王先生的妻子在一旁夾菜,看著二人聊得十分融洽,一面開玩笑問了句:“不知季公子何時娶妻,你比我夫君小不了幾歲,怎得家中長輩都不催嗎?”
王先生一驚,筷子都差點(diǎn)掉了下去。
“我并沒有娶妻的打算!”堇塵一口打斷了嫂子的詢問,端端正正行了個禮,便告了辭,走出了屋子。
王先生握著酒杯點(diǎn)了點(diǎn)頭,苦笑著,對夫人說了句:“季公子的終身大事,你就不用操心啦,這種事情,哪里由得了他自己決定!”
……
回城的路上顯得格外平靜,身邊果然已經(jīng)沒了潛伏的暗線。堇塵的腳步也格外快些,在城外簡單落個腳,住了一晚,第二日,便進(jìn)了宮里。
這諾大的宮殿就像一個極其奢華的牢籠,他自小不在這里長大,如今因?yàn)樯形慈⑵蓿瑳]辦法像哥哥們那樣另立府邸,更加不想住進(jìn)來。但血脈傳承這種事,哪里還有他選擇的份。
前腳剛踏進(jìn)自己的行宮,父親就派了使者來宣他覲見了!
堇塵心里萬般不愿,磨磨蹭蹭到了下午時分,才慢悠悠地見了父親。尊上并沒有在尋常見客的地方等他,而是在臥房里擺了茶點(diǎn)。
與那夜明珠高懸的會客室不同,那會客室到處都是質(zhì)樸寧靜的模樣,但到了臥房反而熱鬧了起來。赤色幔帳,黑漆的家具,就連裝著茶點(diǎn)的杯子都是燙金的。
堇塵雖與父親相處不多,但他知道,父親平日里的素雅是裝給旁人看的,會客廳里的簡單陳設(shè)也是有意為之,真正的尊上,就是這般喧囂好戰(zhàn)之徒。
這日尊上的精神格外好,連鬢角的白發(fā)都不見了蹤影,估計(jì)又是剛從一場閉關(guān)里出來,眼神里都閃著矍鑠的光??吹叫鹤舆M(jìn)來,更是堆起了一臉慈父般的笑顏。
“堇塵,你可算回來了!”尊上半倚在坐榻之上,悠然地說道。
堇塵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禮,問道:“不知父親這么急著找我來,有何事?”
“每年也只有年關(guān)了,你才回來,平日里想看看你都難……”說罷揮了揮手,示意堇塵坐到對面來。
堇塵不敢懈怠,緩緩走近,正襟危坐!
“不用這么拘束!”仙翁將案臺上的茶點(diǎn)往堇塵面前送了送:“這次多留些日子吧,好歹一家人吃個團(tuán)圓飯!”
看堇塵并沒有回答,仙翁又接著說:“你大哥年后要遠(yuǎn)洋一段時間,二哥也忙著那些畜生的供品,也就是年關(guān)這些日子,大家都能聚一聚,過了年,你愛去哪就去哪,我也不管你!”
“哼!”堇塵有些不恥,低聲說了一句:“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是要去找那鮫人靈獸的蹤跡!”
“這些事情,你不需要管……”尊上對這小兒子本就沒多大寄望,聽他這樣的語氣,心里難免有些氣惱:“前些日子,讓你去封靈山,與那林將軍的大女兒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你竟然去了三天就走了……你可知……”
“我知道!”堇塵打斷了父親的話,面無表情地看著父親的面孔:“你想利用我,鉗制住林將軍一家!”
尊上面色微恙,皺著眉頭說道:“既然你知道父親的意思,為何要忤逆?”
“我為什么要聽你的安排?”堇塵也有些氣惱,雖然他不愛理會朝局的事,但也知曉,兩個哥哥為了制約三大家族的平衡,娶了不少名門閨秀。
但他,不樂意!
此話一出,本來只是微微皺著眉的尊上差點(diǎn)拍案而起,他撐著自己的身體靠近了小兒子一分,兇狠地說道:“你若是尋常人家,我才不會管你,但你身上流的是趙家的血脈!你就有這個責(zé)任!”
但撂下這些狠話,尊上似乎又有些后悔,他打心里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小兒子,不僅僅是因?yàn)樗哪赣H,更是因?yàn)檩缐m眉眼間的模樣最像他。
尊上看著眼前的孩子并不理他,又輕嘆一口氣,端著茶杯將那濃烈的茶湯一飲而盡,放低了聲調(diào):“據(jù)說那林家大女兒,不僅長得標(biāo)致,還像他父親那般,帶著尋常女子沒有的英氣,與你母親年輕時有幾分相似,我以為……你會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