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天氣真冷，這膩子放到上面還沒怎么樣就凝固了，這可費勁了?！?p> 艾琳達把剛剛弄好的一塊膩子用鏟子費力的鏟下來，對著它發(fā)呆。等到吳少遠看見時，灰塵已經(jīng)沾上了她的衣服，于是他接過鏟子將剩下的一部分也給鏟了下來。
“實在不行就按著層次把它們都沾上，然后再用筆畫出大概輪廓，我用工具慢慢的修整，這樣或許能行?！?p> “那樣不是會很辛苦？”
“沒什么。”
艾琳達用毛巾將自己身上的灰塵擦去，她又看見吳少遠的肩膀上面也落下許多，也伸手幫他擦掉。
她的清秀的臉現(xiàn)在和吳少遠面對面，也許都可以感受彼此的呼吸。
這時傳來一陣腳步聲，吳少遠心想：應該是陳前來了。不過不是，來的卻是公司的眼鏡男。艾琳達看見他的到來并沒有什么舉動，倒是吳少遠稍有些緊張。
“你們的進程很快么。有什么困難沒有？”
艾琳達看了他一眼就轉(zhuǎn)過頭不再說話，吳少遠只好接話說：
“都還好，就是溫度低，一些材料的性能不好掌握?！?p> 眼鏡男聽著便在整個石墻前來回的觀看，看他的表情應該是滿意的。
“艾琳達，你把緊要的部分都做些準備，然后最近幾天就先讓吳少遠在這。有些其它的是需要你離開一陣?！?p> “什么事那么急，難道不能等著完工后再說么？”
顯然艾琳達有些氣憤，吳少遠一直很難理解為什么艾琳達總是對他一點顧忌都沒有。
在他的印象里，下屬總是要對上司言聽計從的。
眼鏡男也表示很無奈，但他并沒有很明顯的表露，于是他把艾琳達叫到一邊，不知在說些什么。等到艾琳達回來的時候，她似乎很高興，與之前的抵觸截然不同了。
也許她看見吳少遠的疑惑，或者是其它什么，她來到吳少遠面前，就像委屈的小女孩一樣的對他說：
“我真的要離開幾天，這里就麻煩你了。不過只要這幾天我有時間，我一定過來幫你?！?p> 吳少遠當時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感覺艾琳達離開就不會再來了，甚至以后都很難見到她。因為他把所有的事聯(lián)系在一起時，就感覺情況不是那么簡單：那個陳前似乎和她很熟，而她和眼睛男的關系也是模糊的難以確定。有許多的他不愿聯(lián)想的關系因為艾琳達要離開而出現(xiàn)在他的思想邊緣，好的、壞的，他希望的或不希望的。
一時間他竟不知怎樣說才好，仿佛艾琳達即將走入無邊深淵，他想告訴她自己不想她離開，可自己又有什么權力呢。他有點懊惱自己早該試探她的心意，或者更加明顯的表達自己的心意。
“哦，不麻煩?！?p> 他緊張的只冒出這句話。
艾琳達將圖紙交給他后就跟著眼鏡男離開了，那時她很高興，頭也沒回就走了。
“她怎么頭也沒回，難道這么久她還看不出我的心意，難道她只是覺得這感覺很好？”吳少遠看著她離開不免有些氣憤的想，同時另一種憂郁也隨之出現(xiàn)。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吳少遠幾乎不停歇的工作，他應該是將自己的不理解和憤慨全部都怨由到工作上了，正因為自己是受制于別人的工作，正因為自己的貧窘，有很多時候他不得不為這種實際的缺憾低頭。他又回到從前的情景，戴上防塵的帽子，站在架子上用工具將那些多余的堅硬的邊角切割掉。
這讓他在情緒的激動和無奈之間找到一個縫隙，他只有快些將工作完成才好，不然他就要困在這里。他按著艾琳達在上面做的那些深淺不一的墨色記號和說明細致的修整，糟糕的情緒并不會使他的工作有絲毫的紕漏，或者是粗心大意造成的損壞。
當工具傳出嘈雜的聲響，灰塵隨即在工具下飛揚擴散，一塊塊多余的材料被切下，他仿佛又回到那個觸動他心靈，給與他靈感和生存資料的車間，他也同時在意境中再次想到那張令人難以忘懷的臉。
每當他想到這一切，他似乎又覺得生活有了另一層的意義。
而他最期待的就是艾琳達會出現(xiàn)。
艾琳達會在某個比較陰冷的天氣來到文化宮，她的臉上總是掛滿如晴日的溫暖笑容。她會在吳少遠認真忘我工作的時候悄悄地站在不遠注視著他，直到被他發(fā)現(xiàn)。離開幾天之后她忽然愛說笑了，讓吳少遠感覺他們之間隔著的那條河現(xiàn)在消失了。
感情的種子長成一條蔓。從這里爬到那里，一旦得以滋潤它就會以驚人的速度開始伸展。時間總會給與它呵護，那些看似殘酷的狂風驟雨也不過是它成長中的修剪。
文化宮的工作要結束了，后來的幾天艾琳達一直都在，但是她總是憂心忡忡。她經(jīng)常會站在門口那扇很大的玻璃門后面。
偌大的玻璃門會將晌午陽光的溫暖全部都收攏在它身后，陽光成了棱角分明的形狀躺在地上，然后又通過光滑如鏡面的地板將溫暖布滿每個角落。艾琳達閉著眼，享受著陽光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