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捷先賜了座,又與使臣一套寒暄,然后問道:“不知神君此番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未堤行禮回道:“回王上,未堤此番代表天庭前來商談,為的是眼前的戰(zhàn)亂。眼下的局勢王上一定也清楚,妖族另外兩邦很有可能將被龍王利用攻打天庭。若王上愿意協(xié)助,天庭必將如虎添翼?!?p> 白捷道:“既是商談,總要有互相交換的條件。我若出兵馳援,天庭能給我什么好處?”
未堤正色道:“在平定東海之亂后,王上若有需求,天族將士定義不容辭匡扶王上正統(tǒng)?!?p> 白捷笑道:“只此一個好處?聽起來天庭料定我事后會邀你們出兵相幫?!?p> 未堤得體地一笑,道:“天庭與東海一戰(zhàn),若東海只有龍宮的將士,天兵自然綽綽有余,只是天庭對妖族的戰(zhàn)力戰(zhàn)術(shù)所知甚少,因此勝算大打折扣。若天庭落敗,龍宮與劉殍趙照借勢做大,以您為首的妖族正統(tǒng)一支相比之下無異于煢煢孑立,朝不慮夕。這唇亡齒寒的道理,王上難道不明白?”
白捷本來也是要接受妖族的邀約的,方才只是略端端姿態(tài)。他聞此妙語覺得甚是有趣,于是豁然撫掌大笑道:“好。利弊誠如你分析這般,本王豈有不合作之理?天庭思慮這般周全,果真沒叫我失望。他們也確實找了一個好使者?!?p> 未堤依舊規(guī)矩地行禮道謝道:“王上謬贊了。天庭態(tài)度誠懇王上深明大義,這才是合作達成的根本?!?p> 白捷并不與他爭辯此事。未堤辨析之利弊白捷在他來前便一清二楚,白捷指望天庭做的不過是牽個線。但未堤將這牽線工作做得尤為好,態(tài)度不卑不亢,讓白捷尤為欣賞。這個年輕人甚至讓白捷對整個天庭的印象都有了點改觀。
白捷于是很痛快地同意和未堤進行對協(xié)議具體內(nèi)容的商討與確認。
一來戰(zhàn)事確實緊迫,二來雙方都是講求效率的人,所以協(xié)議草案在一日之內(nèi)便談妥。
白捷擺了晚宴,未堤晚宴過后便返回了天庭。
凌霄殿久違地在夜間燈火通明。未堤在此向天君與眾仙家匯報了此行所達成的協(xié)議內(nèi)容。
未堤話音既落,凌霄殿里的眾仙家似乎都大為振奮,都等著天君示下。
禹洛作為禍亂水神也在眾人之列,他不知道天君會如何安排他。
坦白講,禹洛亦不知自己是否有將才,他估摸著自己上戰(zhàn)場并不會比其他人更有建樹,故而他并沒有毛遂自薦的打算。他就安安靜靜地立在自己的位置上聽天君和其他戰(zhàn)神們商議部署,心想著派他出戰(zhàn)也好不派他出戰(zhàn)也罷,順其自然便是。
等一切幾乎已經(jīng)安排好,禹洛聽見天帝道:“水神禹洛聽令。”
禹洛知道,自己大概要出戰(zhàn)了,于是出列道:“水神禹洛在?!?p> 天帝威嚴道:“水神禹洛率輕騎,予便宜之權(quán),配合支援我軍主力?!?p> 禹洛俯身拱手道:“禹洛領(lǐng)命?!?p> 這一夜天宮中各宮的主神都一夜未眠,各司其職為即將到來的大戰(zhàn)做著緊迫又不容疏漏的準備工作。
等一切妥當,已經(jīng)正午了。
離開凌霄殿后禹洛頭腦里的弦也一直緊繃著。他知道此役非同小可,雖說他最終可能不用沖鋒陷陣,但他仍打著十二分的精神溫習著方才商定的每一個細節(jié),而且,他心里總有一角莫名覺得不安。
自打他自忘川亭回來,心里總有種不踏實的感覺,雖然那日莫述那么容易便把回憶給了他,但禹洛一直并不相信他當真動了惻隱之心。莫述已在忘川亭那么多年看過那樣多因形形色色原因被送去抹除記憶的神仙,他的原則哪里是這么容易被左右的?禹洛說不上莫述這樣做的原因,但總覺得有什么重要的甚至要命的東西被他忽視了。
今日凌霄殿議事,戰(zhàn)略部署愈周全,他心里卻越擔憂。他心里總是隱隱地覺得事情會難以控制。他莫名其妙地有一個不太合邏輯的直覺:天君派他出征與天君想除掉喬思之間有關(guān)。
禹洛看不透近來發(fā)生的樁樁件件,但有一個事實一直壓在他的心里。如果天庭打贏了,一定會調(diào)轉(zhuǎn)槍頭對付喬思。而如果天庭打不贏,那么三界全要落到狼子野心不擇手段地龍王手中。不論最終打不打得贏,他似乎都高興不起來。但眼下擺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一條:在這場大戰(zhàn)塵埃落定前查清當年的真相,給喬思爭取來活命的機會。
不知不覺間,他已行至若水宮。他踏進院子,看見泠正在院子中間,地上的枯枝敗葉正在嘩啦啦地從干凈地面往花壇中的泥土地里跑。
泠見禹洛回來了,便行禮側(cè)身給禹洛讓路,地上的枝葉卻沒有停下仍往土里跑。
禹洛徑直走了過去,泠直起身子。禹洛卻又停住腳步,回身道:“今日你且不要來書房。”
泠什么也沒問,只是答應(yīng)道:“是。”
禹洛自關(guān)上身后的門,打量著這個熟悉的書房。
這一整日,禹洛一直待在書房里沒有出來。
泠看著書房緊閉的門,皺起了眉。
今日一早已經(jīng)有人來報,說水神被委派了軍務(wù),被留在凌霄殿議事了。泠此前便在猜測戰(zhàn)局如此嚴峻水神興許會上戰(zhàn)場,得知此事后也并不吃驚。
可水神一夜未歸回來之后也不休息片刻便閉門不出地處理公務(wù),泠覺得事情有異。但他礙于水神先前的話也不便去書房打擾,打掃完院子便回自己房間掌了燈看書。
泠看得入了神,等覺出疲憊來才發(fā)覺已經(jīng)到了第二天,只是天還沒亮。他正準備簡單洗漱之后小睡片刻,突然想到水神不知是不是仍在書房,于是決定先去看看。
泠走到書房,看見門虛掩著,里面卻沒有燭火,不知道禹洛是不是還在里面。
泠敲了敲門,沒人答應(yīng),泠便輕輕推門進去,輕問道:“神君?”
里面沒有人,泠借著外面的光隱約看見禹洛的桌面有些凌亂。難道水神處理完公務(wù)太累便沒有收拾便走了?這不太像水神呀。想必水神真是累壞了,泠這樣想著便走過去替禹洛整理整理。
因為禹洛常叫他一起來書房議事,所以時間長了他對于禹洛整理分類的習慣也了解了一二。他掌了燈,一邊手腳麻利地把卷宗奏報分門別類放回應(yīng)在的架子。
可他收著收著突然注意到一個似乎從未見過的長匣子。匣子上放著一塊緞子。
泠拿起那塊緞子欲再好好辨認一下那匣子究竟是哪里來的,卻注意到那緞子上寫著字。泠隨意一瞥,卻似乎看到了“殞身”二字。
泠一驚,忙展開這緞子將其拿到燈下仔細辨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