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現(xiàn),霞光萬道,投進(jìn)主帳映出滿地紅暈。
青鳶一直守在越王榻前,忽見蔚朔臉上不知幾時泛起了紅暈,不確定是燭光還是日光的緣故,又或者是王上回光……他急忙起身想要放下榻前帷幔,將要動作,卻覺袖角似被牽住,回手梳理,一只冰冷的手頃刻握上自己手腕。青鳶又驚又喜,向著榻上大呼,“元初!元初?”
越王蔚朔終于自無盡的黑暗中歸來,他緩緩啟目,依稀望見眼前人影,低低喚了聲,“兄長……”
青鳶喜極而泣,反手抓住越王手臂,幾次張嘴卻發(fā)現(xiàn)喉間淤堵,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越王卻似乎有無限苦衷,未開言淚先涌出,“未想到……還能再見兄長!我錯了……寡人有罪……”
“不說這些!”青鳶止住越王的懺悔,“只要我王安泰,東越無憂!將士無悔!百姓無難!”
“澄兒……”越王又道,“我見著澄兒!寡人若不能還家,惟有澄兒……”
“不說這個!”青鳶再次打住,“待臣護(hù)送我王還朝,稍作整頓,便可召澄兒入都城覲見我王?!?p> 越王喘息了片時,拉著青鳶的手,費力又言,“有個女子……有個白衣的女子……她叫云秋……”
“此是巫族余孽。已然斬殺。”青鳶直言,有意斷其念想!
越王手上一抖,兩眼驟然閃亮,“你說甚么!她是我的恩人!若非是她救我……”
“是她將我王獻(xiàn)于亂賊部落,害我王飽受……飽受酷刑折磨……”
“你知什么!且將她帶來!寡人有話問她!”越王不管不顧,嘶聲大喊。
“已經(jīng)殺了?!鼻帏S淡定應(yīng)之。他早料到會有此節(jié),此刻惟是慶幸自己領(lǐng)先一步鏟除了后患。
“那你們便將我一并殺了!我去地府問她!”越王怒不可遏,又急又恨,面色頓時又煞白如雪。
青鳶這才和言安撫,“王上有甚么話問臣便是。巫族妖孽,為世所不容。天子有旨,見則誅之……”
“她不是巫族!”越王心急若焚,強(qiáng)撐手臂就要起身,“將她帶來!活要人死要尸!寡人要見她!”
青鳶自小與越王一處長大,十分清楚他的固執(zhí),知道君上是個“不見棺材不落淚”,“不撞南墻,即便撞了南墻也未必回頭”的主!此節(jié)若不使他見著那巫女的尸首怕是過不去了。
青鳶正待喚人詢問巫女的處置情形,卻聽外面一陣喧嘩,有人罵罵咧咧嘶吼著就闖了進(jìn)來。
不是別人,竟是蔚拓。幾個侍衛(wèi)憑是怎樣拉扯推搡也攔他不住,他那半身血跡大約是干了又濕,濕了又干,此間已是烏黑一片,脖子上的繃布也是血跡透染,宛如一截血柱擎著個腦袋。
蔚拓奮力沖到青鳶近前,罵聲更兇,“青子翱!枉你自稱將門,還他娘累世功勛!要我說初陽府一堆狗屁!狗屁不通!那女人兩次救王性命!你不究黑白!不問青紅!轉(zhuǎn)頭就要殺人!齷齪伎倆!你青子翱也配稱人!恬不知恥!與爾等為伍實為大恥!小爺不干了!”說著自解鎧甲。
青鳶震怒非常,指令眾侍衛(wèi),“此等混賬就該亂棍打死!何敢使他在本將軍帳前放肆!”
“等等!”越王終于掙扎著撐起半邊身子,手指蔚拓,“那女子可還活著?帶她來……見寡人!”
蔚拓略顯驚詫,睜大眼睛呼道,“王上醒了?王上你可算醒了!”再無二話,轉(zhuǎn)頭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