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若一想到回去初陽城將要面對(duì)的種種責(zé)難,便不自覺地打了個(gè)寒戰(zhàn),暗暗叫喊:不能!絕無可能!她壯了壯膽氣,喃喃低語,““我……不想回去……我回不去了……”
“為何?”青鳶微有慍怒,“為何事回不去了?你是吾妻,是宗門主母,不回去當(dāng)家理事,整日在外游蕩又成何體統(tǒng)?你是還嫌我哪里做的不足?你方才不快活嗎?還要我如何做才好?”
雯若舉目怔怔,又羞又驚,才解這半日歡愉竟是他計(jì)謀!算甚么?美男計(jì)?惑她心智?誘她歸巢?簡直荒謬!她愈想愈惱,忿忿起身,轉(zhuǎn)頭回了內(nèi)室,可當(dāng)她看見床上錦被凌亂,不禁又想到午后與他的顛倒纏綿,實(shí)是羞愧難當(dāng),轉(zhuǎn)身再走,卻被他封住去路,一步步迫進(jìn)角落。
“我們?cè)钦f好的!”雯若退無可退,奮力爭說,“你去你的,我留我的,各司其職,各安其位……”
“我?guī)讜r(shí)與你說過這話?甚么叫各司其職各安其位?你的職位豈非是在初陽城將府內(nèi)宅?”
“你說要冬衣,我便贈(zèng)你冬衣。那我想留在都城,你就該許我留在都城!大丈夫豈言而無信!”
青鳶皺眉看她,怎么樣也沒想明白她這套論辭是如何繞出來的!“你為何定要留在都城?即便為夫惹你厭棄,可我如今領(lǐng)兵去了,你眼前清凈又有甚可煩?或等我歸來,你再回都城!”
雯若不知他是商榷還是威脅,只是見他面色陰沉,心底愈發(fā)慌亂,索性倚在床柱上低頭不語。
青鳶當(dāng)真惱了,大軍在途,諸多要事,哪得這等閑暇與她空耗!一把拎住她衣領(lǐng),幾要將她舉起,怒聲呵問,“蔚雯若,你倒底想要甚么?不妨直說!除了休書——不是我不想給你!你我婚事乃先王之命!若要違先王之命,或是你自己與先王說去!旁的任何事,你盡可明說!”
雯若當(dāng)真被嚇住了,腳尖幾要離地,身子似個(gè)物件被他提在手中,他再添一絲怒氣,只怕就能將她捏碎扭斷!“你……王都腳下……你還想打我不成?不論嫡庶,我……我好歹是個(gè)公主……”
青鳶掐住她脖頸,甩手扔在床上,欺身要上,嚇得她滾身鉆進(jìn)了被子,還不忘掀起被角,露半個(gè)頭來察看敵情。青鳶已無奈何,還真能大巴掌掄她不成?他深嘆口氣,轉(zhuǎn)身去了??晌醋叱鰩撞?,忽又折身回來,氣勢洶洶,怒不可遏,雯若避無可避,嚇得大叫,“我說!我說!”
青鳶上前扯開她頭上錦被,勾著她脖子拉至近前,“說!為何不回初陽城?再耍賴我當(dāng)真打你!”
“留下是被你打!回去是被他們打!我反正進(jìn)退都無活路!”雯若喊道,“澄兒、鸞妹陷此危境,我自是脫不了干系!澄兒是我擅自留在王都的,鸞妹更是我勸其先入王廷的,若非如此,他們都在初陽城就斷不會(huì)陷此禍亂!說來,禍因在我,大將軍未曾懲治我,只為外面大事未定,只待大事定了必是要與我清算的!可我若此時(shí)回了初陽城,族中叔公伯父斷饒不了我!跪祠堂已是小懲!損傷了澄兒,只怕他們每宅每院都派人來打我一頓也不是不能!只是后宅家眷人人盡來罵我,我也必淹死在她們的吐沫里!總之我若回去,唯一出路也只能是斷臺(tái)崖了!”
青鳶聽她哭訴,終得省悟,“所以——你近來胡鬧都是為了這個(gè)?你是畏罪而不敢歸家?”
“我哪里是胡鬧?我不過是想活得痛快些!再不濟(jì),你們要我死得痛快些!我雖不配活在你們將府,我活在自己的宮院里總可以罷!我也是父王的女兒,父王在時(shí),我也是千嬌百寵!只是如今王兄是個(gè)沒用的,他自己尚且要受你們挾制,自是顧我不得,我也不能奢求甚么……”
“青家何曾挾制君上?你不要胡說!”
“你們趕走他的妻室,害他又瘋又癲,還說不是挾制!他是君王,想要個(gè)女子尚不能,談甚么治國!更不要說照應(yīng)我這個(gè)庶妹了!大將軍還想讓我回去當(dāng)家,只怕他們城門都不許我進(jì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