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國南部,月隕閣總部月潭城
一個身影快速而又悄無聲息地潛入南皇大殿。
“出來吧!”大殿前方傳來一聲慵懶無力的男音,“整天搞這些沒用的,有事快說!”
“喋喋喋,”一個身著黑色長袍的老者猛然現(xiàn)形,狂風(fēng)攪得黑暗魔氣上下躁動,“楚小子,你的靈覺還是如往日一樣敏感啊,今天我給你帶來了一個好消息,要不要聽聽?”
“你說誰是楚小子?”遠(yuǎn)處黑暗中傳來一個女子的嬌喝。
“璃兒,不得無理!”男人的聲音里充滿了不容褻瀆的威嚴(yán)。
黑衣老者臉上露出森然的笑容:“喋喋喋,無妨無妨,我今天就是來和你做個交易的,我也相信你會對此事很感興趣?!?p> “哦?”老者前方,一股黑暗魔氣迎風(fēng)撲來,在老者前方兩米處悄然化為人形,一個中年男子身著青色外衣浮現(xiàn)在老者面前,青色的外衣與周圍的黑暗魔氣著實有些格格不入。
男子的聲音里已無慵懶,他的眉頭緊緊皺起,看著黑衣老者問道:“逆北麟,你這是何意,你應(yīng)該也知道這世上已沒有什么事能提起我的興趣了!”
那個被稱為逆北麟的老者冷笑著,對男子的話不置可否,只是一只手迅速抓向虛空,那一刻,空間都為之一滯,強悍的黑色魔氣猛然向后潰退,就仿佛遇到了一種無法抵抗的強大力量。
“魂殤造化燈!”男子的聲音里帶著不可思議的顫音,“亮著的魂殤造化燈!莫非你找到了輪回體質(zhì)的載體?”
“哈哈哈,當(dāng)然,老朽向來不喜歡欠別人人情,可近些年來老夫的修為因特殊緣由止步不前,死期將至,我也不想死后還欠別人一屁股的債,這幾天我就在琢磨著怎么報償你這小子的人情。”
老者頓了頓,繼續(xù)說道,“你說巧不巧,昨天我正打算冒險進入死亡荒原去尋找你一直想要的葬魂碭殃花,經(jīng)過星魂城時,我和往日一樣順手掏出魂殤造化燈檢查一番,出乎意料的,那燈如同太陽般耀眼,毫無防備的我雙眼瞬間短暫失明,嘖嘖嘖,死亡荒原也不用去了,我就急匆匆地趕過來了!”
“你小子還真有福氣,”老者的語氣里充滿了羨慕和如釋重負(fù)的解脫,“這片大陸上何時出現(xiàn)過輪回體質(zhì),這種體質(zhì)是超越了我們所在的這個位面的巔峰存在!”老者緩緩搖搖頭,看向殿外死氣沉沉的天空,身影迅速隱匿不見,只留下一句話在無盡的黑暗中飄蕩。
“我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去度過自己殘存不多的壽元了,至于輪回體質(zhì),你到星魂城的云族去找吧!”
“星魂城,云族?!敝心昴凶泳従徥捌鹉_下的魂殤造化燈,面容欣喜中帶著一種無法抹去的淡淡憂傷,臉頰上兩串漆黑血淚向下肆意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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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魂城,云族云嬡街盡頭,云族比武場
作為星魂城的一個頂尖二等勢力,此刻的云族上下一片繁華。眾所周知,云族在每年的夏季中旬都會舉辦一場比武大會,出去歷練的年輕人們都會在此時全部準(zhǔn)時回到族內(nèi)進行切磋。
參加這場比試的族內(nèi)成員年齡被限制在十四歲到十八歲之間,比賽被劃分為三個部分,第一部分是修為測試,第二部分是毅力測試,第三部分是能力測試,比武臺上,云族內(nèi)部所有成員一律平等,再沒有因地位身份不同而帶來待遇的不同。
換句話說,在比武臺上,所有年輕人都可以毫不顧忌地使出全力。他們不用因為自己地位低下而對任何人隱藏自己的真實實力,在這里,他們可以真正戰(zhàn)得酣暢淋漓。
愈是臨近比賽日期,云族內(nèi)的成員心境便愈是波瀾起伏。家族里的那些普通成員都開始拼命修煉,渴望一戰(zhàn)成名;而那些族內(nèi)長老的子孫們,卻是異常緊張,他們當(dāng)中的很多人從小就被巴結(jié)慣了,修煉向來就不用心,如今面對突如其來的比試,都有些手足無措。
試想一下,一個整天享有著最優(yōu)質(zhì)的修煉資源的長老之子卻敗給了一個家族從未傾盡全力培養(yǎng)的族內(nèi)普通成員,這是多么讓人難以接受的屈辱。
云族比武場正中央,一位中年男子神態(tài)威嚴(yán)地細(xì)細(xì)掃視了一遍看臺上的所有人,然后笑著向族長云鼎點頭致意。
“現(xiàn)在我族第九十七屆比武大會正式拉開帷幕,我是這次比試的裁判——云族三長老云孜徽?!崩险叩恼Z氣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涼。
云族比武場猛地喧騰起來,年輕人們血氣方剛,希望在比試中獲得家族的認(rèn)可,從而獲得更為優(yōu)質(zhì)的修煉資源;中年人們翹首以盼,渴望自己的兒子能證明自己,讓他們在其他族人面前臉上有光。
云泱低下頭來,他怎么聽不出三長老語氣里的失望與躊躇?三長老云孜徽是云泱父親云鼎的至交,曾經(jīng)也對云泱寄予過厚望??墒窍M酱?,失望便越大,自從云泱在修煉上出事以來,三長老就再也沒踏入過云泱的寢室。
“第一項,修為測試!”三長老手里悄然多出了一張名單,他看了一眼名單,順著浩大的看臺張望,目光緩慢停滯下來,喊道,“云寒,上來測試!”一個魁梧的青年男子應(yīng)聲而起,走上浩大的比武場中央,將手輕輕放在桌上的一枚紫色玄石上。
紫色玄石立即綻放出耀眼的光芒,三長老朗聲笑道,“不愧是寒兒,年僅十五歲便達到了踏幽境三級修為,資質(zhì)極佳!”云寒臉上顯露出滿意的神情。
“下一個,云輕煙,十七歲,筑基境八級,資質(zhì)中等?!?p> “下一個,云翎,十八歲,筑基境三級修為,資質(zhì)極差,日后不得再走修煉這條路,家族也不會再花費任何資源供你修煉,立即從商,為家族賺取一些實際的利益!”
那位名叫云翎的年輕人低下頭來,垂頭喪氣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上去測試的人,要不得意洋洋,要不垂頭喪氣,神情各異,活脫脫地上演一幅眾生相。
…………
“下一個,云雪若!”三長老的嗓音猛然提高。
云泱的全身劇烈震蕩,但很快又恢復(fù)了常態(tài)。
云泱看著那個在他心中魂牽夢繞的女子走下看臺,看著她將手緩慢放到紫色玄石上,看著三長老那驚異的眼神,看著大長老那得意的神色。云泱不禁有些淚眼朦朧。默然間,他緩緩將臉別過去,自嘲一笑道:“真是患難見真情啊,以前的我真是幼稚得有些愚蠢!”
云泱耳邊回響起那又熟悉又陌生的如銀鈴般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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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泱哥哥,你是我們云族百年一遇的武道天才,你能教教我你的成功秘訣么。”
“哈哈,當(dāng)然可以,我這些年來刻苦修煉,也總結(jié)出了不少修煉上的經(jīng)驗與心得,有空就教你??傊艺J(rèn)為玄力的提升基本沒有捷徑可言,需要的是腳踏實地,用毅力去詮釋自己的人生價值?!?p> “嗯,那你覺得現(xiàn)在的我夠不夠努力?。 ?p> “不夠!”
“嘻嘻,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云泱哥哥,我以后能不叫你云泱哥哥了么,這個名字好不順口啊,我以后就叫你夫君吧,嘻嘻?!?p> 那時的云泱,擁有著所有人都羨慕的恐怖天賦,更擁有著那個美麗動人純潔可愛的小丫頭——云雪若。
云泱一度以為自己遇到了一個可以陪伴終身的伴侶,他傾盡全力指導(dǎo)雪若習(xí)武,為了她,云泱去過星魂宗求一株千年人參妖靈,偷過曲逸店的鎮(zhèn)店之寶萬和珠,他將自己的疼愛都毫不猶豫地給了云雪若一人。
那時的云泱與云雪若,宛若一對神仙眷戀,一個是云族族長之子,一個是云族大長老之子;一個擁有著星魂城最頂尖的修煉天賦,一個擁有著讓所有女性們都嫉妒的絕世容顏,他們的結(jié)合本來是多么理所當(dāng)然的一件事情!如果不是后來云泱修煉時出了問題,他恐怕一輩子都不會認(rèn)清云雪若的真實面孔!
這天下最難測的便是人心,四年前云泱修煉時出現(xiàn)問題,修為從踏幽境十級直接跌到淬體境一級,那天發(fā)生的一切對于云泱來說都?xì)v歷在目。
那天窗外下著蹉跎大雨,云泱在室內(nèi)全力沖擊踏罡境一級,那時的他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下一步他將落入永恒的地獄與仇恨當(dāng)中。
踏幽境的瓶頸剛剛突破之時,云泱內(nèi)視玄脈,竟詭異地發(fā)現(xiàn)玄氣開始變薄變稀,并沒有如預(yù)料般地反復(fù)凝煉質(zhì)變,下一刻,殘存不多的玄氣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猛地壓向丹田,隨后被擠壓成一個極小的質(zhì)點,然后瞬間消影無蹤。
這種異變云泱全然沒有料到,而更可怕的是他玄脈中的玄氣竟恢復(fù)到了淬體境一級這個武道的初始狀態(tài),那時絕望的他發(fā)了瘋般地用雙手砸向四周潔白的墻壁,墻壁毫發(fā)無傷,而那時的他雙手鮮血淋漓。
“這怎么會是我的力量?這怎么會是我的力量?”云泱痛苦絕望地撞出自己的小屋,飛奔在狹窄幽暗的街道上,淚水和著雨水向下肆意流淌,他的內(nèi)心深處是無限的痛苦與絕望,他迫切地想要找一個人傾訴自己無盡的悲慘遭遇。
穿過云嬡街,向右拐入旺杏路,云泱直接闖入云雪若的寢室。
耳邊還是雪若如銀鈴般的聲音:“夫君這是怎么了呀,這么急急忙忙地趕過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云泱的淚水隨著臉頰向下飛速地流淌,淚水中還隱約摻雜著鮮血,他哽咽著,全身劇烈抽搐,竟是說不出一句話。
云雪若臉上布滿了惶恐,她連忙扶起在地上攤作一團的云泱,將他扶進里屋,那時云泱在雪若目光中看到的是無盡的關(guān)切與疼惜,可他沒有料到的是,下一刻他便落入了更為恐怖的人間地獄。
那時的云泱只對三個人絕對信任,一個是自己的父親,一個是自己的妹妹,還有一個便是自己的戀人云雪若,他在雪若面前放下了他所有的心防,他在無數(shù)次的斷斷續(xù)續(xù)的言語中將剛才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云雪若。
云雪若目光驟寒,但語氣仍然溫柔如春風(fēng)拂面:“夫君,把手伸給我,我把下脈?!?p> 云泱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但他還是輕輕將右手伸出。
“哦,有意思,這么說來你真得淪為了一個無用的廢物?”云雪若的語氣中充滿了冰冷噬骨的嘲諷。
“你說什么?”云泱艱難地抬起頭來,云雪若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但是他絕不能相信這話是云雪若說出來的。
“呵呵,無用的廢物,”云雪若的話冰冷又無情,“你在我心中已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還不快滾!”
云泱呆立在那里,一動不動,在那一刻,剛才那讓他足以癲狂的修為問題早已被他拋之腦后了,此時的他心中只有無盡的仇恨與恥辱。
“我說得還不夠清楚么,一個修為降到淬體境一級的廢物對我來說還有什么利用價值?還不快滾,是要讓我派人把你拖出去么?!边@句話徹底擊潰了云泱的心理防線。
“啊啊啊,我殺了你!”云泱拔劍躍起,直取云雪若。
“廢物就是廢物,自不量力!”云雪若身形未動,連手都未抬一下,而云泱卻感受到了一種無比沉重的壓力,他向著云雪若直接跪了下來,鮮血止不住地從全身各處向外噴射,渾身上下發(fā)出骨骼碎裂的聲音。
云雪若露出殘忍的笑容,冷笑道:“都在我面前跪下了,不愧是最最低賤的螻蟻,現(xiàn)在能滾了吧!”
云泱沒再說一句話,被自己最愛的人背叛何其痛苦?他緩緩走出云雪若的寢室,腳步沉重卻異常堅決,目光空洞卻變得無比幽深。
自那一刻起,云泱就承載了他這個年齡段不應(yīng)該承受的東西:那就是仇恨與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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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泱的雙眼重新恢復(fù)了焦距,他眼神微瞇著看向臺上無比風(fēng)光的云雪若,自言自語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云雪若呀云雪若,以前的我可真是沒看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