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河打開音像社的大門,不忘將那顆盆栽放回到了門口,正了正自己綠色的瓜皮帽,憑借自己靈感所凝聚的老花鏡,一眼便看到了對方結(jié)陣師的位置。
他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指間不知從何時夾住了一片竹葉,輕輕一甩,竹葉便一閃而去,消失在寂靜的黑夜之中。
出了屋子,我四處觀望了幾眼,沒有任何的特別之處,只是每天夜里都會異常明亮的月亮消失不見了。
子桑在一旁突然小聲說道:“阿澤,上面?!?p> 話音剛落,一股磅礴的殺氣從頭頂之上壓了下來,我迅速抽出腰間短刀,抬手便是一擋,視線被一片黑色掩蓋,只覺得短刀被什么用力撞了一下,手腕被震的生痛。
拉開距離,黑幕下視線慢慢清晰,一個帶著黑色口罩,手持巨大斧刃的男子就站在巷子的對面,看不清他的眼睛,只知他寬大的額頭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
整個巷子的氣氛開始劍拔弩張。
子桑的一只手突然抵在我的背后,只覺得有一股暖意由她掌心傳入了自己的體內(nèi)。
“我天生無感,這種后天種植的靈感時間有限,大概只能維持一個時辰。”突然腦海中傳出了子桑的聲音。
“這是……”
“這是靈結(jié),基礎(chǔ)的靈感之術(shù),這樣和你溝通會方便一些?!?p> “放心吧,這種靈結(jié)只是通過靈感傳輸聲音,并不會窺探你的思維?!?p> “前方的敵人自身實力要比你強很多,切記不要和他硬碰硬?!?p> 明顯剛剛持斧男子的一記攻擊壓根就沒有使出他的實力,接下來的第二次碰撞,則讓我心神巨震,我整個人仿佛被卡車撞到了一般,直接被彈飛在小巷的墻壁之上,喉嚨一甜,吐出了一口鮮血。
“這力氣有點大的可怕??!”我踉蹌的站起身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漬。
子桑牽扯在我體內(nèi)的靈結(jié)除了能傳輸聲音,還能幫我修復(fù)自己體內(nèi)的筋骨與血液,讓我即使受到了重創(chuàng)依然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恢復(fù)到最佳狀態(tài)。
我與其拉開距離,身形迅敏的躲避著他的攻擊,盡量不和他有任何的碰撞,這樣來來回回幾次,敵人的速度明顯變慢了許多。
“靈感是有重量的,靈感越重,身體需要承擔的負荷就會越大,他的氣息已經(jīng)開始亂了,顯然他使用靈感的負荷要高于常人,不必急于攻擊,等著他露出破綻?!?p> 我站在子桑的面前,一旁老河百無聊賴的坐在店門口,嘴里不知何時叼起了一片竹葉,看了一會我與持斧男子的戰(zhàn)斗,隨即吐出嘴中竹葉,竹葉則又一次的消失在黑夜之中。
子桑將視線移向音像社門口的老河,眼神不善,責備道:“不是告訴你別出手嘛!”
“那個治愈師應(yīng)該是察覺到了什么,想要脫身,可不能給他機會逃了?!?p> 面前的持斧男子感受到自己這方治愈師的氣息消失了,便徹底亂了陣腳,我趁其慌神之際,緊握短刀,一個迅敏前沖,短刀準確無誤的插入了他的心臟之中。
而就在同一時間,一道瘦弱的身影突然從天而降,一直潛伏在暗處的刺客終于有所動作,幾乎是在我斃命持斧男子的那一刻,刺客的匕首也同時刺進了我的心臟之中。
周圍的聲音突然靜止,只剩下心臟狂跳的聲音,相比于上一次,我已經(jīng)開始習慣這種劇烈的疼痛了,咬緊牙關(guān),抽出短刀,僅憑角度的猜測,便向身后再刺出了一刀。
然而這一刀并未得逞,身后刺客反應(yīng)迅速,只是將他上衣劃開了一道痕跡。
刺客整個人彈跳而起,再一次的消失黑夜之中。
身前被我刺穿心臟的持斧男子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明顯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
老河整個人突然跳了起來,驚呼出聲?!斑@小子的能力……也太變態(tài)了吧!”
子桑站在一旁不以為然,眼前發(fā)生的結(jié)果她早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
老河恢復(fù)了一些理智,看我的眼神變的非常古怪,其實瞬間爆發(fā)兩次靈感攻擊是可以根據(jù)后天的努力做到的,只是在自己被破壞心臟時還能夠進行攻擊,這就非常逆天了。
“怪不得你對這小子如此上心,怎么,就這么決定了?”
子桑看向一旁老河,眼神真摯的點了點頭。
老河面露微笑,手指不知何時又多出一片竹葉,輕輕一甩。
躲在暗處的刺客見識了我的靈感能力后,已經(jīng)沒有了再與我戰(zhàn)斗的打算。
可還沒等刺客逃跑,一股冰涼之感便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臟,因為心臟受到重創(chuàng),刺客站在原地無法動彈,然而當刺客手指先開始恢復(fù)一絲感覺的時候,那股冰涼之感竟從身后迂回,再一次的穿透了他的心臟。
死亡的那一刻,視線中是一整片的黑暗,一片輕如羽毛的竹葉緩緩下落,隨即化成霧氣,被風吹散。
老河回到音像社,拿出了一把類似噴火器的靈感儀器,這種儀器我之前是見過的,知道它的用處,讓我驚訝的是,沒想到老河竟然也有一把,然而老河的這一把明顯要比社團的小上一號,并且制作也沒社團那么精良。
老河對準巷子內(nèi)的持斧男子,扣動了靈感凝固器的扳機,一股綠色霧氣從中噴出,很快將男子的尸體包裹,然后不斷壓縮,最終將他的尸體變成了掌心大小的綠色透明球體。
收好透明球體,老河斜跨著靈感凝固器,將不遠處的其余兩具尸體一同處理了,當看到隱殺陣邊緣的治愈師竟然是一個身材樣貌頗佳的年輕女子后,不免有些懊惱的拍了拍大腿,口中還振振有詞。
“要知道是這么漂亮的小姐姐,我就輕些出手了。”
將三人靈感回收后,我們在一處房屋的煙筒后看到了結(jié)陣師的身影,此刻的他雙腳被綠色的藤蔓纏繞,捆綁在原地,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顯然這就是老河一開始的手筆。
“這么一看,你這陣法的實力,頂多就算個B級。”
煙筒旁年紀不小被限制行動的男人神情猙獰,沒有理會老河的嘲諷,大聲的怒吼道:“如果讓凡老大知道,你們都別想活……”
一道紅光從天而降,男人話才說到一半,身體便被紅光一分為二,靈感瞬間消失,死的那叫一個凄慘。
關(guān)于老河那把可以收納覺醒之人靈感的靈感凝固器,整個扶河市除了社團總部的五把之外,僅老河手中一把。
不是老河有多么特殊,只是當年他在幫老師制作靈感凝固器時照葫蘆畫瓢,也偷摸制作了一把,因為材料有限,自然不能和老師制作的相提并論。
老河自己也沒想到,有朝一日,當時只是覺得有趣才做出來的儀器,竟然會派上了用場。
那被一道紅光直接一分為二的結(jié)陣師死后,他布下的隱殺陣自然褪去,老河不敢怠慢,提著靈感收納器便跑回了自己的音像社中,他清楚,要是被社團的人知道自己手上有這玩意,那可是犯了社團法則的大罪,他一個老窮光蛋可萬萬承擔不起。
“剛剛的紅光,靈感非常陌生,我從沒在扶河市見到過。”子?;匚吨鴦倓倧奶於档囊坏漓`感,心中充滿了疑惑。
“子桑丫頭,你當然沒見過,因為那是蠶食獸的靈感!”老河曾去過兩次暗黑之地,死在他手下的蠶食獸也有一手之數(shù),所以當紅光從天而降的那一刻,他便明白了事情的復(fù)雜?!斑@下越來越亂套,老子我可不摻和了!”
子桑嘴角露出一絲的嘲諷,聲音卻依舊平淡。“殺了兩個社團成員,還私自制作靈感凝固器,僅僅這兩項罪名,就夠?qū)⒛阒鸪錾鐖F了?!?p> “子桑丫頭,你可不能落井下石?。 ?p> “對了,這家音像社應(yīng)該還沒有在社團登記過吧?非法營業(yè)……”
老河舉起雙手表示投降,倒是將子桑給逗樂了?!昂媚銈€死丫頭,其實你一早就知道幕后黑手不是執(zhí)行官阿凡,來找我純粹是為了拉我下水!”
“一開始我并不確定,但那個結(jié)陣師死前的一句話,徹底證明了幕后黑手并非阿凡,雖然沒和阿凡打過交道,但別忘了他可是社團中號稱最強主腦的存在,心思之縝密不是一般人能夠想象得到的,這樣的一個人,不可能露出這么明顯的破綻,顯然從遺失手鐲開始,對方就是在有意為之,并且手段非常拙劣,根本沒把社團的權(quán)威發(fā)在眼里。”
我聽的云里霧里,但大概明白,自己似乎被當成棋子算計了。
“子桑丫頭,我可提醒一句,整個社團之內(nèi)能夠運用蠶食獸靈感作為武器的勢力只有可能是三大家族,他們的勢力可不是一個執(zhí)行官能比的,你確定要查到底?”
子桑沒有任何的猶豫,輕輕的點了點頭。
“唉,我說子桑丫頭,你還有個哥哥能給你撐腰,我獨身一人,可還沒娶媳婦兒呢,萬一不明不白的死了,連個收尸的人都沒有,就算你不為我考慮,你也得考慮考慮這小子吧,看他這樣子肯定是個雛,要是死在那些王八蛋的手里,你不心疼嘛!”
我被老河的話說的老臉一紅,緊忙岔開他的話題?!叭蠹易迨鞘裁矗y道整個社團不是社長最大?”
“社長當然最大,可畢竟還是年輕了點,接任社團也只不過二十年的時間,那三大家族可是在扶河市傳承兩百年的勢力了,表面上還給社團幾分薄面,可如果真撕破了臉,扶河市可就真得亂套了?!崩虾右桓膭倓偟纳駳猓罋⒑ξ湎壬谋澈髣萘κ巧鐖F的三大家族后,瞬間沒了底氣。
子桑怕我搞不清楚社團內(nèi)的三大家族到底是怎樣的存在,細心的為我解釋了一番。
原來三大家族也是社團的成員,也要遵守社團的法則。
就好像古代時期的朝廷,社長就好比是當時的皇帝,擁有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剛剛登基,底下也總會有幾股底蘊深厚權(quán)傾朝野的存在,而社團中的三大家族,便是這樣的角色。
“子桑丫頭,我們這種小胳膊,怎么可能扭的過那些大腿!”老河是打心底怕了,想想那一個個豐乳肥臀的年輕女人,他便覺得活著實在是太美好了。
“剛剛收到了信息,這次的調(diào)查會被算成社團任務(wù),完成會有報酬,并且社團也給我們找了一個幫手?!?p> 子桑話音剛落,音像社就響起了敲門聲,老河心中震撼,自己在音像社外設(shè)置的隱蔽結(jié)界等級非常高,除非是自己允許,要不然就算是S等級的社團成員都沒辦法靠近,更別提能夠輕易的敲門了。
不等老河開門,門就被人給用蠻力推開了,身材高大的男子徑直走進音像社的內(nèi)屋,先是向子桑點了點頭,然后目光看向我,意外的是從頭至尾都沒有去看屋子一旁的老河一眼。
來人我認識,正是社團的四號執(zhí)行官,苦雷。
心中一陣愕然,雖然在十月酒樓中就猜測到了子桑和苦雷是有交情的,但沒想到社團竟然會派一位執(zhí)行官來輔助子桑。
待子桑和苦雷交談之際,我靠近了老河一些,輕聲細語的問道:“子桑姐到底什么來頭?”
“難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就知道她是社團圖書館里的一個義工。”
“你說對咯,她就是一個義工?!?p> “少騙人,一個義工,能有這么大的權(quán)力,連社團的執(zhí)行官都來幫忙!”
“子桑丫頭確實是個義工沒錯,在社團里也沒什么權(quán)力,但她的哥哥就有點厲害咯?!?p> “她哥哥到底是誰?”
老河表情怪異的看向我,隨后露出了他那一整排的大白牙,湊到我耳邊,輕聲說出了兩個字。
“社長?!?p> 我頭皮一陣發(fā)麻,這一刻我才知道,原來這位既成熟又易親近的大姐姐,竟然是社團社長的親妹妹。
子桑和苦雷交談一番后,大致了解了整個事件的輪廓,其實社團早有預(yù)料會有大事發(fā)生,可萬萬沒想到會是以武先生的死作為開端,而子桑偶然的被牽扯其中也是在社長的意料之外。
社長看到了從天而降的蠶食獸靈感,就已經(jīng)猜測到了幕后的勢力極大可能會是社團中的三大家族,甚至可能還不止一家。
“我接到社長的命令時也很驚訝,這幫狗娘養(yǎng)的竟然陷害我兄弟,這次要是被我揪出來,我必然將他們挫骨揚灰!”苦雷雖然心細,但說起話來還是暴露了他的直性子。
其實從在十月酒樓的調(diào)查中苦雷就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當收到社長命令信息的時候心中也是非常的疑惑,然而這份疑惑,卻是對子桑充當此次任務(wù)的主腦而感到疑惑。
苦雷從很早的時候就認識子桑,甚至那個時候子桑還沒有覺醒,所以他比誰都清楚,社團中這個情緒極為不穩(wěn)定的社長,唯獨對自己的妹妹是百般寵愛,當子桑覺醒后,社長也只是順著她的意思,將子桑留在了圖書館,度過了十年的愜意時光。
然而這次任務(wù)的兇險程度可以說是苦雷接任執(zhí)行官這十幾年以來最大的一次,可社長竟然將“主腦”的角色交給了自己最親近的妹妹,實在是讓苦雷覺得匪夷所思。
社長真正的意圖,也只有子桑自己才能夠理解,雖然這個哥哥沒有將事情說的太過詳細,但子桑也能猜到,臥薪嘗膽了二十年的哥哥,終于要向三大家族出手了。
毫無疑問,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將是社團這一百年以來最混亂的時期。
當這位作風豪橫的苦雷踏進老河這間音像社的那一刻起,老河便清楚,自己隱匿在此的這幾年中,其實都被社團看在了眼里。
老河并沒有懷疑是子桑泄露了自己,甚至還認為是子桑的這層關(guān)系才讓社團一直都沒有對自己這個有罪之人動手。
老河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想到自己這些年的小心謹慎,就覺得有些滑稽,果然在整個社團面前,自己還是太渺小了。
苦雷并未久留,與子桑交代了一些話后就轉(zhuǎn)身離開,至始至終都沒有去瞧老河一眼。
不是苦雷將老河當成了可有可無的人,只是苦雷還有任務(wù)在身,怕看到老河,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再給他這間破破爛爛的音像社砸了個稀巴爛。
老河也明白,在社團中,自己屬實不太招人待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