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曦坐在墨香濃郁的內室,墻上掛著兩幅名家畫作,海棠拿來一些點心,容曦等著徐家管家回去告狀,以她對王氏的了解,這樣肆無忌憚的來索取前朝名畫,必然是要做什么大用處,想想徐家?guī)讉€子女只有她是在隨意安排下出嫁,徐容嫻還未出嫁,徐展也到了成婚的年歲,也許是為了這兩人吧.
既然如此重要,那徐管家空手而歸王氏怎會甘心,而且聽聞她還活著又怎會放過.
“小小姐,老奴終于見著你啦,老奴愧對小姐呀.”李叔雙膝一彎就要下跪,容曦已經(jīng)讓李強扶起來了.
“李叔,這些年辛苦了.坐吧.”
“小小姐能夠好好的,老奴不算什么苦.”李叔抹抹眼角淚水,垂手站著.
“李叔,你是李家的老人跟著娘親也是多年,算是我的長輩,坐吧,我們說會話.”容曦垂眸,她一直隱忍,這些跟著她的人也忍的很辛苦.
容曦和李叔談了這些年生活不易,王氏對她娘那些不為人知的產業(yè)無從下手,對這些明面上的店鋪沒少尋事,在徐家老夫人看來,她娘嫁到了徐家,理應一切陪嫁都是徐家的,她娘過世后自然也都該是屬于徐家的產業(yè),王家和徐家都是寒門,徐老夫人和王氏的娘家還不如徐家,自然對李家這些陪嫁生出了占有的心思,何況徐老夫人當初能夠同意徐老爺迎娶容曦親娘看中的就是李家龐大的底蘊.
半個時辰的時間,足以讓王氏趕來了,容曦不打算和她碰面,吩咐了海棠幾句,她靜靜的坐在里面.
“海棠?小姐為何不回府?”幾年時間,再次聽到那個聲音,容曦不禁腦海里想起當初在徐家時候那些時光,她和海棠住在破敗不堪的最偏遠小院子,院子里荒草叢生,只有一條被野草拱起的碎裂的石板路通到兩扇隨時會掉下來門板的院門.
她們日常吃食都是大廚房剩下的,大多時候都已經(jīng)嗖了,王氏還派了各種活交給海棠,對她這個原配的孩子不敢太多苛責但是也從未有多少好臉色,美名其曰對她是苦難的磨練是為了她好,整個徐家都在徐老夫人和王氏的授意下,沒有人當她是小姐.
“大小姐和公子要議親了,需要那副前朝莊子墨的字,你告訴小姐給我拿出來.”果然正真的目的還是那副字.
要說恨嗎,容曦曾經(jīng)有恨過,也有怨過,在她小的時候還想過隨著娘親而去,可她始終記得娘親講的,要努力活下去,所有的結局都會是好的.
可她不明白為什么她娘的結局會是那樣,在她娘安詳?shù)拿嫒葜兴冀K找不到答案.
如今經(jīng)歷了徐家的磨難和吳家的被休,各種艱苦磨難早已讓她明白,徐老夫人對她娘的不喜是發(fā)自內心的,而王氏從小喜歡她爹又怎么會甘心,對情敵留下的孩子自然不會好好對待,試問哪個后母會善待繼子繼女,至于吳家,不過是重走了一遍她娘的老路而已.幸好她沒有她娘的結局.
這些人中她都已經(jīng)不恨了,大家不過都是立場不同罷了,但是有一個人她始終不能放下,那就是徐老爺她的親爹.
所有人不喜歡她都有情可原,可是她的親爹對她從來都是不聞不問,沒有一絲父親的親情,這是她心里一直揮之不去的陰影.
“二小姐還小,不懂這些經(jīng)營店鋪的艱辛,海棠,你一個小丫頭更不懂了,我也不多說了,你告訴小姐,我在府里等她.”
外面安靜了下來,王氏還是要臉面的,這跑到原配陪嫁店鋪要東西的事情她雖做了卻也不想鬧太大,周圍可都是各院的學子,要是傳出去對徐家大公子一點好處都沒有.
“走了?”容曦放下茶盞.
“小姐,二夫人讓我們回徐家.”海棠一直尊稱徐容曦娘親為夫人,王氏這個繼室在她眼里最多就是個二夫人,徐家的遭遇至今讓海棠心有余悸,深怕容曦還如當初一般順著王氏回到徐家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容曦自然明白海棠小心翼翼的眼神,她當初的懦弱也是一種無奈之舉.”我何時需要對她言聽計從了.”當然曾經(jīng)是的.
“那小姐…’海棠松了一口氣.
“放心吧,你家小姐隱忍的夠了.”
時近午間,容曦和海棠找了個酒樓吃著東西,雅間門外傳來喧鬧聲,容曦示意海棠出去看看.
“海棠,你怎么在這?”沒想到海棠剛出去就遇到了認識的人.
“三小姐?”海棠也沒料到喧鬧之居然是徐家三小姐徐容彥.
“你在這,那里面的是那個野種嘍.”徐容彥從小被王氏嬌慣壞了,對徐容曦更是恨之入骨,雖然容曦也不明白小小年紀的她為何對自己這般討厭.
“三小姐自便吧.”海棠在徐家的時候沒少聽別人叫她家小姐野種,三小姐也是不順心就要到她們破敗的院子找一回茬,沒想到幾年過去了她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還這樣無禮,當看到是她那一瞬間海棠就后悔出來了.
“站住,我讓你走了嗎,你個賤婢.”
海棠不理會身后的謾罵,轉身回到雅間順道把門糾上了.
“死丫頭,居然敢不聽我的話,你給我出來,你這賤婢,我今天非得撕爛你的嘴不可,里面一定有那個野種,徐容曦你個野種被人休了居然還有臉活著你不嫌丟人我還嫌呢,徐家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你個有人生沒人養(yǎng)的野種你出來.你就應該沉塘,還有臉出來見人,你怎么不去死呀.”
容曦選的這間酒樓是京城比較大的一間,樓上雅間都是各種非富即貴的人,聽到徐容彥這樣叫嚷,已經(jīng)有好幾個打開門了.
徐容彥看到出來了不少人,更是加大了叫嚷的力度.
“徐容曦你出來,棄婦還有臉到這來吃飯,你在徐家沒教養(yǎng),嫁人了也沒規(guī)矩,生不出孩子還要迫害妾室,你個嫉妒成性的狠毒女人,連個胎兒你都不放過,活該被休,被休還不去死,跑出來丟徐家的臉面,你娘當初就不應該把你生出來,活該你娘早死.”徐容彥也不知從哪里學來這些惡毒言語,比之前容曦在徐家時候更加狠毒.
“啪.”門開了,一個巴掌甩在了徐容彥的臉上,徐容曦一身水綠色衣裙立在門前.
徐容彥臉上瞬間出現(xiàn)五個手指印,她有一瞬間失神,但馬上就恢復了.
“野種,你居然敢打我?’
四周靜悄悄的,誰也沒料到被徐容彥罵的野種居然是個瘦弱的小女子,白皙的臉上帶著怒容,細細的柳葉眉下是一雙墨黑泛著光澤的眼睛,淡粉紅的嘴唇緊緊的抿著,頭上簡單的發(fā)髻斜斜一支珍珠步搖,鬢邊兩個并垂的發(fā)辮,看去年紀也就十六七歲.
“我是徐家明媒正娶的正室所生子女,而你不過是個妾室生的庶女而已,即便你娘在我娘去世之后被抬為正室也不過是個繼室,你個繼室生的女子辱罵嫡女,毀謗先主母,誰給你的膽子又是誰教你的?我教訓你有何不可?”容曦厲聲開口,句句講在了看熱鬧人的心上.
剛才他們還不明白屋內的是什么人,聽著外面罵著還以為是誰家小妾呢,如今聽容曦這樣一講,原來是繼室的子女辱罵嫡女,瞬間很多嫡庶分明的人家都對徐容彥投去鄙夷的神色,徐容彥沒想到曾經(jīng)任由她打罵的徐容曦居然會還擊,她從小都沒覺得徐容曦會反駁,看到周圍人的眼神,她有點慌亂.
“你娘早死了,你又沒人教養(yǎng),你如今被吳家休棄,你給我們徐家丟…丟臉,你…你…”徐容彥不敢再說沉塘了.
“哦,這世間男子為尊,難道就沒有女子的立足之地了嗎?你小小年紀又知道吳家怎樣對待我?難道被休棄的女子就都死去不成?這大庭廣眾之下吵鬧叫嚷的你才是給徐家丟臉的那個,你娘沒教過你嗎?哦我想起來了,你娘一個妾室怎會懂這些大家閨秀該有的禮儀,好了,你回去吧.”徐容曦講完回到雅間,不理會門外徐容彥如何面對周圍的指指點點.
“小姐,真棒.”海棠開心的很,她家小姐終于不是那個懦弱的任人欺辱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