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皎姑娘，讓你受驚了！別怕，這些人都是我安排的……”
屁顛走到張皎面前，陳舟亢微笑解釋道。
“陳少…陳大哥你安排的？”
張皎驚異地看著陳舟亢，一時還不順口去叫舟亢，顯得太親密！想了想還是陳大哥叫的自然些。
陳舟亢微笑負(fù)手與小皎姑娘并肩而立，單手掃過人頭攢動的一排排人群，得意豪氣的說道：“今兒這所有人都是為你而來?！?p> “為我？”小皎姑娘指著自個兒一臉不解，陳舟亢微笑點頭應(yīng)是。
“小皎愚鈍，猜不出陳大哥此番用意？陳大哥就別賣關(guān)子了，這一清早這么大幫人堵在戲園子門口，礙著梨園生意，老板瞧見了生氣不說，看這陣勢便讓人害怕……”
小皎姑娘瞅著烏泱烏泱一群老百姓圍個水泄不通，還有那幾十個兇神惡煞的青幫子弟，以及那地上兩邊堆積如山似的麻袋……別說是她一女子了，就是陳舟亢他家老爺子來了估計也得發(fā)愣！
“小皎你在天京城可能有些許名氣，但卻沒有什么名望！明晚的租界聯(lián)合商會晚宴，雖說只是隨我入宴的女伴，按道理應(yīng)是無人阻攔說什么閑話的……”
“可我擔(dān)心進(jìn)去后你會被人輕視，倘若有人對你言語不善，那豈不是要讓你受了委屈？”
陳舟亢溫柔淺笑地看著張皎，而后指著那地上麻袋繼續(xù)說道：“所以！為了不讓你受一丁點委屈，加之時間緊湊，一晚上沒睡好，也只得想出了這么一個以財利名的法子來。”
陳舟亢兩手指摸了摸自己黑眼圈，一副為了她張皎勞心費神，夜不能寐可憐兮兮但這些又算什么的模樣。
張皎又不蠢，心里自然是知曉自己以色誘之的計策初步成效，這陳家大公子是想追求自己，所以才這般說法。
雖然這為了追求自己而散千金的手法明顯了些，但僅是見過一面就這般闊綽耗費，還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甚至意外到她心底都出現(xiàn)了一絲異樣漣漪……畢竟年歲不大，難免內(nèi)心會動蕩。
不過張皎那時還是很理智的暗自告戒自己，我是帶著任務(wù)和責(zé)任接近他的，怎會輕易被這么一個富家公子的紈绔手段給蒙蔽而忘了自己的初衷？
“陳大哥你…你這樣讓小皎如何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奴家何德何能啊…”
雖說內(nèi)心活動翻滾不停，但面上還是立刻表現(xiàn)出一副心喜又驚惶的感動模樣，雙眸含霧，眼若玉珠，感動慘了，就差喜極而泣了。
“少爺，小妹說的沒錯，她何德何能讓您為她這樣破費？這要是老爺知道了，我挨打是小，少爺挨罰是大啊！”
張猛站在張皎旁邊言詞懇切擔(dān)憂，一副心系主上的忠仆模樣，不知道的人只當(dāng)作他是那難尋的忠仆下屬。
……
“你看看人家養(yǎng)的人，你們要是能如他這般對我忠心就好了……”
不遠(yuǎn)處的那閻良，吃著葡萄喝著茶水，將陳舟亢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倒不是他故意或者有這方面的癖好，只是功力到了他們這種一流大家的層次，別說彼此不過十幾米左右的距離，就是五十米內(nèi)，哪怕隔著墻都能聽見人的呼吸聲！
何況陳舟亢三人說話也沒有避諱他們這些人，所以閻良聽后適才不免對他這些手下作出言有微詞的模樣。
而他那些近前的手下，尤其那二流子，聽后是一陣?yán)浜箍窳?，立馬俯首單膝而跪，心驚膽戰(zhàn)地拱手道：“我等對閻君絕無二心，生死唯聽閻君調(diào)遣！”
“我等對閻君絕無二心，生死唯聽閻君調(diào)遣！”
身側(cè)其余人等亦是聲形一致，誠惶誠恐。
“你們這是做甚？快起來吧，說笑而已瞧把你們嚇的，呵呵……”
閻良摸了摸下巴胡茬子裝出一臉訝異，而后笑了笑讓他們起身，擦了擦手繼續(xù)看著陳舟亢他們。
那二流子似的下屬也是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起身站回閻良身后……那汗不是熱的純粹是嚇出來的。
……
說回陳舟亢，他一邊張羅著讓戲園的人搬著桌椅出來，將那些米鹽袋打開，拉著張皎和張猛有序的分發(fā)派送給早已排隊不知多久的老百姓和乞丐，一邊繼續(xù)和小皎張猛講道：“只要對小皎有益的事兒，花些許錢財又有何心疼？何況這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本是行善之舉我家老頭子又有何話說？”
“陳勝會長的善名在天京城是眾所周知的，想不到陳大哥也秉承了你父親的良品美質(zhì)，心性純良待人以善，如此心好，讓小皎好生欽佩不已……”
小皎姑娘對陳舟亢不吝溢美之詞，雖是逢場應(yīng)付，但也不乏藏了些許的真心實意。
“呵呵，讓小皎你說的我都有些羞愧難當(dāng)了……如今國內(nèi)頻生戰(zhàn)事，災(zāi)禍?zhǔn)芸嗟倪€是老百姓！我們這些條件好點的普通人能做的，也就是救濟(jì)一下生活不易，顛沛流離的老百姓……”
“雖然我多年留洋在外，卻也始終不忘自己是華夏之人，骨子里流的是華夏人的血！我華夏國積弱多年，外邪入侵內(nèi)亂不止，我們無力改變、左右時局的變化……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幫助國人同胞，讓他們不要因為一時的壓迫苦難，而對這個國家、民族產(chǎn)生寒心失望的情緒，那便是值得的！”
陳舟亢那不算俊美卻也英姿倜儻的臉龐，加上他那含情憐惜的眼神，溫文爾雅一表人才的氣質(zhì)光環(huán)加身，陽光之下的一笑讓張皎也不免得恍神，生出短暫一刻的迷離。
“不過今天的主角可是你……”
許是為了應(yīng)和他的話，張皎順著他的目光望向人群外，不知何時來了好幾輛黃包車！黃包車剛停好，就下來一群拿著相機(jī)、筆和手寫本的記者迫不及待地擠進(jìn)來……
“請問你是逢春戲園的名角張皎小姐嗎？”
“你是否就是逢春戲園名角張皎小姐？”
……
“我是。”
張皎有些被驚嚇地點頭回應(yīng)道。
“我是民眾日報的記者，請問張小姐你為什么會突然想要放糧布施，救災(zāi)民眾？”
“我是天京日報的記者，張小姐和青幫有什么關(guān)系？”
“我是現(xiàn)世報記者，張小姐這次發(fā)放物資花了多少錢……”
“我是申報記者，張小姐你……”
……
“等等等等，大家這邊來，我來為諸位回答……”
陳舟亢適時地站出來將張皎護(hù)在身后帶往一旁，面對一群記者的突襲，張皎有些措不及防，懵圈膽怯，沒辦法只能陳舟亢親自出來擋下。
“你是誰??？”
“這位先生怎么稱呼？”
得，壓根沒人認(rèn)識，還得自我介紹……
“家父陳氏商行會長陳勝，我叫陳舟亢！”
“陳會長的公子！”
“不是聽聞留洋在外嗎？怎么會在這？”
“人家昨天就回來了……”有消息靈通的記者開口道。
一時議論非議不止……
“這都不重要！大家安靜一下……今天的主人公可是張皎姑娘！”
“這次發(fā)放賑濟(jì)救災(zāi)糧食，是因為近來城內(nèi)多了許多因戰(zhàn)亂而流浪至此的老百姓，張皎姑娘人美心善，又樂善好施，見此情景是大為心疼不已，所以，決定將多年積蓄全部拿出，托我陳氏商行幫忙籌集此次的物資！張皎小姐此舉著實讓陳某欽佩不已！可謂是巾幗不讓須眉，年歲雖小卻有菩薩心腸，憐憫苦難之人……”
陳舟亢慷慨激昂，動情致詞，各種捧各種贊美，恨不得把張皎比做現(xiàn)世的觀音，瘋狂立人設(shè)！頗有幾分能去天橋下賣藝說書的天分。
“那我們請張皎姑娘說兩句……”
一通白話與采訪之后，陳舟亢這才將小皎拉出來。
“我不知道說什么??？”
“沒事，把自己當(dāng)作大善人，隨便跟他們胡扯兩句！”
陳舟亢講完官話，該說的也說的差不多了，俯身張皎耳旁輕語道。
“張皎小姐不僅年輕漂亮還心地善良……拿出所有積蓄來救濟(jì)這些不認(rèn)識的人，你不會后悔嗎？你覺得值得嗎？”
面對記者的提問，張皎看了看身旁的陳舟亢，見后者對自己那肯定而又相信的誠摯眼神，張皎灑然一笑，而后大膽面對成群記者講道：
“我雖只是一介柔弱女流，但也是華夏同胞的一份子！如今我華夏國孱弱，內(nèi)外各處飽受戰(zhàn)火摧殘……災(zāi)禍?zhǔn)芸嗟倪€是我們這些老百姓！”
“我一個小女子沒有能力改變什么……在力所能及之下能以些許錢財來幫助國人同胞和勞苦大眾，能給他們的生活帶來一絲溫暖，不要對國家和民族缺少信心，努力活著未來才可期，小女子便覺得值得了?！?p> 陳舟亢兩手抱胸，靜靜聽著，只是聽著聽著怎么覺得這些話這么耳熟呢？這不是剛才我對她說的嗎？
陳舟亢看著張皎微微一笑，露出迷之表情。
……
“請問為什么青幫的人也會出現(xiàn)在這呢？”忽然有記者問道。
“哦，這個我問題來回答……”
陳舟亢聞聽立刻挺身而出，然后想了想便說道：“額……是這樣的，青幫的各位英雄好漢呢，碰巧聽聞了張皎姑娘要做的事情，在得知后頓時立生敬意，紛紛表示要來幫忙出一把力！于是呢，青幫的二當(dāng)家閻良先生！親自帶領(lǐng)眾位好漢來維持一下秩序……閻當(dāng)家的氣節(jié)與大義令陳某好生折服！來，大家也去采訪一下閻當(dāng)家的……”
陳舟亢故意說的大聲，生怕那閻良他們聽不見。
陳舟亢心想著給他們哄抬一下身價，賣個好，也好以后再有所往來。
只是沒想到的是，陳舟亢讓他們?nèi)ゲ稍L閻良，愣是沒一個人敢動的？
那些記者你瞧瞧我，我瞅瞅你，擠眉弄眼，躊躇偷瞄地竟是無人敢去！
陳舟亢離家多年不知道閻良的兇名情有可原，但只要混跡天京城的就沒人不曉得閻羅王這號人！更別說這些記者了……
是以當(dāng)陳舟亢如此提議后，場面陷入了一度的尷尬……
“咳咳，額…那今天地采訪就這樣子吧！這些紅包就拿去請諸位喝茶了……”
瞅了瞅這陣勢，為了打破尷尬局面，陳舟亢笑著掏出幾個封好的紅包，請他們自去喝茶，結(jié)束采訪。
記者笑著欲拒還迎地接過紅包后便走了，此刻已是正值日中，米鹽也分派完了大半，陳舟亢拉著張皎退下來，把這活交給其他人，畢竟該走的過場也走完了，沒他們什么事。
本來是接著陳舟亢要帶小皎去買明晚禮服的，但忙活了這么一會兒流了一身汗，衣服也臟了些許，女孩子都是愛美的，所以小皎便說先回去換套衣服再去，陳舟亢自無不允。
小皎住的地方在戲園后面的宅子，就近幾座宅院被戲園老板一并買下打通翻修，與外邊戲園互聯(lián)在一起，形成一個超大的莊園宅院。
……
“陳大哥，這些報社記者也是你安排過來的？”
兩人并排而走張猛跟在身后，小皎忍不住好奇心，還是開了口問道。
陳舟亢聞話，看著張皎邊走邊說道：“雖然今天以財利名這招可以將你的聲名散至天京城，但既然是要造名造勢，那當(dāng)然就要做的徹底一點！”
“即使今天聚眾人群頗多，但相比諾大天京城而言，被施以恩惠的人畢竟只有少數(shù)，而我要的是在最短時間內(nèi)，整個天京城的人都知道有你這么一位熱血心腸，如天仙兒般的人間菩薩！”
話到最后陳舟亢那熱灼灼，含情脈脈的雙眼看的張皎不禁臉飛紅霞，羞怯慌亂地移開臉頰，不敢與他對視。
陳舟亢淺笑得意，不再挑逗于她，背負(fù)雙手昂首挺胸繼續(xù)講道：“所以呢，我得讓所有人都知曉小皎你的大名！只要明天報紙期刊一出，基本算是人盡皆知……屆時，你我同去參加晚宴，想必便沒人敢再多說什么?！?p> “可是今日這些所有的花費不用算也知道定是不菲！為了我而花了這么多錢，小皎受之有愧，于心難安……”
小皎停下腳步看著地面青色石板低聲說道。
盡管自己接近陳舟亢是帶有目的性，是為了任務(wù)，不會真對他產(chǎn)生感情。但內(nèi)心本就善良的她，見陳舟亢為自己花費如此多的心思，似是真的喜歡上自己，不免又有些不忍，覺得自己正在欺騙他，欺騙他的感情。
女人感性的一面溢涌而出，內(nèi)心一度想要現(xiàn)在就告知他自己真實目的放棄任務(wù)！
可是……
“于我而言錢財不過身外物，不及你萬一！我心甘情愿?！?p> 陳舟亢兩手負(fù)于身后，躬身靠近張皎的臉龐笑望著張皎。
“嘭…嘭嘭…嘭嘭……”
張皎內(nèi)心猛然停止一瞬，而后心臟又迅速加快跳動，竟是在這一刻因他的一句情話而怦然心動！
少女生情，最是入心。
這一刻，她真的想表明目的，不想再欺騙他了！
“陳大哥，其實我……”
“其實我妹從小就缺愛！我們兄妹一起流浪多年相依為命，我這做大哥的最是清楚！別看現(xiàn)在是個許多人追求的名角，道您不知道這一路走來背后付出的艱辛！”
“她就缺一個對她好，能疼愛她的人，比如少爺您！所以，她現(xiàn)在就是太感動了，感動的話都不會說了……”
就在張皎想要說出真相的時候，張猛忽然躥過來一把握住陳舟亢的手搶過話頭。
“哥？”
張皎回過神來，雖有些恍惚，但還是迅速脫離了之前地某種情緒。
差點自己就把秘密說出來，差點就功虧一簣！
只是想到還要繼續(xù)騙他，張皎心里仍然猶豫糾結(jié)，不過面上未見絲毫波瀾異樣。
“少爺，不是我自賣自夸，就我妹這模樣，在天京城有幾個能比得過她？如果我妹妹能跟著您，那也是她的福分，我是一百八十個同意！都說長兄如父，他日若你們能結(jié)成良配伴侶，我這做大哥的也能放心了?！?p> “哥你在胡說八道什么呢？”
面對張猛的連珠炮，繞是陳舟亢的心智此刻都不免大腦有些宕機(jī)了。
這……這就安排上了？
倒是張皎此刻一直在頻道，是以聽到他哥哥的話后羞赧不已，本就微紅的臉頰現(xiàn)在更是紅的像蘋果。
當(dāng)然更多的是驚慌，他哥哥話說的太離譜！
這也太快了吧？人家等下還以為是他們兄妹倆下套，欲把親妹嫁入豪門的狗血路數(shù)！雖然明知他是在救場……
“我……確是喜歡令妹，但這談婚論嫁是不是也……”
“我說什么來著？”
張皎心里一陣腹誹他哥哥那張不過腦的嘴！
“是不是也……得征求小皎姑娘的意愿？”
“啊？”
聽到這話張皎忍不住下意識地啊了一聲，不過下一刻又立馬羞赧地轉(zhuǎn)過臉。
張猛也是事急從權(quán)話不過腦，話趕話的順口而出，說完后才懊悔這其中不妥。
只是沒想到的是這陳舟亢真的這么直接，毫不猶豫的接下了！
難道真的是一見鐘情，人已情至深處不能自拔，此生非我妹不娶？
還是說他本性就是風(fēng)流小色痞子，見色起意不介意先娶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