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既來之
暮辛微微皺起了眉頭，顯然還在消化這個信息以及思考它的真實性，全然又變成了他偶爾的那副冷峻。
本來還神情自若一副順其自然等待的安黎也開始動搖了，像極了等待法官宣判的被告。
“你……”暮辛剛吐出一個字，見到她那眼神又停頓了下來，話鋒一轉(zhuǎn)故意說道：“我救你是因為你是倪蕓兒，可若你不是倪蕓兒了，那我救你似乎就是給自己添加了多余的麻煩。畢竟她已經(jīng)不在了?！?p> “……這……這樣啊，那接下來我自己走、走了？”
安黎頭大，盡管開始已經(jīng)有做好心理準(zhǔn)備了，但想到自己干啥啥不行的還到處被追殺‘嗚哇！前途一片灰暗啊這！’
“盡管不相識，遇到也是緣分?！甭牭侥盒琳f這句安黎突然燃起了一絲希望，誰知只聽他接下來說道：“我送你一些丹藥，方便你盡早恢復(fù)?！闭f著還拿了瓶藥遞給安黎道：“一路小心?！?p> “……多謝……那什么，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若未來我還活著，定當(dāng)還你這份恩情。”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安黎正準(zhǔn)備道別離開時，誰知暮辛卻笑了出來，還試圖握拳抵在嘴前掩飾。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被耍了：“哪有人在別人生死關(guān)頭開這種玩笑的??！”
“你太不會掩藏情緒我覺得很有意思，正好也有點生氣，所以就順勢而然。”
“順勢……”認(rèn)識不久就能開起玩笑，表面上看暮辛也不像是那么自來熟的人，果然人不可貌相，不過，倒是深得自己喜歡，看來也并不是倒霉透頂：“你說生氣是指我的表達方式嗎？”
“嗯，事情太過不可思議，你還不管我信不信都說出來了，完全就是一副不在乎我救不救你的模樣，雖然我并不是想你感謝我，但這種我一腔好意喂了狗的感覺，實在不太令人愉快。說實話，我救你是因為我想知道真相，就算你不是倪蕓兒，你擁有記憶，我依然會救你，可從你剛剛的眼神來看，有些地方似乎我有誤會?！?p> 安黎很想說起止是誤會，誤會可大發(fā)了，完全就是兩種思考方向，根本沒有同步。但按照這種思考模式，暮辛應(yīng)當(dāng)不是自己開始看到的那般溫文儒雅的謙謙公子，而是個愛鉆牛角尖，性格乖僻的人，如果真這么回答，指不定會被理解成什么，然后發(fā)生令人不可預(yù)估的發(fā)展，于是選擇謹(jǐn)慎發(fā)言：“嗯，我只是，不想騙你，如果你能收留我的話，感激不盡?！?p> “你剛剛所說真實性有待考量，不過，感激不盡？”
不明意義的安黎只得順著毛回答：“感激不盡?！?p> “無以為報？”
“無以為報?！?p> “以——”
沒等他說完安黎立即打斷：“以心換心！”
“以心換心啊……”
不明他的態(tài)度怎么突然復(fù)雜起來，安黎問：“怎么了？”
“沒什么，說得不錯繼續(xù)帶你四處看看，咱們待告示欄太久，小心一會兒被人認(rèn)出來?！?p> 安黎應(yīng)了，然后跟著他一起去了不遠處的集市，人聲鼎沸，小孩喧鬧，還有些叫花子拉著路人說些奇人異事，聽者挺起勁，就是沒看見他們付錢。
這時暮辛講到：“這邊看上去很亂但實際管理卻很嚴(yán)格，那些乞丐大多數(shù)都是以前的散修，名利追求的多了，失去的也就多，于是現(xiàn)在更喜歡流浪，四處講講他們當(dāng)年的那些經(jīng)歷，當(dāng)然聽聽就算了，畢竟還是有很多吹噓在其中?！?p> 說完再逛了一段路后便帶著安黎去買衣服，兩人對布料的選擇爭執(zhí)不休，安黎想要紅色，圖個吉利，暮辛覺得白色更適合，紅色博人眼球太容易被發(fā)現(xiàn)。兩人各自扯了老半天，弄得掌柜拿了套淺紫色的出來：“向來有說大紅大紫，紫色也吉利，沒有紅色招搖，也不像白色太素，我看這位姑娘眉眼間帶著幾分俠氣，肯定很適合這顏色?！?p> 這才讓兩人的爭執(zhí)停下來，成交后掌柜去喝了點茶壓壓驚，剛剛可是生怕這倆急眼了打起來，哪有人買衣服吵成那樣的。
并不以為意的安黎和暮辛解決了衣服的事情后去了賭坊，暮辛還沒有開始玩就被安黎拽了出來：“你怕什么？我又不會輸?！?p> “我是怕我按捺不住去玩了?！?p> “那就玩啊，賭上了還怕輸？”
安黎發(fā)現(xiàn)自從說開之后這人就全然沒有那副溫爾文雅的態(tài)度了，一點點裝的打算都沒有，恨不能倒退點時間回到剛見面的時候，那時候這人可愛多了：“我逢賭必輸，比詛咒還靈，每年過年在家把七大姨八大姑伺候地開心的不得了，必經(jīng)的殺財之路讓我遠離了賭的這條路?！?p> “這又不是全靠運氣。”說到這個暮辛挺有自信，他鮮少會輸。
“我，七分霉運，三分命，加起來就是霉運命，天生以來犯太歲，從不含糊。”剛剛還以為遇到暮辛算是自己難得的好運，但看這變化多端的性格，不見得是好。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jīng)走到了一道河邊，一橋相連，風(fēng)起而蕩開的漣漪勾起了一絲思鄉(xiāng)情切，頓時整個世界似乎都安靜了下來。
家門口就是這樣一座橋，這個天氣，家人應(yīng)該在橋邊和周邊鄰里聊天吧，好想告訴他們自己沒事，還活著，活得好好的，雖然不見得是好命，卻也得人相救，不愁溫飽。
許久，站她旁邊的暮辛開口問：“你在想什么？”
“想我為什么來到這個世界，考慮倪蕓兒的仇要不要為她報，思考我接下來應(yīng)當(dāng)如何?！卑怖柰高^河流，看見回家的日子，豐盛的佳肴等著，還有能使自己忘卻煩惱的歡聲笑語。都說事事有因果，不知道現(xiàn)在自己這境地拿什么說因果？
想著，雙目不禁酸疼了起來。
“我現(xiàn)在信你不是倪蕓兒了……”
如果可以，安黎很想能自動屏蔽他的聲音，抬手揉了揉眼睛瞪著他。
但暮辛根本沒有自己正被嫌棄的自覺，繼續(xù)道：“你比她軟弱。若你說的話是真的，那么，既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