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轉(zhuǎn)身拿出藥瓶進行詢問的剎那,林懷山心中就后悔了,然后看到大夫的變化,對方言語中透露出的信息都讓林懷山明白,這瓶丹藥的價值極高。
當初黑袍女子曾交代不要讓旁人知曉這瓶丹藥的存在,可是林懷山還是主動拿出去進行詢問,這種行為的根源其實很簡單,是因為林懷山心中有著對黑袍女子的不信任。
對的,哪怕對方給自己除去腳上鐵索,給自己秘籍丹藥,林懷山依然不信任,甚至心中有種念頭,那就是對方可能有什么陰謀。
也許林懷山天生就是薄情寡義,將他人總是往壞的方向想,也許是因為林懷山這十數(shù)年中遭遇了太多艱難困苦,早已經(jīng)無法對任何人真正做到信任。
心中的悔意揮之不去,林懷山走出醫(yī)館大門很快匯入人群,轉(zhuǎn)過幾個街道就消失不見。
林懷山?jīng)]有選擇回到先前的客棧,反而是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留在客棧的只有一匹馬,雖然它值一些錢,但林懷山有些害怕醫(yī)館大夫心生惡念,然后尋自己的麻煩,所以決定到其他遠一點的主街,重新找一家客棧居住。
在這個時候,林懷山不敢出城,只能希望自己可以安然藏在紅石城。
這座城來往的人極多,加上沒有任何敢亮出名號的地下幫派,只要長寧郡官府的力量不參與對自己的搜尋,林懷山覺得自己應(yīng)該不會被別人找到。
丹藥珍貴,應(yīng)該不可能珍貴到讓長寧郡官府違背規(guī)矩的程度。
無法把握自己的命運,林懷山不想再過多品嘗這種恐懼,走進客棧的房間立刻反鎖了門,林懷山無力的癱坐在地。
原本因為自己獲得了自由,發(fā)現(xiàn)自己或許可以前往其他世界而產(chǎn)生得意,甚至還升起最初來到這個世界時,那種傲慢和看待這個世界的人是“蠻子”的情緒徹底消失。
同時接受了另一個早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前些時日卻不愿意承認的事實,那就是自己的年紀已經(jīng)過了三十,身體已經(jīng)開始走下坡路,修煉武道的最佳時機已經(jīng)過去了。
當奴隸時高強度的工作和鐵索束縛行動讓肌肉骨骼僵化,所以修煉靈蛇舞有些時間,一直非常努力,但總是無法真正將它練成。
穩(wěn)定心緒,做奴隸時不愿低頭而養(yǎng)成的堅韌性格很快掃去心頭頹廢,林懷山將背著的包袱放到床上,取了十分之一顆養(yǎng)元丹吞入腹中,然后脫得只剩下一條短褲開始今天的修煉。
養(yǎng)元丹的藥性很快出現(xiàn),腹中的溫?zé)崧拥剿闹俸。幮灾饾u轉(zhuǎn)化成身體的一部分,讓血液、臟腑、肌肉變得越來越活躍。
體力在修煉中不但沒有減少,林懷山反而越來越有精神,靈蛇舞的動作也越來越連貫。
一直修煉到半夜才停下來,林懷山心中的悔意和惶恐一直不散,也不敢睡,害怕有人來謀害自己,于是坐在角落里看《靈蛇吐納術(shù)》。
半夜之后的紅石城很安靜,街道上甲士巡邏時甲胄刀兵相碰和腳步聲成了最大的聲響,在這種死寂冷清中,剝?nèi)ド蟼€世界殘留的可笑傲慢,林懷山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太過于弱小。
這個世界很大,有很長的歷史,在蕓蕓眾生之中,林懷山卑微如同埃塵。
前往其他世界的野心,報仇的想法,這些全部放到了一邊,腳踏實地的慢慢變強,這才是現(xiàn)在唯一應(yīng)該去做的事情。
一大早,林懷山離開住了一夜的客棧,然后到其他街道又找了一家,在找客棧的途中,林懷山發(fā)現(xiàn)街道上巡邏甲士的表情嚴肅了很多,人數(shù)和巡邏頻率似乎也增加了不少。
最初還有些緊張,后來卻想清楚了,自己真配不上這樣大的架勢,如果長寧郡官府想將自己揪出來,自己根本藏不住。
吃飯后進門鎖門,上床閉眼睡覺,直到夜幕降臨后林懷山才蘇醒,下樓吃飯時額外買了一大包食物帶回房中,休息了一會兒便繼續(xù)吃養(yǎng)元丹,開始練靈蛇舞。
依然一次服用十分之一顆養(yǎng)元丹,不過林懷山?jīng)Q定在今晚服用兩次,并延長練習(xí)靈蛇舞的時間。
白天睡覺,晚上修煉,躲躲藏藏的生活轉(zhuǎn)眼過去了半個月,原本以為的麻煩依然沒有出現(xiàn),林懷山還是小心翼翼的住一晚換一家客棧,不敢放松分毫。
現(xiàn)在兩天就能吃掉一顆養(yǎng)元丹,經(jīng)過半個月的努力,靈蛇舞已經(jīng)可以用很慢的速度做完一整套,林懷山?jīng)Q定再用兩天時間來調(diào)整和熟練,然后就服用黑袍女子送給自己的丹藥。
兩天時間很快過去,這一次林懷山特異尋找了一間采光通風(fēng)都很差,近乎是半地下室的房間,它本身也在邊緣,在這里動靜稍稍大一點也不用擔(dān)心吵到其他人。
在這兩天時間中,林懷山將作息調(diào)成正常狀態(tài),不在日夜顛倒。
昏暗的房間中即便是白天也需要點上油燈,林懷山打開瓶子將一顆丹藥倒在手中,也就在開瓶的時候,淡雅的香味彌漫整個房間。
聞著香味之后林懷山神情恍惚,好似飄在云端,好一會兒才清醒了些,立刻將丹藥放入口中,吞下后將塞好的藥瓶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
站在房間中央,心中默念呼吸吐納的要訣,并開始施展靈蛇舞的動作。
丹藥已經(jīng)入腹,林懷山做完小半套之后才感覺到腹中多了一股清涼,不過數(shù)個呼吸的時間,清涼變成寒冷,一剎間林懷山好似墜入冰湖,原本因為丹藥香味帶來的飄然和恍惚立刻消散無蹤。
冰寒又很快過去,一股暖洋洋的熱流充塞身軀,每一條肌肉,每一根骨骼都有些癢麻,林懷山動作不停,心神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明澄澈,很快腦海只剩下呼吸吐納的法門和靈蛇舞的動作。
不久之后,林懷山忘記了時間,忘記了自己在練習(xí)靈蛇舞,不知不覺間進入了一種奇異狀態(tài)。
林懷山好似看到了自己身體的每一根血管,可以聽到血液流動的聲音,這些奇怪的信息合成一個整體,于是林懷山清晰無比的“看到”自己站在房中,身體在狂舞。
腳趾配合著前腳掌抓住地面,小腿崩的筆直,大腿、腰腹、胸膛、脖子上的肌肉在扭動、蠕動、抖動,雙臂在身體周圍擺動,好似條蛇,仰著頭在探尋獵物,也像是兩條尾巴,起到平衡身體的作用。
林懷山的意識無比清晰,但這時更像有另一個自己浮在空中,從局外人的角度看著自己如同風(fēng)中柔柳般在狂舞。
呼吸吐納之法無比和諧的配合身體的狂舞,當呼吸吐納加入之后,被各種高難度怪異動作煎熬壓迫的身體受到更大壓力,身體的負荷在成倍增加,但腹中丹藥持續(xù)不斷的提供支持,讓身體可以承受所有的一切。
不止如此,隨著林懷山的身體變得越來越熱,皮膚毛孔中溢出黑紅的汗水,肉身在藥力下被淬煉、被鍛打、甚至是再度發(fā)育。
一遍、兩遍、三遍,林懷山不知疲倦的做完一套又一套靈蛇舞,原本在身體周圍擺動的雙臂抬了起來,它們好似兩條仰著頭的蛇,不斷的向上、向上,恍若要騰空而起,將頭探入云天,擺脫身體沉重的束縛。
但在同時,抓地的腳趾腳掌如同扎根的樹,讓身體無法擺脫,無法向上。
雙臂如同兩條蛇,整個身體又如同更大的一條蛇,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狂放,呼吸吐納中林懷山的身體變得通紅,內(nèi)部積蓄的熱量好似壓抑的火爐,血液是流動的熔巖。
不知道多久過去,完成了多少遍靈蛇舞,忘掉外在的同時清空內(nèi)在心念的林懷山猛然揚起了頭,一股纖細的白氣從口中吐出,尖銳的嘶鳴整整持續(xù)了好幾分鐘。
隨著白氣吐出,林懷山的身體從動化作了靜,積蓄在身體中的熱量在由動轉(zhuǎn)靜的時候起了變化,開始“燃燒”。
身體中積蓄的“熱量火爐”轟然炸開了,它們變得極其不穩(wěn)定,但在吐氣嘶鳴的引導(dǎo)下,這些熱量向上升,瞬間出現(xiàn)有序的移動和堆疊,于是受到?jīng)_擊和壓力的血肉軀體中產(chǎn)生了一種奇特的事物。
林懷山?jīng)]有感覺到它的冷熱,因為與血肉身體是完全的一體。
它真實存在,散布于肌肉臟腑中,隨著心念進行緩慢運行,它就是內(nèi)氣,后天武人的標志。
吐氣嘶鳴停止,林懷山踮起的腳也放了下去,閉著的雙眼隨即睜開,感受體內(nèi)的變化,林懷山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后天境界終于成了,現(xiàn)在才算是一個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