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孫悟空!”黑人青年不知哪來的勇氣,朝著半空中用唐人話大喊,“他們要動用排異磁場了。”
悟空聽到了巷底微弱的喊話,從黑人青年焦急的語氣中,他能感覺到對方是想幫自己,于是振作精神,多加小心起來,腦子里卻冒出一個問號。
他看到四周圍、半空中,有六名警察停止了攻擊,而是從腰間取出了另一種槍。那槍奇形怪狀,與其說是槍,勿寧說是個探照燈。連握柄和扳機都沒有,只有一個把手和開關(guān)。
更奇怪的是,他們并沒有將槍口對準悟空,而是雙手各持一槍,對準了彼此。他們打開了“探照燈”開關(guān),但槍口什么也沒鉆出來,子彈、激光、火焰,什么都沒有。
手持“探照燈”的六名警察迅速調(diào)整了方位。悟空環(huán)顧一周,發(fā)現(xiàn)他們相鄰之間兩人的距離基本相等,他們每個人和自己的距離也基本相等。
設(shè)若以悟空為圓心畫一個圓,這六名警察便處在圓周的六分點。
六人朝著悟空飛近,依然仔細操作著不發(fā)光的“探照燈”,并沒有對他實施攻擊。悟空心頭一凜,戰(zhàn)士的第六感告訴他:危險!
除了這六人,空中還剩四名警察。他們一刻不停地用鐳射槍朝悟空身上各處開火,喉嚨、胸口、小腹以至襠部。他們似乎在尋找他身上的軟肋或死穴。
可惜,齊天大圣孫悟空,應(yīng)對物理攻擊并沒有身體上的軟肋。他唯一的軟肋是他頭頂上的金箍,攻擊他軟肋的方式是念緊箍咒,而會念那咒語的人或神,不屬于這個世界。
后來,那四名警察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抬起槍,集火悟空的眼睛。
悟空又好氣又好笑,眼睛恰好是老子身上最強的部位。當年老子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爐中,鍛燒七七四十九天,被神火煉就的法眼,豈是你們這中看不中用的藍白火束所能制服?!
然而,悟空所認為的“藍白火束”雖不能傷及他雙目,卻因極高的亮度,使他的視野受到影響,猶如普通人對燈直視過久,視網(wǎng)膜上會留下殘影,影響看東西。
所以,悟空并沒有任由對方攻擊他眼睛,而是有所躲閃。只因他身形過大,雙目也相應(yīng)變大,使敵人瞄準他雙眼變得相當容易。
加上敵人迷之執(zhí)著,悟空一直處在眼花繚亂的狀態(tài),心中不免越來越煩燥。
把開火的這四人打下來不就行了!
悟空想著,舉起金箍棒,朝著一個鬼鬼祟祟的警察砸下。
金箍棒長度猛增幾十米,精準、迅猛地砸向那警察頭顱時,對方在空中急速下沉。可他怎能比得上悟空的速度!
那警察眼神驚惶,手中的鐳射槍也停止了發(fā)射激光。
就在這一瞬間,悟空只覺手中鐵棒傳回一道澎湃巨力,幾乎將他整個人掀翻將他!
低頭一瞧,手中金箍棒已經(jīng)變短至不足兩米。身高四十米的他根本無法雙手持棒,金箍棒成了他掌中的一根牙簽。而那警察竟死里逃生,繼續(xù)朝悟空雙眼發(fā)射激光。
“快快變大,快快變長!”悟空心中驚駭,急急催動金箍棒。神鐵聽令,依言重新變得長大。悟空凝神聚氣,再度朝那警察砸去。
不想金箍棒再度縮短!
這次攻擊,悟空多加了幾分力道,神鐵縮減時的反力更大,他一屁股坐了下去,隆隆巨響中,兩幢樓房被他坐垮。
悟空氣急,站起身來,心念一轉(zhuǎn),突然轉(zhuǎn)身換了個目標——六名手持“探照燈”的警察之一。這一次他沒用金箍棒,直接伸出一個房間面積的巨掌,抓向目標。
更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悟空還沒來得及觸及目標,只覺手臂上一陣酸麻,自己憑借法力變大的身形竟開始急速縮小!
哧啦。
一道激光擦過他撤回的手臂,劇痛傳來!
悟空縮小至一米三身高,摸向手臂痛處,指尖濕濕黏黏,他看了一眼,竟然是血。
血?!
我已經(jīng)多久沒有見過自己的血了?!悟空識海內(nèi)的凡人驚恐萬狀:猴哥是金剛不壞之軀,刀槍不入之體,他怎么可能被凡人的武器所傷?
難道,在這個世界里猴哥的身軀已沒有了神性?!
悟空的身體顫抖起來,他難以理解眼前發(fā)生的事情,但他想起了剛才黑人青年的提醒,重拾起腦中閃現(xiàn)的那一個問號。
他回頭向墻角的黑人青年問道:“你剛才說他們用的是排異磁場,什么叫排異磁場?”
黑人青年道:“就是克制你異能的……磁場!”
異能?悟空一愣,旋即明白,是我的法術(shù)吧。
新的問號又冒出來:“什么叫磁場?”
黑人青年提卡爾城二中初中肄業(yè),以他的知識,難以向悟空解釋何為“磁場”,但他迅速想到了一種說法:“就是你看不到的東西?!?p> 看不到?悟空心中冷笑,世界上還特么有我看不到的東西。但他很快總結(jié)了下,排異磁場是一種常人看不到的、能克制他法術(shù)發(fā)揮的玩意兒。
悟空幡然醒悟,警察們用激光集火他的眼睛,已有意無意迷惑了他的視野,使他來不及去發(fā)現(xiàn)磁場的存在。
幸好他剛才親手試探排異磁場前,有個急速轉(zhuǎn)身,空中四名警察的激光一時脫離了對他雙眼的瞄準,否則,在他觸碰磁場、丟失法力的一瞬間,激光打傷的就不是他的手臂,而是他的眼睛了!
現(xiàn)在自己作為敵人的目標,被迫縮小了身形,在短期內(nèi),反而是有利的。這使他有機會觀察半空中的情況。
悟空定睛凝視,發(fā)現(xiàn)了端倪:
那六名停止開火的警察,雙手把持的“探照燈”便是磁能束的發(fā)射器。
在火眼金睛的視野里,磁場能量束是紅色的粗線。六名警察三人成組,作為頂點,分別形成兩個等邊三角形。一個正放,一個倒放,在半空中同一平面疊合起來,形成垓心的一個較小的等六邊形。
他們齊齊朝悟空靠近時,兩個等邊三角形在縮小,中間更小的等六邊形也相應(yīng)縮得更小。悟空若不變小,最終便會將悟空困死在這六邊形之中。
那紅色的磁能束有克制法術(shù)的作用。剛才自己揮棒砸下時,目標警察雖然嚇尿,他的身體下沉卻是這戰(zhàn)術(shù)的一部分,只要使金箍棒先砸到磁能束,而不是他的頭,他便成功了。
磁能束能將金箍棒“打回原形”,還將悟空自己的力道反彈回去,就像普通人舉棒砸向一堵堅實的墻壁一樣。越用力,反擊之力越大。
而那六名布陣的警察雖然離悟空最近,其實是絕對安全的。因為他們每個人身前都有一個由磁能束形成的、完整的小三角形。
這就是WPA治安署執(zhí)法部隊在開闊地面捕捉目標時,常用的磁能束戰(zhàn)術(shù)陣型——“大衛(wèi)王之盾”,一種攻守兼?zhèn)涞钠矫孀鲬?zhàn)陣型,據(jù)說起源于已經(jīng)滅亡的雅各人祖先大衛(wèi)王。上古時期,大衛(wèi)王便是用這種陣型戰(zhàn)勝了大力魔神,建立了雅各人的文明古國。
悟空連英語都聽不懂,不可能明白這陣型背后的文化根源。
但作為曾率花果山群猴與十萬天兵作戰(zhàn)的指揮官,悟空略一思考,明白了這陣型的原理。他想了想,突然開始沖天狂吼,發(fā)了瘋似的拔自己身上的猴毛。
墻腳的黑人看得心中駭然,這猴形人難道被WPA警察逼瘋了?!他現(xiàn)在開始自虐,接下來會不會分不清敵友,直接對我發(fā)難?!
半空中維持磁場的六名警察迅速縮小了陣型,其余四名警察兩兩一組,分別飛到小巷兩端,居高臨下,逼近悟空,打算依仗激光火力,來個甕中捉鱉。
此時悟空雙手之中已經(jīng)抓滿了猴毛,他念了個咒,向半空中躍起,雙手向四周拋撒,毫毛化作漫天小猴,嘰嘰喳喳地叫喚著,向四周的警察們撲去。
小猴們并不似悟空本尊,有法術(shù)、有武器、有鎧甲護體,它們與尋常山間的猴子絲毫無二,若不是借助悟空拋撒毫毛的慣性,它們就早從半空中掉落下來了。
事實上,許多猴子連敵人都沒摸到,就慣性用盡,在空中哇哇亂叫著,跌落進小巷。
驚恐萬狀、張嘴嚎叫的猴子們紛紛在黑人青年眼前掉落,瞬間消失在地面,只留下一根根極細的金色猴毛。
天上可就熱鬧多了。
一時間,整個小巷上空全是嘰喳亂叫的小猴子。
它們心思統(tǒng)一,目標一致:撲向敵人的頭部。幾秒鐘之后,十名警察的頭臉、上半身都已看不見,全被猴子抱得死死的,層層疊疊。
實在沒地方抱的猴子開始在警察們身上撓癢癢,負責火力輸出的四名警察,頗有職業(yè)素養(yǎng)地率先?;穑悦庹`傷戰(zhàn)友。
操縱磁能發(fā)射器的六名警察并沒有停止磁能發(fā)射。他們目不能視,紅色的磁能束在空中亂作一團,在小巷中掃來掃去。不小心被磁能掃到的小猴子,瞬間化作一根猴毛。
悟空看得心驚膽戰(zhàn),他不知道自己本尊被磁能束掃中,會不會連潛藏的法力都丟了。趕忙躲到小巷底一個陽臺下面,背貼墻壁觀望,伺機反擊。
事實上,猴子們撓警察癢癢純屬頑皮。不用撓,空中所有警察都會直接掉下來。
WPA警察們之所以能在半空懸停挪移,完全依賴背上的背包式自行飛行器。所謂“自行”,其實和騎自行車一樣,平衡是靠人來掌握的。
好的自行車騎手可以雙手脫把騎行很長時間,純靠身體微調(diào)重心來保持平衡,而要是蒙上眼睛,目不能視,再好的騎手也堅持不了幾秒鐘。依靠自行飛行器騰空的警察也一樣。
所以,不多時,天上的十個警察便紛紛摔落在地。
掉落在地的磁能發(fā)射器,在小巷地面上形成一條條直線,悟空手捂著手臂上的傷口,小心地甄別著地上的紅光,跳格子一般,踩著粗紅線之間的空格,走近每個警察,然后把他們一個個踹飛。
其中一個警察掉落在黑人青年藏身的墻角。
他被摔斷了腿,掙扎了兩下,起不來,只好無助地躺下。
他的目光落進了墻角的黑暗中,黑人青年自以為憑借得天獨厚的膚色,隱藏得很好,但他不知道墮天使之都的警察們,戴著一個有夜視儀的功能的墨鏡。
黑人青年的第一反應(yīng)是拔槍,可警察的手更快,他的手剛摸到腰間的槍柄,警察的鐳射手槍的槍口已經(jīng)對準了他的鼻子。這警察看上去四十出頭,沉穩(wěn)而冷酷。
“哈,”警察冷笑一聲,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格雷迪.詹姆斯!”緊接著他打開了肩頭的對講機,朝里面喊道,“6233請求支援,發(fā)現(xiàn)賣蝎子的格雷迪.詹姆斯!”
他撥開了手槍的保險,食指扣下了扳機。
“媽媽!”格雷迪慘叫道,閉上眼睛,涕淚橫流,眼前出現(xiàn)了哥哥艾多被蒸發(fā)的樣子。
“哧——”這是鐳射槍激光出膛的微響。